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村庄被溪水绕了大半，流水冲刷的石头边，聚集了一群蝌蚪，不只在吃些蜉蝣，还对着月光的倒影许愿，能够早日跳上石台成为蛙声一员。
在一片漆黑又空静的水稻从中，隐约有几团不大的体型跑跳，只等细雨砸进水田，朦胧水雾升起，片刻慌乱后，奔向半山腰消失。
一连几日的阴雨天，让宁可可的计划往后推了些，但院里的枯木已长出簇簇白团，零星的几个香菇，夹杂在其中。
伙房里，宁纵摘了几朵香菇，拿在手里看了会:“这褐色的蘑菇能吃吗？闻起来好像还有股怪味。”
他说着就试图揭下伞盖上覆的褐色，又被宁可可阻止:“大哥，它和粘松团可不一样，是能直接鲜炒，也可以晒干保存的。”
宁纵点了下头，又看到明显疑惑的宁许，笑着说:“粘松团就是吐菇，妹妹新起了个名。”
宁许早就注意到墙上挂的几串蘑菇，第一眼他觉得是吐菇，可仔细看又不太像，另外也是不觉得，自己家已拮据到吃吐菇的地步。
他看向宁可可，后者立马解释:“我以前看书上写的，处理晒干后就可以吃了，不会吐的。”
她不知道这个说法能不能过关，毕竟宁许也是在县里读书，万一问到自己去哪个书店看的也怕露馅。
福袋，县里的书店有哪些是宁许没去过的？
【宿主，这个是真不知道呢。】
算了，我还是自己胡诌一个吧，就说倒闭了，对，就这么办。
宁许:“嗯。”
嗯？宁可可忽地抬头，对上那明显不信又应下的眼神。
他信了？
【就是，他怎么不质疑您呢？】
宁可可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自宁纵小声对宁许说:“没吃过，不知道真假。”
“大哥，我有听到你说话！”宁可可朝宁纵看过去:“正巧从山里掐的野韭花还没吃，今个儿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炒上一盘。”
宁可可说完，坐在对面的两人嗖的站起。
宁纵:吐菇炒腹痛草花？这不是要了命吗！
宁许:不能再让她靠近锅。
“还是煮平菇汤吃吧！”
“我来炒。”
两人的反应宁可可看在眼里，两人的话宁可可听到耳朵。
我就这么不招人信吗？
【您也没少忽悠人。】
宁可可提着一口气，说:“我边炒你们在旁边守着不就成了嘛，炒熟我第一个吃。”
两人拿气头上的宁可可没有办法，只能一个负责生火，一个站在旁边看着，避免出现意外。
宁可可拿了几个晒干的粘松菇，放进水里泡发，心下还有觉得点可惜。
因为这几日宁许在家，她和宁纵好几天没敢提下雨天进山的事儿，想来这会儿，松树下已经遍布了粘松团，这东西可必须趁早摘不然坏得很快。
她看了下面板，显示新一批平菇已经长成，数量同之前差不多，就是香菇确实量少:看来还是得找椴树种植才行，也得想个办法尽早进山了。
不对呀，宁可可反应过来问:
福袋，你这菌种几天长成，是根据生长地方决定的吗？
【是的呢，宿主。】
果然是这样，宁可可看着口蘑和青头菌相同速度的进度条，心下有了决定。
她本想一边炒菜，一边唠家常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身高限制了发挥，再转身搬凳子的功夫，宁许已经上手掌勺。
“你坐边上，我来炒就行。”
宁可可有些不情愿，但自知说不过对方:“哦。”
泡发的粘松团被改刀成条，野韭花洗净后就放在一旁控水。
趁着那猪油在热锅炼化些许又被铲出，此时粘松团也下了锅，炒制片刻又加了点冷水煮沸。
宁可可趁这功夫凑近宁纵:“大哥，这两天雨水充足，正是蘑菇生长的好时候，今天也只零星飘着毛毛雨，要不我们进山看看吧？”
宁纵这两天也在想合适的理由，但雨却不给面子地越下越大，他正惦记着陷阱那边呢。
“我觉得可以。”
说完，两人一同转了视线，看向炒菜的宁许，露出期盼赞同的眼神。
宁许余光扫到两人，其实他也觉得可以，但又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院里蘑菇的生长情况和产量，他都看在眼里，若书契的想法真能实现，长久以来那结果定不容小觑。
“好，一起。”
“耶！”宁可可转身同宁纵击了个掌。
宁纵也习惯了她各种奇怪的举动，但不得不说，这个击掌让本来就高兴的心情，更加开心。
野韭下锅后，并不需要炒多久，很快，就在一阵铲子与铁锅的碰撞声中，盛到了盘中。
