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赵大之死
“不好啦，大少爷落水啦！”
刺耳的女声划破夜色，船仓内本来喝的醺醺欲醉的人也都冲了出来。
“怎么了？谁落水了？”
“大少爷？莫不是赵知州的长子吧？”
……
果不其然，一个身影正在河里挣扎，因为夜色已深，加上人在河里，看不见容貌，但看他的衣服正是赵家的大公子。
立马有船工跳入水中救人，不少宾客也纷纷指使手下入水救人。
只有顾修齐，听到落水的是赵大，先是一惊，随后就是诧异。
赵大出门已经有一会了，按理说此时不是应该在厢房吗？
自己亲眼看见他出门，都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脚步再慢也不至于才走到这？还落了水？
不过，心里虽然慌，但是面上，顾修齐还是和别人一般无二的焦急担忧，没有半点心虚。
赵大的身影在水里拼命挣扎，但他平日沉迷酒色，体质极差，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地沉了下去，而此时救援的人还没靠近。
等到救援的人也跟着沉入水面去找，却一直没有消息。
赵知州沉着脸，悬赏千两，只求能把赵大捞上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后还是有人在水里捞出了赵大。但发现他的时候，他脚上已经被水草缠着，人也早没了呼吸。
赵知州看到赵大苍白的尸体，顿时支撑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只觉得头上一阵剧痛，然后就晕了过去。
幸好赵三郎还算撑的住场面，让人将赵知州扶到房间休息，然后安抚宾客，同时自己开始开始查探兄长之死。
当时在现场叫出声的是个舞姬，同时不远处也有其他目击者。大家都能证明是赵大自己掉到了水里，当时他身边没有其他人，所以被人谋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喝多了，自己掉了下去。又偏偏被水草缠住了脚，再也浮不上来了。
但这样的结论，赵知州能不能接受就两说了。
他失去了一个儿子，一时间恐怕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只是不接受也没办法，在场的人就算比不上赵家，家世同样不简单。没有确切证据，光凭赵知州一个人，也不可能把人都压下来。
若是一直没有新的证据，此事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顾修齐一直提着口气，生怕自己被扯到此事当中。
别人不知道此事的蹊跷之处，他却是明白的。
但他不仅不能说，还要撇清关系。
赵大再不成器，也是赵知州的嫡长子。若是被赵知州恨上，那可是得不偿失。
于是，顾修齐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去了赵大的厢房，却发现本该在这的成婧消失无踪，而整个房间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似乎从没有人来过。
顾修齐从心里冒上一阵寒意，他深吸一口气，回了自己的厢房。
不料等他回到自己的厢房，却发现成婧正在榻上酣睡。
他快步走过去，“静儿，你醒醒，快醒醒……”
被对方粗鲁的摇醒，成婧睁开眼，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她似乎还没回过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揉揉自己的眼睛，呐呐地喊了一声：“少爷？”
“你怎么会在这？”顾修齐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急切地问。
“少爷，我不知道啊，我喝醉了。不是你送我回来的吗？”成婧无辜地反问他。
“我……”顾修齐突然意识到，静儿喝醉了，在她眼里，她一直都在这个房间，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中间有没有醒过？”顾修齐还是不死心：“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少爷，我…我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头好晕啊，少爷。你怎么变成两个人了？你不要动呀…。”说完，又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一头载到。
顾修齐看着她娇憨的睡颜，心里又不由的有几丝庆幸。
赵大死了，静儿也好好的，倒也算是万幸，看来静儿命中注定是自己的女人，谁也夺不走。
只是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他的目的是什么？
