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方才还在嘲讽世子妃自取其辱的众人,纷纷目瞪口呆。

那些蝴蝶仿佛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似的,竟不断涌向女人,停留在她身上。被群蝶围绕的女人,本就长得极美,此刻更是美到令人窒息。

楚语凝缓缓走到卫英红与苏流滢面前,笑着将手中的扇子递过去,扇子上停留的蝴蝶,不多不少,刚巧十只。

卫英红与苏流滢相对无言,迟迟不向楚语凝行礼。

封四娘哪容许她们抵赖,故意说道:“身为名门贵女,莫非两位小姐说话不算话?此事若传出去,恐怕对两位小姐的名声不好呀!”

卫英红与苏流滢对视一眼,咬了咬唇,无奈之下,唯有不甘不愿地向楚语凝行礼。

“参见世子妃!”

“见过嫂子!”

……

立在长廊下的卫若泽闻得此言,如遭雷击。

他万没想到,自己想娶的金铃姑娘竟然是世子妃,他们都骗了彼此!

此刻,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吵吵嚷嚷的,似乎在急着寻找什么。众人议论纷纷,无法安静下来。

楚语凝瞧见府里乱作一团,正困惑蹙眉,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过长廊,匆匆而来。

那位高高在上的夫君在混乱中走来,却毕恭毕敬地向她行礼:“参见世子妃!”

……

侍女们掩面涩笑,嘴里喊着的却是“若泽侍卫”。

那一瞬,她目瞪口呆,脑子嗡嗡作响。

他是世子殿下的侍卫,那昨晚的采花贼不就是……

“啪嗒!”

扇子坠地,她完了。

新婚之夜将夫君送到衙门,会被休掉吗?会被休了吧!

卫若泽眼波微漾,怔然凝着地上的扇子,不懂世子妃为何反应如此大。

是因为被发现了真实身份?

“世子妃?”他微微抬眸,轻唤一声,似在小心翼翼护着某种东西。

封四娘暗中拉了拉楚语凝的衣袖,楚语凝惊怔一下,回过神来,向卫若泽做了个免礼的动作。

卫若泽细想世子失踪一事尚未定论,不可打草惊蛇,遂敛了敛神色,低声要求道:“世子妃,属下找你问点事,不方便有外人在,可否行个方便?”

楚语凝正巧也有些事找他算账,遂颔首应允。

卫若泽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有礼,与初见时的雅痞不羁似有所不同。

楚语凝想着这也许是两人身份所致,并未细想,携同奶娘先行一步,往墨香苑走去。

众人皆以为卫若泽是奉了卫世子的命令前来办事,只好赔笑着让路,唯有卫英红不悦地嘟着小嘴,跺了一脚愤然离去。

及至墨香苑,封四娘守在门口。

楚语凝端坐在椅子上,抬首见卫若泽站在面前,心烦极了,用手语示意:“你给我蹲下,我不想抬头看你。”

“……”卫若泽觉得她这气撒得莫名其妙,可碍于身份,只得蹲下身。

楚语凝伸手抚了抚额头,觉得有些头疼:“议亲那日,世子殿下是你假扮的吧?”

“夫人命令,不得不从。”读懂她的手语,卫若泽以为要被责问,忙解释道,“可属下不曾欺骗世子妃,当时便告知属下是世子殿下的侍卫。”

楚语凝顿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苦着脸,双手在空中快速比划:“当时我以为你是世子殿下,以为你跟我一样,故意隐瞒身份。”

“属下怎能与世子妃一样呢?世子妃是主子,属下是下人。”卫若泽苦涩一笑,垂眸掩饰心里的失落。

若眼前之人只是金铃姑娘该多好!

楚语凝双眼盯着男人,想到只有眼前之人能解救自己危机,不管不顾地要求:“反正我不管,你得负责。”

“负……负责?”卫若泽蓦然抬首,双眼睁大,端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察觉对方面容肃然,并不想开玩笑,他如遭火烫,赶紧表示:“世子妃请慎言,属下对你绝无非分之想。”

见这侍卫吓得慌里慌张的,楚语凝嘴角微微抽搐,咬着后槽牙,用手语表达真实意图:“谁要你的非分之想!我是要你把世子殿下从大牢里捞出来。”

“什……什么?”许是过于震惊,卫若泽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心虚之人,面露惊愕之色,“从大牢里捞出来?”

楚语凝自知自己干了一件了不得之事,赔笑着,双手缓缓比划,将事情的始末简单表述出来:“额……就是……我以为你是世子殿下,昨天晚上把世子殿下当做采花贼,把人给送进……送进衙门了!”

“……”卫若泽面如死灰。

相比世子殿下被当做采花贼送进衙门坐牢这事,他更觉得女人不可思议。这是正常女子会干的事吗?

