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葶突然陷入沉默，反反复复将三串数字看了七八遍，她才一脸见了鬼的又把视线转到小女孩脸上。
小女孩显然并不知道这种数字代表什么，她纯粹是惊奇这个面板居然可以浮在半空。
“粉丝数才一百，观众和打赏为什么会这么多？你工会给你引流了？”
这是田葶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如果小女孩真是某某工会的小皇女，高层为了带小皇女热度，要求工会里其他高级主播在直播的时候疯狂cue小皇女的直播间，然后高层再自己花钱给小皇女砸礼物，倒也有可能造成现在这个情况。
这种不计成本，不遗余力的宣传，难道那家工会还想把小皇女当头部主播捧？
田葶乱七八糟的想了半天，小女孩突然“咦”了一声，指着面板说：“姐姐，这里变成2了。”
田葶转头看去，就见打赏那里，刚刚明明是1391，现在已经变成2391了，有人一口气送了个一千积分的礼物！
一千积分！那可是一千积分！
多少小主播，比如她，全部财产加起来都没有一千积分！
田葶突然觉得心梗，呼吸都要不畅，这就是皇族和平民的区别吗？太扎心了！
一千积分的礼物横空出世，不光田葶被吓了一跳，直播间的观众也吓了一跳。
和那些陆陆续续送的小礼物不同，小礼物是直播间的原始观众讨厌许凛粉丝和叹粉丝，故意送的，因为送的人多，叠加起来才有了一千三。
但现在突然多出来一千礼物，却是有人实实在在的送了个平台最贵礼物“幽灵船”才有的！
“幽灵船”有礼物特效，一送出来，整个屏幕中间，就多了一艘通体漆黑的巨大船只，船只在海上沉浮，伴随着诡异莫测的音效，和巨大的送礼者id划过，牌面瞬间拉满！
“感谢[游客9738400384]为主播[梦梦]送出一艘幽灵船，大家快来一起围观吧。”
全站横幅一闪而过，夹杂在其他直播间的送礼横幅中，不太起眼，但也确实存在过。
【666，居然砸幽灵船了，这直播间的老粉确实有点下本！】
【是老粉吗？看游客id，这不是个刚刚才申请的账号吗？这是新粉吧。】
【这是谁的小号啊？敢不敢用大号送！怂什么，直接刚！】
弹幕一片欢腾，欢腾中，自然又少不了一些阴阳怪气的讽刺。
熟练的又删了几个嘴脏的号，莱恩扫了眼打赏榜，管理员的后台，可以看到打赏账号后面的ip地址，莱恩现在就看着那个叫[游客9738400384]的榜一大哥ID后面，跟着一串【ip来自“不干人事”宿舍大楼】的字样，陷入沉默。
所以这个礼物，是不干人事工会的人送的？
能一口气花出一千积分而毫不心疼，这个送礼的，至少也是个四级主播。
会是谁？
“不干人事”宿舍33楼。
放下自己的手环，十岁的少年关闭眼前的直播间，躺回床上，打算继续睡觉。
“滴滴，滴滴。”手环信息再度响起。
少年疲倦的打开信息框，就看到那边陆续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
【你看到没有？那个帖子？】
【说句话啊，肃杀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许袭是不是更年期啊，连弟弟都管不住。】
【哈啰？嗨？次次来来多？叹宝！叹神！回回我啊！回回我啊！】
少年吐一口气，按住语音回复：“不是次次来来多，是茨摩多徕。”
少年音调低沉，尽管努力装出成熟的样子，但毕竟年龄摆在这儿，嗓音里多少还是带了些稚气。
那边立刻回复：【好的，次次来来多！】
少年不再纠正，对方明明不会亡灵位面的语言，又总是爱跟他胡说八道。
【所以你到底看那个帖子没有？许凛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你放心，不管你要干嘛，当男妈妈的都支持你，就算你想冲进肃杀工会去把许凛捅了，妈妈都义无反顾的给你喊加油！】
少年回复：“看了，道歉了。”
【？道歉？卧槽，许凛道歉了？真的假的，我去看看！】
少年：“我道歉了。”
【……】
【？？？？？？？？】
一大堆问号表情包扑面而来，这人平时是真没少刷地球位面的闯关者群，这些奇怪的表情包也只有地球位面的闯关者会做。
少年淡声：“是向那个新人主播道歉，我送礼了，连累人家了。”
那边沉默了足足三四秒。
半晌，才慢吞吞的终于发来一句。
【……你是叹吗？还是被哪个boss附身了！大胆妖孽，说，你把我叹宝弄哪儿去了！】
