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云正在聚集，虽然天色暗了些，也瞒不过兢兢业业的鸡鸣，它可不管你阴天下雨，只要到点儿准时上岗。
乡村和乡镇的区别，本就是前者人群只集中在村头，后者那是大街小巷路路熙攘，可今个儿的半溪村比集市还热闹。
这热闹还是在泥土房大门外:嘭！嘭！
“有没有人在家啊，这么大声耳朵听不见？开开门！”这人一早过来，为的就是抢占先机，他家的房子大着呢，这枯木还不得多要些？
宁纵正在洗脸闻言有些不耐烦，这大早上跑人家来敲门，口气咋还这埋汰？
门一声声被敲响，他也顾不得擦脸，直接走过去开了门，结果是个生面孔:“你是谁？”
那人见门被打开也不继续拍了，但他的眼睛还是紧盯着木门:这表侄儿莫不是吹牛吧？就这破门能长蘑菇？
他被宁纵拦着，只能垫脚看向院里:“我是高石村的，听说来你们家签了书契就能领到长出平菇的木头？”
这语气和态度让宁纵气更不打一处来:“除半溪村外，其他村只能签买断书契，一根枯木100文，想好了直接带钱来不赊账。”
“你们怎么不去抢呢！”这人矮宁纵一个头还瘦瘦的，但尖嗓子绝对是个中翘楚。
宁纵看见远处往这走的村长，也不想再与他顶对直接喊到:“村长，这人您可认得？”
隔着小窗户，宁可可看到了门口的情况，听到了谈话的声音。
咋滴，他爹是村长就能吃霸王餐了？
【怎么说呢，这人看起来不太善良。】
欠债可是万万不行滴，要不回来账，我拿什么盖房子？
她伸了个懒腰:又是被迫早起的一天呐，走，出去说理去！
【走！】
等宁可可收拾妥当自己，院子里也陆续来满了人。
阵营赫然分成了三派，半溪村一派，非半溪村的一派，还有和周围邻村有亲戚的左右为难。
宁许也不顾别人如何说，只开口道:“仅限半个时辰，想签的把注意事项看一遍，确定好了过来按手印过时不候！”
他忽略满是抱怨的人，兀自摊开纸笔。
人总是有趋向性的，一旦有人觉得自己所获得利益合适，便会主动靠近。
买断的书契让外村人争论不休，但也让不少人又骂又爱，毕竟一个枯木不出三天就可获利五十文左右，谁不爱钱呢？
有半溪村种植成功的事实在前，陆续也有人签了买断的书契。
只是大部分人在观望，企图延长时间争得租赁的机会。
因为同村比外村待遇更占优势，半溪村的村民更加看好这桩买卖。
宁可可倚在门口，看着不报名也不走的人，想了个办法:“签了买断书契的大伙不需要回村，等半时辰过了我们直接进山搬木头！”
这话一出，本来打算在这赖一天的人急了:“怎么，半溪村的待客之道就这样？客人还没说话呢就要赶人走了？”
宁可可笑嘻嘻地看着说话的那人:“你进院子获得房子主人的许可了吗？强闯民宅还有理，要不要去衙门理论理论？还是不把我们村长放在眼里，只想闹事儿惹麻烦呢？”
“我…”那人看着脸黑的村长，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句完整话。
宁可可也不给那人解释的机会:“签了书契的大伙想必都是希望木头早点到手的，我们也如此希望，但若有人拦着，至于耽误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了。”
在利益面前办事的效率才会加快，这边不等宁纵出手，签了书契的人就开始赶人:
“不舍得花钱还赖着不走，要脸吗？”
“就是，不签别在这儿碍事！你是闲的我们还有事呢！”
本就来自各个不同村的人，说话间自然没多少客气，而半溪村本村的人又都偏向宁纵这边，局面顿时清晰不少。
宁许收好纸笔:“签了买断书契的若有反悔现在说，一旦进山扛了木头就算钱货两清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有想反悔的:“现在就进山！”
宁纵点了点头:“山路危险，大伙紧跟着我走，不要到处去。”
由宁纵带路，宁可可挑木头，宁许比对书契逐一安排数量。
期间也有不讲理的人，当宁可可选了木头后，硬说是自己先看到的，便直接抢了去。
她倒是不在意，这山这么大木头哪儿没有？趁这时间也在找椴木。
只是宁可可不急，签书契的人先急了，指着跑了远去的人开口就骂:“你这瘪犊子，不得好的你！”
这人气呼呼地问:“他把我木头抢了去，你就不管管？”
【人家抢的时候也没见你拦着，走了白吆喝算什么本事？】
宁可可不紧不慢地回道:“大哥别急，他抢走的那个长不出平菇的。”
“嘿，你这小丫头倒厉害，我也听你村人说了，只有你看准的木头才会长平菇，别人弄回家的顶多长几朵木耳。”