楚语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比划着双手:“你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都是被你误导的吗?这事你得帮我!”

卫若泽向来怜香惜玉,面对孤弱无助的世子妃,更是狠不下心来,便问:“世子妃想要属下怎么帮您?”

“决不能让卫国公府任何人知晓我干了这个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我把世子殿下送进衙门大牢,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回来。若泽侍卫,你应该做得到的吧!”楚语凝伸手拍拍他的肩,故意裂开嘴笑,装可爱。

卫若泽眼角微微抽搐。面对如此异想天开的重托,他毫不犹豫地拱手:“世子妃太瞧得起属下了,属下无能为力,告辞了。”

说罢,起身便走。

楚语凝用力掐了一下大腿,赶紧跑到人面前,张开双手挡住去路。

待人停留下来,她挤着泪水,赶紧比划双手:“卫若泽,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就帮帮我吧,你不帮我,我会被休掉的,会很惨的!”

言毕,她抬起衣袖,埋头进去便嘤嘤抽噎。

卫若泽瞧见堂堂世子妃如此楚楚可怜,心都化了,终究不忍心,便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思索片刻,确定妥善,他方凑近楚语凝,低声将计划和盘托出。

天色微亮,紧闭了一夜的城门在天光下缓缓打开,盛京街道已陆续摆着摊位,门店陆续开市,人来车往。

一名红衣少女从巷子里牵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走出来,虽头戴纱巾,蒙着面纱,却难掩秀丽之色。

街道两旁不少商贩已经吆喝起来,晨光中,热气蒸腾,处处是食物的香气。

可少女置若罔闻,牵着马车径直往衙门走去。只见她纤腰紧束,腰间坠着一只金色的小铃铛,随着她的走动,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引来不少路人的注视。

少女起初并未走向衙门正门,而是牵着马车绕到衙门后院的巷子里,将马车安置在那里,方走出来。

她走到衙门正门口,并不畏怯,迈步入内。不出意外,被守门的衙役阻拦:“衙门重地,不得擅闯!”

楚语凝波澜不惊,从衣袖里掏出早已写好的字帖,向他们展示:“我是醉春楼的姑娘,前来收账。昨夜县太爷在醉春楼喝醉酒忘了付账。”

“……”

两名衙役面面相觑,上下打量红衣少女一番。

县太爷的确是醉春楼的常客,可眼前这位女子很是陌生,他们并不确定她所言是否属实。

正要派人前去向县太爷询问此事,却见红衣少女从衣袖里掏出另一张字帖展示:“不让我见县太爷,我拿着纸条站在此处,让百姓为我评评理。”

待两人看完字帖内容,红衣少女转过身,向外展示第一张字帖内容。

两名衙役知晓县太爷向来爱面子,怕事情闹大,赶紧上前制止:“姑娘请稍等,容我们先进去禀报。”

楚语凝急了,跑过去拦住欲往内跑的衙役。

水龙吟常年做为民除害之事,与官匪打过不少交道,盛京与临安城临近,他们自然免不了与这边的官府打过交道。可因女儿家身份,她从不外宿,不曾到过此处办事,对此地的官员并不熟悉。

关于这位县太爷,她只从风流的三哥口中得知他常年流连醉春楼,还曾与三哥抢过花魁。

而县太爷欠酒钱一事只是虚构出来的,她又怎会容许他们前去求证,遂用力举起手中的字帖,以示不满。

两名衙役慌了,若此事让百姓知晓,那好面子的县太爷不削了他们的皮才怪!

他们赶紧上前将字帖拦下来,安抚道:“姑娘别这样,我们这就带你去见大人!”

楚语凝收回字帖,生怕遭到阻拦,率先往衙内走去。

两名衙役见她走得急,以为她急着讨钱,赶紧追上去,将人带到县太爷面前。

县太爷正在房中与爱妾你侬我侬,忽然被这三人闯进来打扰,爱妾含羞离去,他

顿时黑了脸。

“大力、小刀,你们眼瞎了吗?没瞧见本官正在忙吗?”

面对县太爷的盛怒,小刀颇有心机地将大力推出去,大力只得硬着头皮,指着身后的姑娘叫屈:“大、大人,是这位姑娘急着找你要钱,小人拦都拦不住呀!”

说着,与小刀自动让路,让身后的姑娘走到县太爷面前。

“嗯?”县太爷眼前一亮,纵然眼前的女子蒙着面纱,但流连花丛多年,他断定此女乃绝色,面容不禁堆着笑意,柔声询问,“姑娘,你为何找本官要钱?”

女子缓缓抬起迷人的眼眸,向他展颜一笑,倾城之姿若隐若现,宛如烟波缥缈中明艳动人的红牡丹,使人凝着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