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人皆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楚语凝眼神微闪,迅速蒙上面巾。她觉得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让卫玠换了这身显眼的新郎衣袍,遂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去双手紧紧攀着男人精瘦的腰身,温软的身子蛮横地挤入他的胸怀,跪坐在男人的膝上。
温香软玉在怀,肌肤隔了层衣料,彼此贴近无间隙,卫玠不禁心神轻颤,直觉那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微微发痒。
陌生而奇异的触感令他深感不适,他双手用力抵着那温软:“别碰我!”
然而,楚语凝并不理会他的矫情,脚上用力压制着,青丝倾斜而下,与他安静垂着的发丝缠绵在一块。
冷檀香被女子的芬芳侵染,蕴着旖旎的情香,似乎意图搅乱一池春水。
“撕啦!”
猛然回过神来,身上的衣裳已被对方用力扯下。
卫玠瞳孔微缩,沉静的心剧烈震动,脸红到脖子根:“放开我!你放开我!”
“嘭!”
门被踹开,官兵鱼贯而入,来势汹汹,却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光天化日之下,一名少年在非礼一名男子?
“啪嗒!”
不知谁的兵器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醒了一屋子的人。
楚语凝反应极快,抓来衣衫遮挡卫玠的脸,扯来被褥盖住他以及那被扯下来的新郎袍子。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来人啊,将那名狂徒抓回衙门!”
随着为首的官兵一声令下,其余官兵纷纷亮出武器,一拥而上。
卫玠见势不妙,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楚语凝伸出手指摁着嘴。
纤纤玉指轻触温热的唇瓣,不经意的举动,一种微妙的感觉却在心尖蔓延,久不散去,以至于当楚语凝撤下帷幕替他遮掩,冲过去阻挡官兵靠近,他未能及时做出反应。
楚语凝身经百战,武功高强,对付几名官兵,自然不在话下,没两三下功夫便将他们打得片甲不留。
卫玠见她身手如此了得,面露欣赏之色,在帷幔后安心整理衣装。
客栈的打斗很快引来其他官兵,小刀与大力领队冲进来,见贼人如此厉害,立马出动了弓箭手。
弓箭手毫不含糊,百箭齐发,化作箭雨气势汹汹地向楚语凝袭来。楚语凝急忙夺过官兵的刀,抡起来格挡射过来的弓箭。
卫玠担心她会受伤,怒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怒喝,颇有猛虎镇山的威势,众人瞬时停止了举动,皆紧张地看向帷幔里的男子,以为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在众人敛声屏气时,男人伸出纤长的手拨开帷幔,从容走出来。只见他身穿金丝蓝色缎面长袍,腰间别着金玉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透出几分高不可攀,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修养。
这简直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众人皆被男子出众的仪容所吸引,一时失了神,唯有小刀指着他磨刀霍霍:“采花贼?好啊,原来躲在这里,还私会……”
他瞟了一眼旁边的楚语凝,继续吼道:“私会情郎?把他也抓起来!”
卫玠压着眉,眼神阴郁:“我不是采花贼,我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卫玠。”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骚动。
小刀却冷声怒喝:“你骗谁,整个盛京有谁不知,卫世子打从见过莲芳公主后,十年不曾出门,你冒充旁人还能蒙混过关,冒充卫世子?哼,这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
众人恍然大悟,县太爷厉声下令:“赶紧将这狡猾的采花贼和他的同党拿下,拘捕者,杀无赦!”
在场官兵齐声回应,纷纷磨刀上阵,为了立功奋不顾身地去捉人。而弓箭手也不闲着,瞄准时机射箭。如此夹攻,纵然楚语凝武功高强,应付起来也吃力。
“唉,为何不信我……”卫玠却视若无睹,只是在旁唉声叹气,看上去情绪显得很低落。
【世子殿下,小心!】
眼见弓箭射向男人,楚语凝在心里急叫一声。
为了护着人不被伤到,她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抱着人转圈,恰巧及时躲过利箭,可肩头还是被箭射伤了。
她疼得打了个趔趄,见势不妙,打算带人跳窗而逃。
可当她搂着卫玠的腰时,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来势汹汹地冲进来,将现场的官兵瞬间镇压住。
卫若泽从人群中向他们走来,跪在地上拱手请罪:“属下来迟,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县太爷与官兵们登时吓得齐刷刷跪倒一地,垂着脑袋请罪:“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世子爷,实在罪该万死……请世子责罚。”
卫玠并未瞧他们一眼,丢开了手中的长箭,见怀中的少女依旧紧紧护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得像是拂过草原的春风:“怎么,吓着了?”
