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半溪村村头的锄铲镐头胡乱挥喊,以及无语凝噎的宁纵和村长,泥土房子里却填满了竹香。
竹酒有种简单的做法,第一步:将选好的竹子削皮清洗干净;第二步切成十厘米长的小段。
这两个步骤是宁纵出门前已经完成的,现在正进行的是第三步:高温蒸煮一小时,到竹子变软即可。
新鲜的竹子,逐渐被锅灶的火苗加热,清香怡人也不过如此。
晴宝的鼻子动了动:“好香啊。”
宁可可点燃炭火,整起铁板青头菌和口蘑:“晴宝说的是竹子香,还是蘑菇香?”
“嗯?”
被问懵了的小家伙,坐在宁可可身边,往冒着热气的大锅方向看了看,又转回头看着碎成两半的锅,拧起了眉头。
宁可可看他着小表情简直太可爱:“好了,逗你玩的,蘑菇才刚放上哪来的香味?”
然后只听晴宝很认真地说:“锅里的香。”
可不嘛,竹子在锅里,蘑菇在裂开的锅里。
“啧,你倒是谁也不得罪,大哥削竹子你喊加油,二哥写字你夸厉害,我这玩笑你也能想出个法子来应对?”
宁可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晴宝,不用刻意讨好我们,你就做你自己,不乖也好耍脾气也好,姐姐和两个大哥哥,都不会把你丢掉。”
她说完,抱起拧着手的晴宝,捏了捏他的脸:“要做个开心的晴宝呀。”
“嗯。”晴宝点了点头,靠着宁可可低头稍稍抹了眼泪。
宁可可在心里摇了摇头,也当作没看见:
这小家伙还挺敏感,也极会讨好人。
【嗯!】
闻着竹香,吃过碳烤青头菌和口蘑,宁可可看着怀里瞌睡得头一点、一点的小家伙:“晴宝听话,睡一觉下午我们再玩,好不好?”
“嗯。”估计已经是半睡着状态的晴宝,这声嗯,也是潜意识里的回答。
宁可可看着他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宁纵对自己的控诉,说的什么来着?噢对,是:
割草的是我,打水的是我,喂它们的不也是我喂得次数多?怎么那俩牛就偏听你的话?
她再低头看看小家伙,估摸着大哥又会说人是他抱回来的,病是他带着看的,怎么还害怕他?
宁可可兀自笑了笑,站起身也不再去想。
因着胳膊实在太累,她去了卧房,把小家伙放在了木床上,离开之前帮其捋了捋头发:“睡吧,午安。”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煮好的竹子放入坛子里,再加入酵母菌了。
宁可可和宁许配合着,将竹子从锅里分批转移到坛子里。
全部装好后,就可以联系福袋了:
把这几个盛有竹子的坛里,放入酵母菌。
【菌种已适量加入,预计发酵时间:5天。】
宁可可惊讶了,以前做竹酒的时候怎么也得七到十五天才能喝,如果仅需五天,那就能赶上中秋节晚上去镇上摆摊售卖了!
这个竹酒发酵完,是多少度的?
【因为菌种的特殊性,与竹子相互反应后,固定为30度。】
这个度数刚好是黄酒与烈白之间,希望能有个好销路。
提起这个,宁可可又想起了那种更费时间的酿酒方法,那就是把成品白酒,灌入竹子里,等两到三年后,才能品尝美味。
有了!
【什么?】
等咱们重新盖了房子子,我要把院子里种上竹子!
【…】
既然酵母菌已经成功加入,那下一步就是封坛、放阴凉处坐等发酵了。
泥土屋里,宁可可和宁许两人齐力搬着坛子,挪到合适位置,再推靠在一起。
忙完这头,又处理起另外两个坛子里的田螺,找个锤子对准螺尾利落砸下,既不能缺口太大也不能小到一点点,不然就吸不出螺肉了。
泥土屋外,村口大树下,各种做农活的家伙事儿,也终于被村民合理地挥舞起来。
中午时候,县衙的大部队就来了,这也是县令调任前,打算丰富履历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然谁会这么急着赶过来?
这次报名的条件,就是五邻镇籍的体健者。
因为衙门也没人真的进山抓过野猪,所以就在半溪村村长的举荐下,成功让宁纵当上了总指挥。
这可把木竹村一众人气的要命,要知道这总指挥的位置,可是能拿多一份的野猪肉的!说不准,还会在户籍本上盖官印褒奖!