不想再跟对方废话，少年直接关闭手环，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
杂物室因为长期没用，空气里始终泛着一股霉味。
梦梦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小脑袋撑着撑着，就开始往下耷拉。
怕她在这儿睡着，田葶干脆跟小女孩聊了起来：“你的同伴之前有告诉过你，他们对这个副本的猜测吗？”
梦梦醒过神来，迷茫的看着大姐姐。
田葶忙道：“我不是想空手套信息，我也可以说出我的猜测，进本之后，我和卓兰是在啦啦队的休息室醒来的，我们看到外面有啦啦队在训练，那些女队员当然都不是人，我们没敢多看就跑了，然后在路上遇见了你们队伍的一名三级主播，就是叫阿尔的那个……”
“其实我们集合之后，应该共享一下各自的遭遇，然后再拼出基本背景的，但老师突然过来，之后我们各自逃命了，现在大家聚不到一起，我们单人的信息又很有限，如果只依靠这点零碎的信息，今晚可能很难活过去，所以我才问你……”
“我这边得到的信息就是，故事背景肯定是跟啦啦队有关的，不然我和卓兰不会醒在啦啦队休息室，那名叫阿尔的主播是从篮球室出来的，所以跟篮球队大概也有关……你呢，你是从哪儿醒来的？”
田葶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而后看着小女孩，等到她回答。
梦梦呆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了半天，才嗫嚅着说：“梦梦……是在寝室醒来的。”
想了想，又补充：“周阿姨也是。”
周阿姨叫周佳丽，梦梦已经知道了，周阿姨有自我介绍过。
田葶听着那句“阿姨”，滞了一下，但也没多想，皱眉分析：“女生寝室，啦啦队，篮球队，难道是个男女情感纠纷的副本？情感纠纷能引发什么恶果，生成一个E级的恐怖副本呢？始乱终弃？未婚生子？”
梦梦两手小手压在膝盖上，下巴杵着手背，乖乖的听着大姐姐念叨。
田葶兀自思索了一番，余光瞥到小女孩，突然问：“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梦梦一愣。
田葶严肃道：“你也应该学会自己思考，虽然带了保镖，但你也不能总靠着别人带你过副本，既然做了闯关者，既然进了副本，就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总是依靠别人，你得不到任何好处，因为以后的路，始终要你自己走。”
梦梦被说得不知所措，她挠挠头，嘟哝：“对不起啊姐姐，梦梦有点笨……”
田葶又柔下声音：“你不笨，笨的话怎么会来到梦厄市呢，你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要不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吧，你……有看法的吧？”
梦梦：“……”
梦梦眼珠子乱飘。
好的，没有看法。
田葶心累，但仍旧循循善诱：“我这样问吧，你觉得这是一个什么世界？就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什么世界？”
梦梦皱着小脸，考虑了很久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说：“姐姐，这不是一个世界……”
田葶板起脸，她现在的样子，比四手老师更像老师：“你要是告诉我，这不是一个世界，这是一个副本，我就打你屁股了，这不是废话吗？”
梦梦吓得立刻捂住屁股，泪眼汪汪的说：“姐姐，梦梦，梦梦是说，这不是一个世界，这是一个祭坛啊……”
田葶一顿。
直播间的观众也一顿。
【祭坛什么鬼？新人主播果然靠不住，我居然看到现在，我脑子也坏了？】
【这明明就是一个跟校园霸凌有关的副本啊，这个世界就是个校园世界啊，刚才在教室不是霸凌现场都给你看了吗？】
【憋不住了，上帝视角直接还原真相！矮小男生被篮球队的三个高个男生欺负，还被他们推下楼害死，所以这个副本的生成，应该是出于矮小男生的怨念，啦啦队和篮球队走得很近，或许啦啦队参与过霸凌，或许啦啦队的谁，和霸凌者是亲友，男女朋友的关系，总之，啦啦队全员和篮球队全员都是受霸凌者的报复目标，对了，还有班上那些目睹霸凌，冷眼旁观的同学，以及偏心眼的老师。】
