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绿萝村黎家。
黎衍耐心已到极点,他白皙修长的手摆弄铜钱,第三遍教着对坐少女如何算卦。
清欢蹙眉,仍未掌握其中关键,她磕磕绊绊地道着自己算出的卦象。
黎衍眼皮垂下,被遮住的瞳流露厌烦,这世间怎有这般愚笨的人,学了好几月,还学不会。
清欢低垂着头,双手拽着衣角,内疚道,“师父,我不学了,我去给您采明目草。”
黎衍患有眼疾自幼看不见,如今听她语调察觉出她情绪不对,他神情温柔,如沐春风笑起,“算卦讲究机缘,短短几月,自无法掌握技巧。”
清欢轻轻点头,备受打击的心涌动暖意。
她算不上聪明,学什么东西都慢悠悠的,叶家未灭门前,她在学堂识文断字时先生教她便教的费力,直言从未带过她如此笨的学生。
如今拜黎衍为师学卦半年,她仍无长进。
清欢望向安静摆弄铜钱的黎衍,他温润如玉,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她,从未恼火她一回。
她轻声细语,“师父,你人真好。”
黎衍肤白胜雪,面上温温柔柔笑着,心底无奈厌烦,他已是许久未见过这般愚蠢之人。
但听见系统提示姜清欢爱意涨至五十,烦躁的心才舒坦些,又温声嘱咐清欢采摘明目草时小心。
清华笑意盈盈道着师父放心,而后背起药筐,拿着镰刀朝绿萝山走去。
绿萝山树木茂密,明目草生长于高处,极难采摘,清欢气喘吁吁,费力爬山,尽管她已费力躲避树杈,仍有树枝划破她的手臂。
她强忍疼痛,尽量多采摘些,清欢想法简单,只想着师父多服用些,眼疾许是便能好了。
正值午时,太阳有些晃眼,清欢脚未踩稳,不慎摔落,她脸色苍白,脚高高肿起。
清欢额间渗出冷汗,良久后才勉强站起,她踉跄站起,一瘸一拐地走小路下山。
树丛茂密,小路中有匹汗血宝马横在树间,清欢见状绕行却发现马匹旁还有一满身鲜血的少年。
她顾不上脚伤疼痛,急忙快步上前。
少年脸色毫无血色,长睫覆盖住眼眸,清欢将手叹到少年鼻息,气息奄奄,清欢用尽全身力气将人背起。
少年身形高大,双手自然垂落清欢肩上,她脚伤肿得厉害,又要背人又要拿药筐,瘦弱的身子吃力不已。
她死死咬下唇,疼得眼眶盈满泪水,一步三停歇,强撑着将人带回绿萝村。
黎衍则坐在黎家门前,让侍童支起摊子,给村民算卦,他肤白胜雪,宛若谪仙,断着每个人命象,而后忽然听见众人惊呼声,“清欢,你怎弄的这般狼狈!”
黎衍长眸微眯,因看不见由侍童转述着,他冷淡的神情转了模样,慌乱摸索拐杖,担忧不已地走向清欢,少年被村民搭把手抬回了姜家。
黎衍眸底泛起水雾,摸索起清欢,“你身上怎有血腥味?你受伤了吗?”
他眼尾泛红,泪蓦然滴落在清欢手上,着急地想知晓清欢伤势,慌乱间差些绊倒。
黎衍身形高大,清欢只得搂住他腰身防他摔跤,二人贴的极近,清欢能清楚看见他如玉面庞,她那张脸泛起红晕。
黎衍垂下眼皮,有些哽咽,“哪受伤了?”
清欢努力站稳,隐藏自己脚伤,生怕知晓她因他采摘明目草摔伤,会因此愧疚。
清欢捡起拐杖,递于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师父,我没受伤,我采药下山时捡到个受伤郎君。”
“是他身上的血,你别担心我了。”
清欢边说边强忍着脚伤疼痛将黎衍扶回屋,黎衍从系统得知清欢采药摔伤一事,见她不愿言说,自也没有揭发。
若非为攻略,他此生都不想与这种愚蠢无知的农女有接触,此时也懒得与多费口舌关心她。
春风拂动,姜家院内药香极浓。
老郎中看着榻上鲜血淋漓的少年,目光转向一旁安静无言的少女,“他与你是何关系?”
“没有关系。”清欢如实回道。
郎中闻言蹙眉,背起药箱便要离去,清欢见状不解拦住,“这未看完病呢……”
她话音未落便被郎中打断,老郎中环顾内室,捋着胡须,“救完他只怕你要家徒四壁了。”
清欢怔了怔,郎中继而道,“续命费三两银子,莫提他头被重伤,醒了也可能变成傻子。”
少女闻言快步回了西屋,郎中正欲离去,便见少女气喘吁吁从西屋跑出。
清欢顺着气,将荷包递于郎中,满脸笑意,“里面是二两银子,还有一两待人醒来,便会给您,还请您将他救活。”
那郎中摇头叹气,而后回屋救人。
风声沥沥,清欢又回到黎家,她给脚上简单敷药,便又来给黎衍熬明目草汤药。
黎衍安静靠于榻上,等着清欢伺候喂药,她温柔擦拭他嘴角药渍,“师父,徒儿有事相求。”
黎衍闻言自猜到几分,她穷困潦倒,据侍童描述那少年伤的严重,肯定是没钱救人。
而后便听她开口,“师父,可否借我一两银子?”