木竹村的村长更是把半溪村村长和宁纵记恨在了心里。
但是他看着明显和县令认识、还说得上话的宁纵,也不敢明面反对,只能把怒火压在心里。
这次报名的人确实多,但是也不是全部都要,选出来的也被分成了以村子为单位的几个小队。
宁纵根据打猎的经验,和对地形的了解,分别布置了几处最好的埋伏点。
因为之前木竹村的人没来得及填补陷阱,衙门的一众人看到这情形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合着他们都是无奈之举才报了官?
周围几个村民也是一阵鄙夷,但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众人也都纷纷先投入到挖制新陷阱的工作中。
夜晚降临,五邻镇的家家户户都禁闭房门,关严窗户。
埋伏起来的一众人,也都是个个屏气凝神,生怕破坏了计划惹县令不开心被关进大牢,也怕自己被野猪发现没了命。
毕竟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来混功劳。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山脚下的小路旁的草丛里,走出了一只半棕半黑毛发的野猪,獠牙已顶开下颔,露出白白的两个凸出。
它走过的地方,正是木竹村负责的范围,当然带队的是衙役,衙役看着野猪走的路径,记得宁纵说的探路猪,除非它越过最后一个陷阱,否则不能惊动。
这个探路猪左拱右刨了大半天,才确认安全,哼哧哼哧地叫着山脚下的同伴。
野猪一只只走出来,没多会儿整个野猪群就开始啃噬芦苇旁的庄稼地。
宁纵看着猪群活动的范围,本打算再过一会儿,等最大的那头雄性野猪靠近那个最大的陷阱再行动。
可这时木竹村的一个村民却等不及了,他直接拉拽了手里的陷阱绳,野猪群一阵骚动。
宁纵见状只能高声喊着让其他几个小队,也拉拽陷阱绳。
因为野猪群共十一只,并不是每只都在陷阱上,而且野猪还会跳坑,浅的坑困不住大野猪,大坑又没发挥作用。
这种情况,众人也只能咬牙挥起手中的武器,坚定地剿灭野猪群,不然以对方记仇的性子,但凡有一只逃出,准有后患!
逃掉的野猪,有的已经被坑中的利刃所伤,在其绿色的眼睛里,更是蒙上了一层红雾。
宁纵高声指挥着:“尽量往陷阱里引,树上的人找准机会收绳子!”
众人相互配合着,宁纵也对上了几年前的那头野猪:那头被刺瞎了一只眼的野猪。
野猪显然是认出了宁纵,它就是冲着宁纵跑过来的。
“让开!绊绳子的人准备!”
宁纵说着,转身就朝一棵树跑去,那野猪也是奋力撞过去,只是宁纵借着树的力道拐了弯,野猪却刹不住车,中途不仅被拉着绊绳的人成功放倒,还正好滚到了树下网兜陷阱上。
负责网兜的几人也是眼疾手快,拉起了绳子,野猪半挂在树上,但这个网兜有点小,眼见野猪有挣脱的迹象,宁纵招呼过来一众人手,举着榔头铁锹就齐齐朝它的腹部攻击,成功让它有了变成一盘菜的机会。
这一场仗下来,众人也都累瘫坐在四处,只余负责善后的衙役小队,撒着石灰,清扫着战场。
这时的县令露面了,因为有专门汇报情况的衙役,他也知晓全部情况,正好给其他村民交代也给他立威的机会,等监察使来了,还能有个关心镇民的好口碑:
“赶紧处理伤员,另外,木竹村的队长是谁?”
树下,一个衙役费力地抬起胳膊,他虽然只是剐蹭了点小伤,但是却也累的要命:“县令大人,是小的。”
县令郑重地咳了一声:“为什么擅自行动?你可知这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其他人?!”
那衙役连忙解释:“县令大人,小的怎么敢?是这个村民不听指挥,先拽了绳!”
被他指着的那个村民,此刻也稍微清醒了些,这块地方,本是他家的水田,稻子都快熟了,却硬生生看着被野猪破坏,怎么不急?
“这是俺家的水田!俺家的水田!都毁了,都毁了!”
县令怒斥:“征用水田围剿野猪,补偿不都发下去了吗?又想要钱又想要水稻,还想分得野猪肉怎么那么美呢?”
只见那村民一脸懵:“什么补偿?”
其他几个被征用了水田的村民也是一脸懵,只余木竹村村长脸色闪过一丝慌乱。
只是这时负责计数的人一声大喊,瞬间把众人的注意力转走了:“少了一只!少了一只野猪!一共十一只,现在只有十只!”
宁纵瞬间站起来,他的心头涌上一种强烈的不安,自己也数了遍确实少一只。
其中一个衙役喊着:“我好像看到过一个影子,但是我在树上没看清是什么,向那边去了。”
而他指的方向正是半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