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扣门声的祁怀轻推开了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振弯着背,他在看到祁怀时眼眸一亮,“阁下,我家大人想找您一叙。”
祁怀目光落在杨振的脸上,她整理好刚刚随意披在身上的衣衫,“好。”
自那日祁怀与易元在大殿上相遇后,祁怀便一直待在屋内,一是因为她任务失败后便没有再接到系统给她新的任务,二是她不想再遇到易元。
但今夜相邀,不是祁怀能够拒绝的了的,她若是拒绝了,恐怕还会引起易元的疑心。
杨振脸上带笑,如若旁人不知,怕真的以为他是一名良善的小厮罢了。
祁怀跟在杨振的身后走下石阶,她身形一顿,因为她身前的杨振停下了脚步。
风卷起残叶兜兜转转飘落。
树影摇曳间,落下男子挺拔如松的身影。
杨振能够察觉到男子身上敛去的锋芒,他能察觉的到不是因为他敏锐,而是眼前的这个人故意泄露的。
这是在警告他。
身为习武之人,杨振几乎是下意识的去衡量计庄莫的实力,他听闻计庄莫的剑术天下少有,他却从未见识过。
不过,有一点他十分确定,若真的动起手来,他必败。
“计师兄。”少年从杨振的身后走了出来。
祁怀身着墨衣,皓齿明眸被笼罩在月光下,似实似虚。
计庄莫抬眸询问祁怀,那日殿上之事他已经听说了,正是因为害怕易元会做不利于祁怀的事情,他才会守在这里。
祁怀领了计庄莫的好意,她轻轻的摇摇头,发丝随着微动,“计师兄,我无碍。”
计庄莫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他敛下眼眸,向后退了半步,将自己埋在树影之下。
祁怀缓缓道:“我们可以走了。”
杨振点点头,依旧谨慎的望着计庄莫,他虽谨慎,但却不怕,毕竟计庄莫与那些刀尖舔血的杀手比起来,少了一份令人胆寒的杀气。
祁怀跟在杨振的身后来到了学宫偏僻一处,放眼望去是没有经过打理的树杈肆意的疯涨着,月光被牢牢的阻隔在外。
这里寂静又荒凉,与气势宏伟的学宫格格不入。
四周寂静无声,连风也悄无声息的停止了。
祁怀抬眸看着墨染的夜空,她曾跟在易元身边多年,也算是对五行八卦耳濡目染。
入阵后,不见日月,便不能辨别方向;即不能辨别方向,便无法推演阴阳;即不知阴阳,便无法得知凶吉。
便如同祁怀眼下所处的情形。
祁怀收回思绪,她随着杨振来到一处石林中,越向下走,便觉湿气越发的重,直至祁怀眼前出现一条水道。
水沿着周围的石壁慢慢滑落,石壁上的夜明珠发出幽暗的光芒,水面映着淡淡的幽光,一切如梦似幻。
杨振走到水道并未停止脚步,而是径直的走上了水道。
祁怀走进一看,借着幽光,她看到有石柱自水底一直延伸到水面,杨振可以站在水面上,便是靠的这些石柱。
杨振回头叮嘱祁怀,“请阁下跟好,千万别走错了。”
祁怀踩在杨振走过的石柱之上,这里地势较低,湿气过重,还没过多久,祁怀的衣衫便粘上了水气。
祁怀注意到有东西漂浮在水面上,而且正随着水流的方向,流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等祁怀走得近些了,才认出那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是一具具已经干枯脱水的尸体。
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是一层薄纸一般糊在白骨上,每具尸体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他们表情统一的狰狞可怖,似是经历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才迟迟死去的。
祁怀目光落在了水面上,若是尸体浸泡在普通的水中一定会浮肿,但这些尸体非但没有浮肿,反而失去了水分,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想来这里的水必定会有所不同。
尸体飘过祁怀脚边的时候,杨振才后知后觉的回头冲祁怀一笑,“阁下小心些,刚刚我忘记提醒你这里有些尸体了。”
杨振倒是有些诧异祁怀神色无异,他还以为祁怀会被吓得冷汗涔涔,毕竟祁怀看上去十分的无害。
杨振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明明早些的时候我已经清理过了,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又有了这么多……”
祁怀眸光闪了一下,她清楚若是杨振真的有心提醒她的话,早在
进入这条水道前便会告知与她。
祁怀眸光落在了从她脚边飘过的干尸上,“这是?”
杨振摸了摸后脑,“这些都是想要杀我家大人的刺客,你也知道我家大人……”
杨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家大人易元可是被楚国上下所唾弃的奸佞,想要易元死的人可不在少数。
杨振注意到祁怀一直盯着水面上的一具尸体看,他半伏下身子,认出了这具尸体原本的名字。
杨振若有所思道,“他原本是百夫长,也不知他那里得罪了大人,死后的尸体竟一直被扔在这里。”
水道里的尸体基本每隔半个月就会清理一次,但只有这具百夫长的尸体,易元下令不允许杨振清理。
尸体干瘪没有了之前的样貌,祁怀起先只是觉得那具尸体眼熟,在听完杨振的话之后,祁怀认出了这具尸体。
祁怀曾跟随易元去过楚国的点将台,就是那次,她被一位百夫长言语调戏过。祁怀并未放在心上,无关紧要的人她从来不会过多在意,只是自那不久之后,这名百夫长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杨振踩着那名百夫长的尸体跳到了对岸,催促道“我们得快些了,大人应该等着急了。”
“好。”祁怀绕开了尸体,衣袂微扬的走上了对岸。
出了河道,便是一片广阔的湖面,这个季节本应是荷花盛开的时候,可是眼前的这片湖面不要说荷花了,就连荷叶都没有。
杨振弯着背,“阁下请。”
易元只是让他把人带过了,并未让他一同前去。
祁怀走过长廊,檐下的铜铃清脆作响,她脚步一顿,入眼的便是,
一湖,一亭,一人。
易元单手举起酒樽,眸光揉着醉意看向祁怀。
“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祁怀的马甲会掉的,不仅要掉,还要掉的易元“终身难忘”,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