楚语凝恍然回神,怔然盯着他,再看看卫若泽,垂下眉头,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
【不是说好了,我带人回卫国公府,他在卫国公府接应我和世子吗?怎么跑来了?】
察觉周遭之人瞧自己的目光有些诡异,她方意识到如今自己是女扮男装,两个男子搂抱在一起,实在不成体统。
她赶紧松开手,却不小心牵扯到肩头的伤口,脸色不由得白了一下。
卫玠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肩头。
肩头的伤口是为了护他被利箭所伤,如今被猛地扯了一下,丝丝鲜血渗透了衣裳,不多时,染出一朵暗红的血花。
卫玠不知一个众人皆夸乖巧温雅的大家闺秀何以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哑女,如今她身受重伤,也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弯身将人横抱在怀里,抬步就走。
楚语凝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吓了一跳,正要挣扎时,头顶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乱动。”
温热的气息喷到了头顶,她的耳朵贴着男人的胸膛,清晰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声,不知为何,她感觉脸热得发烫,就连身上的疼痛也不及这热度清晰。
卫玠抱着楚语凝,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客栈。
客栈外,卫国公府的侍卫训练有素地守在门口通往马车的两旁,格挡围观的好奇者。门前停着一乘画轮四望通幰七香车,清风轻扫着车盖下工艺繁复的银丝穗子,华贵珠饰缓缓荡漾着,撩拨的却是人心。
卫若泽上前撩开车厢的门帘,卫玠抱着楚语凝上了华丽的车厢。将人缓缓放下后,他挪到较远的左侧位置坐下,冷着脸,靠着车壁双眸紧闭,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这刻意的保持距离,冷漠疏离的态度,楚语凝看着忧心戚戚。依照这态度,若她不做点事补救,回去定是被休了!
权衡利弊,她定了定神,没受伤的左手撑着木板,身子悄然挪过去,紧挨着人坐着。
卫玠察觉陌生的气息靠近,睁眼瞧见白色的衣摆搭在自己蓝色衣衫的衣角上,转头目光清冷地看向身旁之人,直望进对方的眼底深处,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
楚语凝忙面露乖巧笑意,察觉对方的目光冷若幽泉,她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温顺垂头。
他们离得近,楚语凝微散的几缕发丝随着动作起伏而飘向卫玠,无意间撩拨他脸部与脖颈。
卫玠感觉有些痒,不动声色地将被压住的衣角抽出,往旁边挪了挪,抬手从容整理衣袍。
楚语凝手抓了抓大腿,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缓解两人尴尬的气氛。处理男女之事,她的三哥裘布衣擅长,可惜人不在身边。
无奈之下,她努力回想裘布衣与女子之间的香艳史,从中找出女子讨得裘布衣欢心的招数。攒了几招后,她眼神定了定,瞟了男人一眼,缓缓将头挨过去,靠在他的胸膛上,而后仰头展颜一笑。
芳香贴近,青丝撩得脖颈发痒难忍,卫玠身形一顿,垂眸看向她,冷眸幽暗深沉。
楚语凝心神一颤,这与设想的截然不同。
女子用这招讨好裘布衣,裘布衣会温情拥着女子,原谅她的过错,可眼前的男人却只是冷眼看着,仿佛在锁定猎物,危险又偏执,可又仿佛在审视众生,清冷寡淡,不沾染凡尘。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
对方不解风情,楚语凝感觉尴尬,僵着脸缓缓移开自己的脑袋,左手撑着木板静静挪开身子,与这位清心寡欲的世子保持理性的距离,给彼此留有余地。
却不料,因紧挨着对方坐,左手往下撑着木板时,手指尖不慎滑了一下对方的大腿侧。
这无心之举却比方才的撩拨更甚,卫玠直觉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大腿侧直窜脑门,引得心神轻颤。
他忍无可忍,伸手一把扣住对方放肆的手腕,强硬地将人抵在车厢板上,眸光森然。
楚语凝愕然一怔,微微蹙眉,心里犯愁:世子此举是何意?莫非装不下去了,要兽性大发?
得闻楚语凝心声的卫玠,一把将人的手臂举过头顶压下,带着攻击性的冷冽目光审视她:“世子妃在新婚之夜将自己的夫君送进牢房,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三番四次诱惑,意欲何为?”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