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尧裹了条毛巾，凭着记忆找到医疗室。
这个潜意识世界里，造成的伤害都非常严重，甚至可能形成新的意识危机，她没有办法使用能力抹去，所有痛感和不安都真实存在着。
她需要检查肺部有没有积水，再回宿舍做一个自我疏导。
医生是上次要给舒尧做人工呼吸的那个，见到她湿漉漉地找了过来，瞬间就明白了情况，问道：“这次又是不慎落水了？”
舒尧沉默着点头。
“到这来拍个片。”医生没有多说什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指挥着舒尧。
几分钟后，医生看着片子解释，“肺部有少量积水，不算严重，回去好好休息，它会自行吸收掉。”
“谢谢。”缓了一会儿，舒尧也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大概是刚才置身深海的无助和恐慌一度让她绝望，濒死感将她淹没，才会这么难受。
她准备起身离开。
“听说你现在是人鱼2号的饲养员？”医生见舒尧准备走，抿起的嘴唇掀开，聊天似地说起这个话题，“你感觉这个工作怎么样，对你来说困难吗？”
舒尧眨了眨眼，思考这句话有什么潜在含义，她中规中矩地回答道：“不算太困难。”
医生掀起眼皮看了舒尧一眼。
“你别紧张，聊聊天而已。研究所没有什么娱乐八卦，每天这么枯燥，能和一个新物种观察相处，是件开心的事情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到人鱼这种生物。”
舒尧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医生状似无意地向舒尧透露道：“不过，这个机会也难得了。上面已经决定过段时间将人鱼2号放回海里。”
舒尧一怔。
研究所打算这样放掉人鱼2号，合理吗？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通了什么，僵硬的肩膀垮了下来，呆呆地看向医生：“是吗？这……这么快吗？”
医生直直地看着舒尧，眼镜的反光让人无法看清他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
“我们已经有一个实验体了，人鱼2号的到来本就是意外，放它走是迟早的事情。”他的语气很平常，听不出是真是假。
“你要是不舍得，这段时间可以多陪陪它。”
舒尧神情恍惚，道了声谢就匆匆离开了。
五分钟后，医生推了一下泛着冷光的眼镜，修剪圆润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发出一条短信后，将手机放回桌面上。
手机一声震动后，显示对方收到。
可以尝试着动手了。（已读）
舒尧出了医疗室，憔悴难过的模样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鱼终于要上钩了。
虽然不确定自己的作用是什么，但他们有意无意的举动，都说明，她现在是实验里的一环。
至于她起了什么作用，暂时还看不透，只能等对方先行动。毕竟涉及到了实验室的目的，研究所底层没有人知道。
舒尧回宿舍洗了个澡，躺床上好一会儿，开始进行自我疏导。
这次的自我暗示过程非常严谨，她不愿意再看到这次经历又成为潜意识危机，然后再不断地折磨自己。
等舒尧清醒过来时，已经下午一点了，错过了午饭时间，她一点胃口也没有，穿好鞋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查看了下人鱼的求生欲数值。
55%
还是下降了。
果然是因为刚才人鱼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来慢慢想明白了么。
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舒尧起身开门，准备去找他。
得跟他好好聊聊才行。
到站台的时候，水里静悄悄的，早上带来的鱼也好好的装在桶里放在了一边，看样子一口也没吃。
舒尧盘腿坐在岸边，手掌拨了拨水面：“小元。”
人鱼的回应比想象中还要快，原本静止的水面哗地一声掀起了几层水花，一双妖异的黑色眼睛露出水面，和舒尧遥遥对视着，像是等待已久。
虽是如此，但他仍然固执地和舒尧保持着一段距离。
舒尧手臂环着铁桶，看向人鱼：“你不饿？”
人鱼见到舒尧没事，露出的脸下沉了一些，像是又要准备潜回水里，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你要是不理我，我下次就不来了。”舒尧将他小动作看在眼里，翘着腿威胁道，“我可不愿意一个人待着这里自言自语，无聊得很。”
听到这话，人鱼身体一顿，动作停了下来，眼神透露出一丝幽怨，明显是被威胁到了感觉非常的不爽。
“还不过来？我待会儿就把这几条辛苦得到的鱼送给别人吃了，反正你也不吃。”舒尧低垂着眼皮，声线懒懒地继续威胁。