另一边，赵三亲自去找韩泽宁，也是为了今日之事。
一来道谢，韩泽宁身边的小厮当时也跳水旧人，从水里浮上来的时候，全身湿漉漉的。虽然最终自家大哥也没救的回来，但总要答谢。二来，也是为他压惊。他大哥身死，让贵客受惊了。韩二公子身份贵重，怠慢不得，所以赵三还是亲自上门一趟。
赵三郎一再保证此事纯然意外，这艘船是很安全的。
韩泽宁也对他大哥的遭遇表示了惋惜，还耐心安慰痛失兄长的赵三郎，端的是君子之风。
也让赵三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可赵三不知道，在他走之后，韩泽宁就冷下脸来。
“韩琪，事情都处理好了？别被人抓到把柄。”
“我办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赵大后颈的於痕，被我用水草缠了几道，谁也分不出那到底是硬物击打留下的，还是水草缠绕留下的。”
清秀的小厮韩琪已经换了一声干净的衣服，此时脸上笑嘻嘻的，全无半点亲手杀人的惧怕。
“少爷，那小丫鬟有什么特别的，您为了帮她，不惜绕这么大一个弯？”
“总不能因为她漂亮吧？”韩琪好奇地问。
京城都说自家主子最是好脾气。父亲偏心，长兄跋扈，可他被长兄欺负到如此地步也不反抗，依旧孝顺父亲，友爱兄长，是君子中的君子。
但韩琪知道，自家主子最是冷漠，对他无用之人，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若主子真看上了那个小丫鬟，跟赵大人说一声也就算了。不管是赵大也好，顾修齐也好，都会愿意的。一个丫鬟就算再美，若是能换齐国公府二少爷的人情，这买卖绝对值。
但韩泽宁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然后岔开了话题：“韩琪，你暗中派人调查一下那姑娘。她的所有情况，包括亲缘关系，还有她怎么进的顾家，我都要知道。”
说完，又再三嘱咐：“暗中行事，不要惊动任何人。”
“切记，切记。”
“是，属下马上安排。”韩琪也正经起来。
韩泽宁打发走其他人，独自一人坐在窗边。
窗外月色皎洁，水面平静无波，但他的心里波涛起伏。
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心里感觉乱糟糟的，仿佛一团被狸奴玩过的毛线，怎么也梳理不清。
他今天这事干的确实冲动了些，但是，看到那赵大下流无耻，趁人之危，他就一时没控制住。等他回过神来，赵大已经倒下了。
其实当时赵大不过是晕过去罢了，但是自己一想到他醒来之后，可能会迁怒那丫头，就干脆替她解决了后患。反正像赵大这种人，手上不知有几条人命，死不足惜。
让人直接将他扔到水里，然后让韩琪扮成他的模样故意落水。
等水里人一多，韩琪再脱了外衣浮上来，别人只会觉得他也是去救人的。
这样一来，赵大死无对证，顾修齐也不敢说出去，那个小丫头自然能安然无恙。
也不知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狠辣？
得知赵大的死，成婧大吃一惊。
不过，对这个消息，她只有开心的份。
毕竟他要不死，倒霉的就是自己了。顾修齐自己已经证实了他半点靠不住，看他最近的样子，还以为他对自己多少是有一点情意的，没想到转头就能把自己送人，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不愧是虐文男主，够狠。
虽然不知道那位京城来的贵公子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是，成婧对他十分感激。心中暗下决定，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报答他。
赵大的事终究还是以意外结尾。
赵知州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昨日还神采奕奕，今日头发就白了大半。
福州上下都知道，赵大公子烂泥扶不上墙，整日就知道宿柳眠花，欺压百姓。因他屡教不改，赵知州对这个儿子也十分失望，干脆就不再管他，反而更用心教导三公子。
都说赵大不受重视，但如今看来，父子情再淡，赵大的死还是给赵知州造成了很大打击。
可是，成婧一点都不同情这个痛失爱子，悲伤失落的父亲。
他的儿子是人，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人吗？
自己在顾家后院，都知道赵大不是个好东西，手上几条人命，赵知州这个官场老狐狸难道会不知道？
他知道，只是赵大从不去惹他惹不起的人，只会把毒手伸向了百姓。
死两个贱民而已，骂上几句，训诫几声，也就罢了，还能对儿子动手不成？
明明赵大敢如此肆无忌惮，都是仗着他这个父亲，可他不闻不问，与凶手何异？
子不教，父之过。今日这丧子之痛，都是赵知州咎由自取。
赵大死了，成婧只有痛快的份，恐怕这福州城里，也有不少人会高兴听到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