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太太这么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的一说,江澄月猛然清醒过来,随即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嘟着嘴道:“是是是,我这不是见了长乐姐姐激动的么,日后再不敢这般胡说了,长乐姐姐就饶了我吧!”
长乐郡主神色明显好了很多,眨了眨眼道:“其实,阿月说的倒也不算错,碧云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今个儿在香雪海冲撞了阿瑶妹妹。虽说是奴才犯的错,可追根究底也是我御下不严的过,跟阿瑶妹妹赔上一声不是也是应当的!老太君就不要再推辞了。”
见长乐郡主不计较江澄月的口无遮拦,老太太松了口气,心直口快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若是能屈能伸,把话给圆回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话说到这份儿上,老太太也知道长乐郡主今日是不见到叶锦瑶不罢休了,只是想起上午那会儿她去看那丫头时,人还下不来床,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太好,忍不住开始责怪叶锦瑶好端端的做什么跑出去给家里招祸。
“阿桂,你去瞧瞧瑶丫头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把她叫来和郡主说说话。”老太太寻思着叶锦瑶八成是没醒,叫桂嬷嬷跑一趟也是个幌子。
然而还没等桂嬷嬷应话,江澄月就一脸央求道:“外祖母,不用麻烦桂嬷嬷了,阿瑶表姐的岚华院我常去,我带着长乐姐姐过去看阿瑶表姐就好了。”
老太太胸口猛的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生怕这个没眼色的外孙女再说出什么,只好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这会儿有点不舒服,你们小姑娘自己个儿去玩吧!”
江澄月目的达到,顿时一脸喜色,迫不及待的拉着长乐郡主往岚华院去,完全不记得江城轩的叮嘱和警告。
看着长乐郡主的身影渐渐消失,老太太靠在软枕上,拿着鼻烟壶用力的嗅了几下,脸色才稍微好转,“可派了人去岚华院传话?”
“老太太放心,奴婢醒的。”桂嬷嬷拍着老太太的背给她顺着气。
既然有人通气,老太太也不再担心,反倒是想起方才江澄月一而再的没眼色,忍不住道:“阿桂,你说月丫头今儿这是怎么了?”
对于府里几个小姐们,桂嬷嬷是不能随意评说的,那再不好也是老太太的孙女外孙女,她只道:“想是表小姐和郡主投缘。”
有些话点到为止,桂嬷嬷不说,老太太心里也知道。对于身娇体弱的叶锦瑶,府里就没几个人喜欢的。若不是碍于大秦氏对皇帝的救命之恩,叶锦瑶能不能活到如今还未可知。
当初大秦氏救了皇帝,自己却被刺客刺伤以致早产生下胎里不足的叶锦瑶,皇帝感念大秦氏恩德,派了太医专门照看。到后来大秦氏弥留之际,皇帝赏了叶氏一个侯爵,也是那时候,江家想借着大秦氏的余荫往上爬,所以才定下了一门亲事。
可惜这么多年来,也未见皇帝还有其他动作,江家难免生了二心。一个有着皇家血脉的郡主,可比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皇帝想起来的恩人之女要可靠的多,所以这么多年叶锦瑶一直缠绵病榻,不能痊愈。
江家和长青侯府的长辈们对于此事已经暗中达成了默契,只是碍于那一丝丝的可能而没有动手,只等着叶锦瑶什么时候自己熬不下去。
老太太叹了口气,闭了眼休息,这么多年了,老大仍旧是没什么大出息,老二整日里撵鸡斗狗,这侯府也不知道能不能传到下一代了。
岚华院。
江城轩来的时候叶锦瑶已经醒了,感觉好多了,为了不恶心自己,就让丫头奉了茶,把人拦在外面。
便是如此,江城轩竟是也没变脸,在外头的树荫下的石桌边坐下,很有耐心的样子。
叶锦瑶却是隔着纱窗盯着这个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捏着剪刀咔嚓咔嚓两下把盆里的花剪成秃子。
“小姐,你怎么了?”画眉有些担心的走过来,低声问了句,“可是表少爷惹到您了?”怎么拿着花盆出气?
“你们家表少爷可是个能耐人。”叶锦瑶丢了剪刀意味不明的哼笑两声,转身去踩了鞋子,慢吞吞的语调带着三分狠厉,“给我吩咐下去,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我这岚华院,日后再不准放什么阿猫阿狗的进来。”
画眉的脸当即就白了,什么阿猫阿狗的?这说的不就是表少爷吗?小姐都快及笄了,马上就要嫁给表少爷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她刚想要劝上两句,就听得外面有人来了。
“哥,你怎么在这里?”江澄月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看着树荫下的江城轩,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也是进了岚华院,她才想起哥哥的警告,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回去吧?况且就算是她愿意折回去,长乐郡主也未必愿意啊!