人鱼“怨恨”的视线宛若凝成了实质，势必要将舒尧的脸盯出一个窟窿来，无声质问她，除了我，还有别的人？
舒尧耸耸肩，同样用眼神无赖地回应道：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长达两分钟的凝视，舒尧时不时赏他一个眼神。
最终人鱼还是落了下风，一肚子怨念地游了过来。
他要是再不游过来，就要被舒尧给烦死了。
将肥美健壮的大鱼抱了起来交给人鱼，舒尧斟酌了片刻，才故作轻松地开口：“你早上的时候，为什么忽然那样做？”
人鱼将视线从手里的鱼转移到舒尧的脸上，一双黑的像宝石般的眼睛目不转晴地看着她。
明显不明白舒尧为什么这样问。
就像舒尧不明白人鱼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做一样。
“你说，你喜欢。”回答仍然和前两次无异。
舒尧紧锁着眉，怎么看人鱼都像是第一次追女生笨手笨脚的死小子一样，每次说出来的话让她实在没办法不往求偶的方向想。
她换了个方式又问，“那我会变成一条人鱼吗？和你一样的人鱼？”
人鱼这次不说话了，垂下眼皮，看起来很乖，只不过他的手指在鱼身上一戳又一戳，那条无辜的鱼很快就被戳出几个洞来。
舒尧：她可以理解为害羞吗？啊？
真想把人鱼紧紧抿着的嘴撬开，然后把他的牙一颗颗揍下来去扔水漂。没开玩笑！
舒尧怕自己和人鱼之间又有什么误会，但人鱼闭口不肯再聊其他，让她很是气急败坏。
就在这时，人鱼忽然抬起头来，歪头盯着舒尧，就在舒尧想开口时，人鱼偏头错开了她的视线，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气息，眼神警惕，鱼鳍上的鳞片也微微炸起来。
像是动物嗅到危险的前兆。
舒尧张开的嘴唇也闭了起来，有人来了？
刚想到这，远处的防护门忽然被沉重的声音敲响。
“嘭——”
“嘭——”
“嘭——”
非常迟钝沉重的敲击声，如同某种规律的机械。
人鱼掀起獠牙，蓄势待发地盯着门口，喉咙震动传出危险低沉的嘶声，强壮的鱼尾浮在岸边拍打着地面，发出同样的撞击声响。
舒尧被吓了一跳，她总觉得这种频率很熟悉，她转头看向人鱼。
上次见到人鱼这副样子，还是乔纳他们带着武器进来的时候。
她觉得奇怪，上次乔纳他们进来的时候，敲门了吗？
不对，太熟悉了。
是……鱼头男孩？！
舒尧浑身的寒毛瞬间炸起，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盯着防护门比人鱼还要戒备。
敲门声从缓慢变得急促，让人心生烦躁，人鱼忽然以极快地速度冲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舒尧放下抓到一半只抓了个空气的手，呼吸一滞：这死小子绝对克我！！
高大的身体堵在门口，挡住了舒尧的视线，无法看到来人。
不用她看，一道稚嫩的男童声便从门口幽幽地穿了过来，鱼头脑袋从人鱼的身体旁边挤了出来。
“你可以帮帮我吗？”
“妈妈。”
叮——
【精神值-1，目前精神值90】
【人鱼的求生欲+15%，目前数值：70%】
两道电子音接连响起，舒尧瞳孔一缩，她明显看到人鱼在听到鱼头男孩的话之后表情放松了下来。
鱼头男孩没有了阻挡，迈着短腿直奔舒尧。
舒尧还愣怔在原地，保持着瞳孔地震的表情，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在抗拒与鱼头男孩进行对话。
假装没有看见鱼头男孩，舒尧呼吸有些急促，紧盯着人鱼出声问道：“怎么了？小元。外面没人吗？”
人鱼歪头看了眼鱼头男孩，又疑惑地看着舒尧，没看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一松手，防护门就自动关上，嘭地一声，掩盖了鱼头男孩再次呼唤舒尧的声音。
舒尧垂下的手暗自握成拳头，以缓解加速跳动的心脏。
如果鱼头男孩敢再靠近一步，她就不装了，直接一拳打爆它的鱼头。
可惜鱼头男孩谨慎地停在了两步之外，黑白分明的鱼眼死死地盯着她，两只手握在一起，怕是随时要过来拽她的裤腿。
人鱼已经走了过来，舒尧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又问：“门外没人吗？是谁在敲门？”
话音刚落，防护门再次传来急促的撞击声，这次明显要更加凶狠。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舒尧也有些懵，她这什么嘴？
鱼头男孩的身体明显在听到敲门声后狠狠地抖了抖，慌张地瞥了一眼门口。
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舒尧的脸色冷了下来，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它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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