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边界鬼气阴森，乌云遮月，远处城池隐现。
赶在灵气被鬼气彻底覆盖前，李逢山收起逢山剑，徒步走向迷雾中的鬼城。
随着距离逐渐接近，似曾相识的城池如画卷般缓缓展开，鹿遇水越看越觉得这地方看着眼熟。
然后视线就被男人遮住了，温热的手指卷了卷她的花瓣。
“师妹，你可还记得此处？”李逢山低声问她。
我是有点印象。鹿遇水说。但你不觉得对一朵花自言自语很奇怪吗？
李逢山自然听不到她的碎碎念，只自顾自地继续道：“又过了一百余年，我们那日的约定，竟当真没能遵守。”
哦——
鹿遇水挑了挑眉。
她想起来了。
上次来鬼城的时候，鹿遇水累死累活，在系统加持下好不容易才修到金丹期大圆满。
不过短短百年，便从炼气初期进境到金丹期大圆满，这速度要是放在以往的修仙界，她说不得要被当成珍奇动物那般关进笼子，被其他门派修士参观个三天三夜。
而她之所以没被送去羞耻play，是因为有前人的进境速度比她还快，那就是龙傲天李逢山，分明是与她同日入谷，此时却已然修到了元婴初阶。
金丹与元婴的差距就像一滴水与一片海，依照谷归，她本不配与李逢山同接双人的地字级任务。
可李逢山性子倔，外加上大长老格外宠爱这位长眀谷有史以来最天才的弟子，相关弟子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令牌交给二人。
鬼城千年如一日地萦绕着死气，金丹期大圆满的鹿遇水从剑上跳下来，手搭凉棚。
“……根据前人留下的情报来看，”鹿遇水给身后的师弟们介绍，“喏，前边就是乌涂鬼城。”
“师姐，”一行人中年纪最小的刻舟怯怯道，“那个装着情报的玉简可以借我看一下么？我保证不会弄丢或者弄坏它。”
这么谨慎的吗？
鹿遇水笑着把玉简递给刻舟：“第一次出任务？”
刻舟小幅度点头，还不大敢与鹿遇水对视，只埋头看玉简。
刻舟身后的师弟则大胆得多，直接将玉简上的内容念出声：“乌涂鬼城里住着自称鬼王的魔族，以吸食鬼气为生，偶尔率领手下抓捕人类当——噗。”
另一位师妹疑惑：“你笑什么？”
师弟指着玉简：“——抓捕人类当饭后牙祭。”
师弟师妹们纷纷笑了。
“谁教的这种词，被三长老知道了，少说得罚跪一下午吧？”那师弟哈哈笑。
气氛松弛些许，鹿遇水也跟着笑，余光瞥到李逢山微挑的眼里亦有笑意。
然后眼睁睁地看他英俊的脸凑到自己耳边，吐气如兰。
“等回去后，记得提醒我记这人一笔。”李逢山低声说。
鹿遇水强忍住缩脖子的冲动，耳尖先红了，再瞪李逢山。
这人倒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只对她的挑了下眉毛，意思是怎么了？
鹿遇水轻咳了声，从刻舟手中接过玉简，剑鞘向西门一点：“好了，现在伪装术掐好，所有人走西门，以探查情报为主，若非必要，切勿与城中魔族起冲突。”
师弟们纷纷称是，只有刻舟满眼慌乱。
见状，鹿遇水伸手按住刻舟的肩膀：“你跟着我们。”
刻舟感激地笑了下。
乌涂鬼城自带结界，就在进入的瞬间，狂风几乎将刻舟纤细的身板掀翻。
鹿遇水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刻舟的衣领，与此同时李逢山伸手揽住她的腰封，在她耳边低声道了声得罪。
这就对了嘛，要想快速刷好感度，就得经常安排这种被迫动手动脚的副本，系统真是办了件好事。
鹿遇水在心里对系统比了个拇指。
看我分分钟刷它一百点好感，坚决不浪费系统给予的大好机会。
邪风来去匆匆，很快停了，周遭店铺紧闭的大门纷纷重新打开，魔族大多一脸见怪不怪。
与神志混沌的魔物不同，魔族不仅外表与常人相仿，身上魔气也更加内敛，身侧酒馆里甚至有魔族在喝酒划拳，看也不看掐着伪装术的三人一眼。
李逢山眉头紧锁，走在最前面探路，而后面的鹿遇水则松开刻舟的领子，帮他拍开展平，然后意识到刻舟的身子一直在抖。
“害怕？”她小声安抚道，“没事的，此处多半是低阶魔族，有伪装术在，他们察觉不到你我体内的灵力。”
她的声音恰好缓解了刻舟的紧张，小孩子脸皮薄，偏要反驳道：“师姐，我不害怕魔族，从小就不怕。”
鹿遇水好脾气地嗯了声。
毕竟是魔族遍地跑的极端环境，刻舟不由得往鹿遇水身边凑近几分，用口型示意前面的李逢山：我怕的是他。
鹿遇水失笑，传音入密道：怕他做什么？他很好说话呀。
刻舟疯狂摇头：他也就只对师姐你脾气好，你是没见过他教习功课的模样，噫，吓死人了，我被他罚过一次，那次我站在太阳底下，扎马步足足扎了三个时辰。
鹿遇水道：那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下盘够稳，他怎么会罚你。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前日的功课偷懒了？
刻舟撅起嘴巴：……才少练半个时辰。
鹿遇水拍拍刻舟的头，意思是看吧，分明是你自己的原因，怎么能怪你师兄。
刻舟自知理亏，生硬地转移话题：那师姐你呢？你有被师兄教过功课么？