不一会儿，薄薄的杂粮锅贴也熟了，宁可可积极地分好碗筷，等宁纵和宁许的功夫，先夹起了一筷粘松团尝起了味道。
只是才嚼了一下，就被宁纵猛地一个拍背，滑滑的粘松团却囫囵入了腹。
宁可可万分懵圈地与宁纵对视，只见对方把手里的淘米盆一扔，就要把自己扛起来。
她腿脚的反应倒是比大脑快了不少，一个斜身拽住宁许，绕到了他身后。
“大哥，你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宁纵看着盘里缺的那筷子菜万分着急，他本是想先弄出一点，再去别家买只鸡回来先让鸡吃了看有没有毒，若真没事再自己吃。
他叹了口气，严肃道:“算了，今天你就在家待着，我和你二哥进山就成。”
“为什么？”宁可可问完也反应过来:“大哥，你还是不信我，晒了再盐水泡，炒熟了真的不会有不良反应。”
宁纵没有搭理，转身看着院上的天。
宁可可又问了宁许:“二哥，你呢？”
宁许沉默着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见两人这样就不带半分的信任，宁可可脑瓜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今天好好的，你们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反之，我也答应你们任意一个要求。”
宁纵心想哪还管的了这些，但是也随口应和:“成。”
宁许还是没有说话，宁可可也不纠结，毕竟有宁纵答应就不亏:“好，二哥是读书人不赌可以理解，但是大哥你应下了就不许反…”
宁许:“可以。”
他答应了？
【嗯，答应了，真是没想到。】
早饭如往常吃的还是粥饼，进山的时候宁可可拗不过宁纵只能待在家，但是倒水、擦汗、洗脸巾的活计她做的很到位。
看着一趟趟来回跑的两人，一个个空筐也被装满，应宁可可的要求，宁纵和宁许将香菇也都尽数摘了回来。
宁可可盯着面板里的数量，比对着身边的一个个筐，不禁笑出了声。
一来，是因为眼前瞧见的都会变成钱，二来，有好几个新筐是出自宁许之手，再回顾前几日那个不理睬自己小筐的二哥，简直是嘴嫌体诚的代表。
采回来的香菇宁可可本是想晒干的，但是在阴雨天中这个愿望显然不能够实现，只能先晾在伙房风干。
一连泡汤的还有采粘松团这茬，不过，现在赚钱的来源主要靠平菇和铁板烧，粘松团还是可以往后排排的。
因为青头菌还要几天才能破土，所以第二天，三人进县城就只带了平菇和所有银钱。
因为宁可可吃了粘松团炒野韭花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后来的宁纵也吃得很香，再加上赌约一事，打造烧烤架出摊生意就正式提上了日程。
三人来到县城，凭着上次对各个酒楼的印象，分别将满车的平菇卖给了不同的店铺，还得到了不少管事承诺，以后有货尽管送来都能收。
有了这个保证宁可可也心安许多，虽然种蘑菇的产量越大经验越多，但总不能为了活命，家里堆满蘑菇却卖不出去。
坐在前面赶车的宁纵，想着方才钱袋里新加入的银两，还有些恍惚，这半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以前的负债累累，如今的钱包有余，好像只是一个瞬间。
他看着强健的黄牛，在官道上迈出的稳健步伐心头突然一动:如果自家也有一头牛该多好…
“到了。”宁纵把牛车停在镇上的一家铁铺前:“李兄的打铁手艺很好，你要的那什么烧烤架，他定能打出来。”
要不说民间高手云集，宁可可现在无比认可这句话，自己只是拿出画好的图纸，又解释了几个地方，对方便懂了意思，还保证下个集市就能打出。
从铁匠铺出来几人又到布行，扯了最便宜的布料当做布帘。
应宁可可的赌约，调料也买了许多种。
虽然赌约是前提，但宁可可还是感觉很温暖，因为在这种不确定生意是否能做成的情况下，两个哥哥并没有拦堵她的提议：有哥哥真好！
这一趟下来，出摊的家伙事儿齐了，口袋里的钱也就剩了十几铜板。
回到家后，经过半个时辰的努力，三人终于将一间卧房分成了两部分，宁可可睡里那半，宁纵和宁许睡靠门这边。
院里的枯木被搬到了伙房，没有太阳直接晒，蘑菇的品质也会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