【是的，目前出现的鬼有，四手老师，全班同学，啦啦队队员，女生寝室的三只女刹，那三只女刹应该也都是啦啦队的队员，而这些鬼的共同点，就是基本都围绕着那个矮小男生，整体故事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副本的核心人物就是那个矮小男生，想要通关，攻略他就行！让他消除执念，就能通关成功！】
【666，果然还是网友厉害，不过你们不是在吵架吗，怎么突然开始认真分析副本了？】
【吵个屁，都他妈被封了不知道多少个号了，不过这种副本真没什么难度，随便看看就能猜到前后，我们叹神粉，平时最差也是看的A级副本，这种E级本，多少年没看过了，简单得跟1+1=2似的。】
【是啊，好无聊，感觉这个直播间也没什么好看的，主播还是个萌新菜鸡，弹幕又不能吵架，算了，溜了溜了。】
被瞬间劝退的观众不在少数，实时观看人数很快从六千五，掉到了六千，并且还有持续下降的趋势。
本来就是一些跟风观众，来得快，走得自然也快。
人气下滑，梦梦本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还在跟大姐姐大眼瞪小眼。
田葶盯着小女孩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再次开口：“什么叫，这是一个祭坛？”
梦梦眨巴眨巴眼睛：“就是，这里不是福星高校吗，是你们说的啊，这个学校叫福星高校。”
在操场上集合的时候，大家是有提过学校的名字。
田葶不懂：“所以呢？叫福星高校又怎么样？”
梦梦挠头：“叫福星高校，所以这里就是专门养福星的地方呀，养好了，就献祭掉，所以这里就是一个祭坛呀。”
田葶：“……”
田葶：“？？？”
田葶人麻了：“你在说什么？你在抠字眼吗？校名又不重要，就一个校名，你天马行空这么多？小朋友，这不是童话故事，我们得根据事实来分析现状，闯关不是那么容易的……”
“事实？”梦梦似乎很苦恼，小脸皱成了小疙瘩，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啊，有个哥哥，被推下楼了，梦梦看到了……”
田葶一愣：“谁被推下楼了？”
梦梦道：“就是教室里，有个矮个子的哥哥，被三个高个子的哥哥，给推下楼了，但是他没事，他又回来了。”
田葶立刻意识到，小女孩这是无意中得到了重大背景信息啊，连忙追问：“然后呢？你还看到什么？”
梦梦摇摇头：“没有了，然后梦梦去叫老师了，老师就把他们都带走了。”
“你没跟去吗？”田葶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
“你应该跟去的，这是校园霸凌啊，原来这是个校园霸凌本！那篮球队和啦啦队是什么意思？高个子？那三个男生个子真的很高吗？那他们没准就是篮球队的！那就都连上了！哎呀，你当时要是跟去了，再帮着那个矮个子说说话，安慰安慰他，你肯定能得到矮个子的好感！通常校园霸凌本里，受霸凌的那个，就是核心人物，很可能生成副本的执念都是因他而起的！攻略他就能通关副本！”
【总算有个懂行的了！】
【是的，就是这样，总算是搞通了，急得我这一头汗！】
梦梦满脸惊愕的看着大姐姐，微微张嘴，样子有点呆。
田葶现在很激动，但一扭头，看小女孩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又觉得泄气，她正打算掰碎了，揉烂了，给小女孩好好说一说，让她尽快吸收理解。
就听小女孩说：“可是姐姐，他们是骗人的呀。”
田葶一愣：“骗人？”
梦梦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说：“因为那个矮个子哥哥又回来了呀，他没有死掉，他们只是在演戏，演给梦梦看呀。”
小女孩抓抓小脸，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词汇量不多，只能很努力的说：
“就是，矮个子哥哥假装自己很可怜，是故意想骗好心的人去帮助他，因为他是这个祭坛的其中一个阵眼，祭坛需要祭品，阵眼们就要利用自己的优势，吸引新的祭品……姐姐，新的祭品就是新的福星，而福星，就是有福气，并且心地善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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