鹿遇水：嗯——算是教过，我们曾经被禁足过三个月，那三个月我们朝夕相对，最终练出一式你见过的双龙戏水。
刻舟哇了声：那师姐有没有因为剑招不到位，或者下盘不够稳，被师兄批评过？
鹿遇水摇头：那倒没有，我与你师兄……非常默契，我们属于共同进步。就是我的天赋不如他，直到现在仍未进境元婴，说来就连这次的地字级任务，也不该是我这修为的人陪同他一起带队呢，只是他——
刻舟忙点头：我懂，但凡是师兄认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
正说着话，远处突然传来骚动声响。
走在前边的李逢山立刻回头。
鹿遇水与男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很确定，是从西门入城的那一队出问题了。
鹿遇水：“救？等？”
救的意思是现在过去救人，等的意思是潜伏起来，有意让他们被鬼王抓住。
其实后者才是最优解，因为可以省去大海捞针的麻烦，直接取走前来审问的鬼王首级，只不过代价是师弟们要吃些苦头。
李逢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长剑出鞘。
“救。”李逢山说。
大长老向来护短，大长老教出来的李逢山自然也很护短，自己训一训罚一罚也就算了，让他们在魔族手中吃亏是万万不能的。
鹿遇水向来与他配合默契，先是顺手将刻舟推倒角落处藏好，再调动体内真元抽剑，追上李逢山的脚步，二人直接用双龙戏水开路，赶去骚乱的所在之处。
接下来是好一阵子的兵荒马乱。
有元婴初阶的李逢山在此，无论是自称鬼王的魔族还是其他魔物都不是对手，既已暴露身份，李逢山索性大开大合，仅凭手中一柄长剑杀出血路。
就算有魔物从他身后偷袭，他也没有回头。
鹿遇水只能认命地替他抗住背后空门。
她仅有金丹期修为，光是追上李逢山便已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可她还是吞下四长老炼出的丹药，强行调动真元，逼迫自己为李逢山守住后路。
痛肯定是不痛的，有系统帮忙屏蔽痛觉呢，只是靠丹药激发的出的潜力总是有限，到最后杀死鬼王的时候，鹿遇水已然全身发抖，额上冷汗淋漓，连剑也快握不住了。
但她什么都没有抱怨，依旧忠实地护着李逢山身后。
鹿遇水哆哆嗦嗦地问系统，怎么样，他看到我这么为他拼命，涨一百点好感不是问题吧？
系统调出好感度界面给她看，还不赖，涨了九十九。
鬼王死后，其余魔族自然作鸟兽散，一盏茶过后，乌涂鬼城已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街边小店一片空荡，不再有魔族热热闹闹地喝酒划拳。
李逢山只管杀人不管杂事，于是只能是强顶着虚弱buff的鹿遇水安排师弟们如何组队搜刮鬼城，话只说了一半，城中邪风又起。
下意识地调动真元抵御台风，鹿遇水忘了自己丹田的空虚，她只觉得大脑猛地一空，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是在暗夜，身下木板触感冷硬，眼前一片漆黑。
发生什么了？鹿遇水先问系统。
问完伸手摸武器，就在手边放着呢，这才把心放下一半。
系统答：宿主真元过度透支以至昏倒，被李逢山扛进鬼城附近民居休息，他正坐在你床边。
鹿遇水对系统比了个拇指。
天太黑，她又修为有限，完全看不清房间内的情况，要不是这些年锻炼出遇事不决先问系统的本能，说不定会在醒过来的瞬间露怯。
知道李逢山坐在她床边就好办了，鹿遇水装出正在感受气息的模样，然后试探道：“师兄？”
身边有人低低嗯了声。
鹿遇水问他：“我昏迷了几天？师弟们呢？任务怎么样了？”
问题多不要紧，李逢山是个标准的直男，无论她问几个问题，通常只回答最后那个，坚决不会破坏话少的人设。
“无须忧心。”李逢山答。
鹿遇水在心里对系统做了个‘看吧’的表情，然后尽量默不作声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声音潮湿：“……抱歉啊，我是不是给师兄拖后腿了。”
有的人无论是昏迷还是清醒，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刷好感度。
啊，我真敬业。
坐在她床边的李逢山在黑暗中摇摇头，又想起她看不到，从乾坤袋中摸出颗光华流转的夜明珠，重新摇了下脑袋。
李逢山的模样本就生得极好，在夜明珠模糊的光芒下，更是显得鼻梁高挺，漂亮得不可方物，微挑的眼眸平静舒缓，像一丛永恒不灭的光火。
鹿遇水有一瞬间的恍神。
系统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临时支线任务，S级奖励，接不接？
鹿遇水：你先说任务内容。
系统：利用手边现有材料，为李逢山煮一碗面作为庆贺。
鹿遇水：我有什么材料？
系统：什么都没有。
鹿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