想着有长乐郡主在,大哥肯定不会不给她面子,江澄月才松了口气。
“江公子,好巧,你也在。”长乐郡主看到江城轩果然在这里,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涩。她看了眼掩着的门帘,不经意道:“对了,江公子怎么不进去,反而,一个人……坐在这里?”
难道是叶锦瑶对江公子使性子了?想到这里,长乐郡主有些不高兴。
江城轩冷冷地看了江澄月一眼,压着心里的怒气,仍是一副温和的样子,“阿瑶打小身子骨不好,好容易能睡得安稳,我便在这里等着。”
这话听的长乐郡主心里更加难受,眼看着眼圈儿就要红了,江澄月急忙道:“可是长乐姐姐特意来看她,难不成她还要让长乐姐姐也跟着等吗?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醒过来?难不成她一直不醒长乐姐姐就要一直等下去吗?”
江城轩的脸色倏地冷下来。
长乐郡主见此急忙拉着江澄月的手,“算了,本就是碧云不对,伤了阿瑶妹妹,我作为碧云的主人,等上一等也是应该的。”
江城轩端着茶杯,不再看这两个人,温和的面容氤氲在茶雾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长乐郡主见他这样子,只觉得他是信了外面那些传言,心里更难过了。还是江澄月觉得尴尬,拉着她一起坐过去,叫了丫头上茶。
叶锦瑶就坐在屋里,慢条斯理的梳洗,上妆,换衣裳,仿佛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她一个都不想搭理,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原身的死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况且,算算时间,叶菁仪也该到了。
早在她听说了江城轩要过来的时候,就派了翠微悄悄地把消息透漏到秋菊耳朵里,为的就是找一个能拉仇恨的肉盾。
叶菁仪虽然蠢了些,但是她对于江城轩身边的女人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把她拉过来,对付长乐郡主她们刚刚好。谁叫叶菁仪总是说着自己有个做首辅的姨丈呢!
她倒是很想看看,一个简在帝心的首辅和一个远离皇室多年的侄女,究竟哪个更厉害一些。
叶菁仪没有让大家久等,听说表哥去了岚华院看叶锦瑶那个病秧子,她立马就偷偷的溜出来了。
进了岚华院,看到表哥和长乐郡主坐在一起,叶菁仪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郡主来了,叶锦瑶呢?怎么不请郡主去屋里坐坐呢?”
长乐郡主早就知道叶菁仪的心思,只是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么个一没脸蛋二没脑子的蠢货,根本就不可能入江公子的眼。
对她来说,威胁最大的还是叶锦瑶这个正牌的未婚妻。虽说叶锦瑶天生不足,随时都可能夭折,可这话都说了十几年了,叶锦瑶不还活着?长乐郡主可不相信什么等叶锦瑶一死,就再没有阻碍的话,万一叶锦瑶就是不死呢?
“呦,叶菁仪你的经书抄好了啊?”江澄月最看不得叶菁仪这个蠢货嚣张,叶锦瑶再讨厌也比这个蠢货讨人喜欢,最起码叶锦瑶不会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哥哥,更不会用那种不屑的眼神来看她。
“阿月妹妹说什么呢?经书?什么经书?我怎么不知道?”叶菁仪睁着眼睛说瞎话,随即她捏着帕子捂着嘴,笑得十分古怪,“我说好好的你怎么来看叶锦瑶了,原来是陪着长乐郡主来的啊!怎么,郡主是来给我二妹妹赔罪的吗?我可是听回来的丫头们说了,郡主跟前的奴才好大的脸呢,香雪海里那么多人不找,偏偏找上我二妹妹头上刁难不说,还趁着我二妹妹下楼,故意伸脚把人绊得从楼梯上摔下来!”
长乐郡主看了眼毫无反应的江城轩,转头两眼冒火的瞪着叶菁仪,恨不得撕烂她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哦,对了,郡主那时候可是一直都在边儿上看着呢!”叶菁仪一脸好奇的看着长乐郡主,“我就是想替我二妹妹问问郡主,她身子不好,平日里鲜少出门,不认得郡主也是有的。郡主今日这般,可是我二妹妹哪里得罪了你?”
“叶菁仪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不等长乐开口,江澄月就忍不住了。长青侯府再厉害,难道还比得过南阳郡王府?
“江澄月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叶菁仪毫不示弱的瞪着她,“我今日便是哪里说的不妥当,那也是因为二妹妹被人无缘无故刁难,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又受了这么大得罪,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再说了,我哪里说错了,你问问那些当时在场的人,我可有说错半个字?”
长乐郡主一直都有注意着江城轩的脸色,她生怕叶菁仪再说下去,站起身红着眼眶道:“叶大小姐说的是,都是我御下不严才导致了今日的事,所以今个儿我是特意来给阿瑶妹妹赔不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出来,吃过饭再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