宁可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她很不习惯被人夸，若赶平时她能算得上社交牛牛症，但一有人夸瞬间就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宁纵倒是很好意思，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同周围的人一起夸宁可可，那叫一个起劲儿！
宁可可不明所以:
福袋，我大哥不是不爱说话的吗？
【不爱说话这件事儿，在自家小孩的优秀面前一文不值，等您有孩子就知道了。】
谢邀…
【宿主，你不会真要当尼姑吧？】
我是你姑姑。
【宿主，你好像在骂人…】
宁可可叹了口气不再搭理福袋，继续往前走。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也不知道几点，总算是选好了最后一段木头。
这段木头种平菇。
【已适量种下。】
宁可可与福袋交代好了，就卸了周身的力量，倚在一棵大树的旁边，看着扛着木头欢喜回家的人松了口气。
宁纵拍了拍身上粘的灰和蛛网:“饿坏了吧，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那些人赖着不走我赶出去就是，用得着这么赶时间折腾自己？”
宁可可缓了缓，等顺过来气回答着:“我只是不想惹事儿，大哥，要不咱们买群大鹅吧，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偷偷指挥它们撵人！然后长大了还能炒蒸煮炖。”
宁许瞥了宁可可一眼:“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宁纵倒是在很认真地在想:“我觉得可行，鹅那东西主要吃草，一两只的话咱家也养得起。”
“诶呦。”宁可可听完一两只养得起，只觉宁纵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大哥，你要不要问问二哥，昨个儿我们赚了多少今天又赚了多少？别说一两只鹅了，一二十只鹅都完全没问题！”
宁纵愣了一下，他向来不管钱自然不知道这些，又看向宁许问:“一二十只也养得起？”
“嗯。”
宁纵听着瞬间来了劲儿:“走，大哥带你们摘桃子吃去，这会儿准熟的差不多了！”
枝干树叶沙沙响，满树蝉儿知知叫。
又是那条路，还是那条河，同是一棵毛桃树，愁得宁可可不想说话。
宁纵:“你说你，累成这样了竟还想着虾？”
没错，宁可可又用了老借口:大哥，这河里的虾多吗？
宁许在一旁安静不语，怕被怀疑的宁可可，只能硬着头皮:“大哥，你再摘几个带回家呗，我休息好了就吃。”
“你不会中暑了吧？”他说着用手试了下宁可可的额头:“小脸通红额头倒是不热，在这多歇一会儿吧。”
宁可可看着现在七月底的天，乌阴阴的哪来中暑？
但她现在不想说话，只点头应下，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你那有多功能促酵菌吗？就是能加快果肥草肥土肥等发酵的菌种。
【有的。】
那以什么方式给我呢？
【固体小白球，每粒可作用于1立方米，使用时磨成粉或直接投入都行。】
【自动提示:保质期30天，若到期后未使用的，每粒扣除1经验，拒绝浪费从我做起！】
别人买去不用，我也得扣经验？
【是的。】
“我那么大的问号！”
宁纵:“什么大问号？”
宁可可没成想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连忙打着哈哈:“大…大花纹的…耗子，对，刚才河对面嗖地跑过去一只。”
她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指了指对面。
宁纵抻着脖子看了半天:“你看到的应该是斑马豚，那玩意儿跑得老快了，肉不好吃，当猎物的诱饵倒不错。”
宁可可笑着:“是是吗……”
这时，宁许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吧。”
宁纵把宁可可拉起来:“成，天这么暗，一会儿下雨就遭了。”
回家的路上有许多粘松团，但是三人都没带筐篓，只是用衣服兜了些小小朵的，是刚破土连虫都没来得及发现的那种带回了家。
到家后，宁可可看着伙房里竹匾上的粘松团只觉心疼。
因为采回来的粘松团要是没太阳晒照样不能长时间保存，而且新鲜的是不能吃的，就算是阴干后一个吃不好也就成吐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