黎衍被鸦睫遮住的瞳流露冰冷,将腰间系着的荷包解下,“我们二人之间,何谈借与不借?”
清欢将荷包打开,拿出一两银子,而后归还黎衍,嫣然笑道,“多谢师父,只是用不了那么多,这钱待我话本卖出去,便还于师父。”
黎衍未接过钱袋,“救那人需几两银子?”
清欢见黎衍猜出她意图,只得老实回答。
黎衍闻言如沐春风笑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清欢,师父眼疾久不见好,借此替为师积福。”
清欢看着掌心被塞入的二两银子,心中涌入暖意,她自幼孤苦,父母早殇,师父怕她为救人没钱吃饭,以眼疾为由让她收下。
清欢为晌午见着师父脸红感到羞耻,“清欢定加倍用功写话本,赚钱好好孝敬您。”
黎衍剑眉微蹙,脸上的笑少了几分。
系统提示响起爱意减少十。
黎衍神情病态,不悦开口,“为师很喜欢听你读欢喜师父俏徒弟的话本。”
黎衍想,他这般明显的暗示,这蠢货总能听懂吧。
清欢闻言更为羞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本怪不得销量不佳,原是乱了伦理。”
系统开口:爱意减至零,眼疾发作。
黎衍如玉的脸苍白如雪,双目疼得厉害。
清欢慌乱不已,黎衍心烦意乱地抓住她手,清欢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她脸通红,心跳得慌乱。
黎衍病弱苍白,委屈不已,“清欢若觉师父便是父亲,那我们今日便斩断这师徒关系。”
清欢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黎衍意思,她心砰砰跳起,爱意值回归五十,黎衍眼疾好转起来。
他面如冠玉,生的极其俊美,黑眸盈满爱意,认真看着她,清欢慌乱逃走。
门被合上,黎衍敛起笑意,眼底戾气尽显,随意将钱袋丢于一旁。
真是蠢钝如猪,以全部身家搭救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黎衍黑眸沉沉,只觉可笑。
爱意值到一百,他便能获得任务奖励复明。
到时,便可离开这愚蠢无知的女人。
夜色寂寥,姜家烛火通明。
内室床榻上少年眼皮微动,清咳不止,清欢见有声响,放下纸笔,朝那少年看去。
沈临熙乌发披散,高鼻薄唇,神情矜贵环顾周遭,他茶眸清澈如水,清欢见状面露喜色,“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
沈临熙鸦睫颤了颤,神色纯真懵懂,良久后痴痴笑起,“娘亲。”
话落,内室死寂无声。
清欢黛眉蹙起,敲起东院的门,那老郎中被清欢拉扯到主院,郎中望闻问切后开口,“午时便告知过你,就算救活也是傻子。”
“这傻子,将你认成他娘亲了。”
清欢未等缓过神,俊美少年便下榻,一把将少女扯入他怀里,“娘亲,临熙好想你。”
系统见状提醒,“爱意是爱情,并非亲情。”
清欢用力推开他,沈临熙踉跄倒地。
他刀伤开裂,不知所措道,“临熙,又做了什么错事,惹娘亲不悦了?”
“娘亲告诉临熙,临熙马上改。”
沈临熙舍弃自尊,小心翼翼拉扯清欢衣角,笑着玩弄起来。
他被黑睫遮住的瞳如滩死水,自是清楚亲情与爱情不同,可为留于清欢身边攻略她,只能先装傻。
这种身份低贱的农女,心最软弱,唤醒她母性,便能叫她不舍得赶走自己。
清欢无奈叹气,将玩弄她裙摆的少年拉起,沈临熙比她高出一个头,温顺地望着她。
她于心不忍,拿起金疮药给少年包扎,少年乖顺坐着,甜甜道着,“娘亲真好。”
清欢听他称呼,严声纠正,“我正值妙龄,怎会有你这般大的儿子,不是你娘亲,不许瞎叫。”
沈临熙像头迷路无家可归的小兽,眼尾滑落泪水,闷闷不乐好久。
清欢无奈,她同个傻子计较什么,只得给沈临熙盖好被褥,嘱咐道,“不许乱踹被子。”
沈临熙乖巧嗯着,内心嗤笑,见人离去才难以置信开口,“妖物,你确定没找错人?”
体内系统冰冷回道,“殿下,不可自负,还有两人攻略姜清欢很久,至今爱意未到一百。”
沈临熙扫视周遭,内室破败,眼底流露嫌弃之情,他正欲扯走被褥,被褥泛着清香,又加入春的寒凉,才勉为其难盖住。
系统见他嫌弃不屑,不免提醒攻略有难度。
沈临熙剑眉一挑,狭长眼眸流露不耐,攻略个身份低贱的穷苦农女又有何难度?
他身世显赫,本该站在万人之巅,婉妃却绑定了个宫斗系统堪比情蛊,控制父皇偏爱她,纵容她陷害外祖父,听信婉妃奸言贬罚他。
想要除掉宫斗系统,只能攻略姜清欢,获得她真心。
系统提示道,“姜清欢目前爱意值零。”
沈临熙极其不悦,怒斥道,“妖物,闭嘴!”
“若非你们这些妖物系统扰乱大晟,孤何须来此受辱,讨个身份低贱的农女欢心?”
系统未在出言。
床榻极硬,沈临熙翻来覆去,折腾良久,都已亮天,才勉强入睡。
一定要让姜清欢尽快爱上他。
拿到任务奖励,便可除掉宫斗系统,早日离开这荒凉破落的绿萝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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