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你别说,茶馆里配的这花样小碟,味儿是还不错。”

“啊呸,也就你好那黏黏糯糯的玩意,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都吃不惯。”

“还是花生瓜子得劲,要再来点下酒菜,整上几坛子好酒,害……我想边关大口吃肉喝酒的日子了,那叫一个爽!”

“老赵,这可才归京的头一日你就想回去了?”

嘻嘻哈哈大笑声不断。

“天知道陛下这回要把咱们留几日呢?城里呆不惯,讲究这讲究那不如自己捕猎多快活。瞧瞧,这来了茶馆也只能吃几粒花生米解馋。”

“花生米?给你喝水都不错咯!”

“也是,不指望了。”

沈宣玥听得狠狠蹙眉,她猜到是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但这口无遮拦之言多少还是有些不能入耳。

眼看锅中的肉包就要出炉,又有一道声音传入,“掌柜的,您看我们兄弟几个也都饿很了,虽说不知后厨下人们用的何饭,但我们对吃食不嫌弃。”

林掌柜回道:“这个……小的可能做不了主。”

“那你家这茶馆谁能做主?”

“诶,客官的,您不可闯咱家的后厨……”

沈宣玥回身之间,只见一高大身影挑开后厨间的布帘,男人弯腰低头才好进门,边说着:“只是后厨之地,有何不能让外人……”

“瞧见的?”两人对视的刹那,萧陵察觉屋内站立着一位妙龄小姑娘,衣着却不似下人那般粗糙。

林掌柜赶紧跟上,与沈宣玥道:“小姐,这位是才从边关归京的萧大人,他乃是兵部侍郎嫡长子。”

沈宣玥点点头。

早在萧陵踏入后厨时,她便留意到他手心的老茧,与结实的臂膀,那是武将的象征。

再看言行举止,便也明了。

他生着一张方脸,剑眉黑浓,五官深邃,小麦色的肌肤乃是常年习武最好的作证。

只是此前那番言行到底有些许不礼貌,沈宣玥眉间溢出不愉,“萧大人。”

林掌柜又道:“这是我们少东家,沈家三小姐。”

“沈三小姐。”

萧陵脸上躁红,他骤然欠身道:“多有失礼,还望沈三小姐不要见怪。”

属实令人意外,长在闺阁之中的小姐姑娘家竟会踏入这污秽之地?

但不管怎么说,贸然闯入茶馆后厨,惊扰了官家小姐,是他的错。

萧陵诚恳道歉。

沈宣玥也没想为难人家,她回礼道:“萧大人不必。”

萧陵见沈宣玥没放在心上,松了一口气,这呼吸之间,鼻腔里灌入浓浓的肉香,引得他肚子一阵咕噜噜直叫,他只得眼瞅着沈宣玥问道:“沈三小姐可是在蒸吃食?我们兄弟几人才归京着实饿的够呛,你这后厨味道太馋人,因而想讨些吃的可行?”

这回可再礼貌不过。

沈宣玥看着他,还没作答,萧陵就继续道:“这是五两银子。”

“五两?”

沈宣玥怔愣了片刻。

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谁成想萧陵真摸出了五两银子放置于灶台上。

对于钱的概念,沈宣玥还停留在兰心给她讲故事说起,猪肉一百文,米面一百五十文,这三大笼包子算上人工费再怎么也要不到五两。

不过没人和钱过不去,沈宣玥只当萧陵这一位客人财大气粗,给的多。

她笑纳道:“自然可以,掌柜的,把包子都给大人们上上桌吧。”

猪肉包出炉,沈宣玥做了三笼的分量,茶馆里甚至没有能装包子的瓷盘,因此厨娘们帮着倒进竹篮中,一篮篮送去正堂。

萧陵瞅了瞅竹篮的包子,刚听是包子,他还有些后悔,为何包子能闻起来这样香?搅的他不自觉掏了五两银子,可是给多了?

这么想着,他拿了一个包子放入口里,包子很大,以他都得吃两三口才能吃完。

咬下第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喷香浸没唇腔。

好吃!

这包子的面皮的那样的柔软,口感上乘,馅儿明明是普通的猪肉大葱,可味道就是比萧陵吃过的任何都要好极了。肉料很足,满口都是肉,皮又香。

难道他在边关待久了,回京之后只觉得京城的包子都更香?

萧陵越想吃的越欢,饥饿感让他大步走去正堂再拿几个包子。

沈宣玥见他离开,笑眯眯将银子递给林掌柜。

兰心问:“姑娘,那我们?”

沈宣玥看向厨娘们,“你们与我一道学,正好今日来的客人多,我再多做一样菜教给你们。”

知道萧陵那几人是从边关回来的武夫,胃口定然之大,沈宣玥想着三大笼包子兴许都不够几个人分,瞧着厨房还有剩余的用料,一并做了好了。

“这样,李妈妈你来做包子,何妈妈你来帮我搭把手,兰心兰香再去买六斤猪肉回来,记得和人家说猪皮咱们也要。”

要让壮士们吃好,就得上硬家伙。

猪肉包少不了,至于其他馅料的,得等沈宣玥手上闲钱多,才好置办起来。

以她目前的经济情况,猪肉乃是上乘之选,不会错的。

兰心兰香很快回来,这次应沈宣玥要求连猪皮也一同带回。

“小姐,您要猪皮是作甚?”

后厨几人都不明白,沈宣玥上手清洗着猪皮,同时将大锅倒满水,待煮开后倒入猪皮翻滚搅拌。

她说:“一会你们就明白了。”

等到水再度沸起,她让何厨娘将猪皮捞出,用刀刮掉猪皮表面的毛,再一片片切成条。用水清洗了两遍后,而后换了一锅清水放入锅中烧煮。

这次,加入了姜、大葱、八角等香料。

熬煮的时间较长,得等浓稠再捞起,沈宣玥让何厨娘看着锅,这面瞧着李厨娘揉搓面团,以免她和面太稀或太干。

李厨娘是个麻利的,三笼包子很快又包好上锅,沈宣玥夸奖道:“李妈妈做得好,这活我一早猜到你能胜任。”

被一赞誉,李厨娘有些不好意思。

正堂几个喝茶的壮汉不满意那小茶壶,早就换上了大碗。

见萧陵和厨娘们出来,赵钱就忍不住嚷嚷打趣道:“萧陵你这是让东家给咱开小灶了啊?”

“瞧瞧是什么?”

“霍,是包子。”

赵钱起身,哼哼道:“包子而已有什么的,能吃那就是好的。”

说罢,他丢了一个进嘴里。

嚼着嚼着,双眼都瞪大了,咀嚼的速度都加快了些。

旁的人一人拿了一个,刚入口就有人忍不住道:“这包子可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味儿啊!”

“是啊是啊,明明是猪肉包,怎么这么好吃?可是京城的米面养人啊?”

赵钱一口气吃了四五个,打了个饱嗝,“爽,太过瘾了!”

李大河给他一手肘,端走竹篮就道:“刚不知道谁说凑合凑合随便吃的,你去吃咸菜吧。”

赵钱哪会乐意?

抢回包子又塞了一个在嘴里,道:“好小子,诓我呢是吧?”

几个人哈哈大笑。

顾不上说话,萧陵吃了近八个终于停下,不是他吃不下了,而是没有了。

赵钱几人也停下手,他扭头目光寻到萧陵,就问:“萧陵你去哪找的好宝贝,一手好厨艺啊,真是没想到的滋味,连包子都能做成美味来。”

“是这茶馆的少东家亲自下的厨。”

“啊!”赵钱大叫,瓮声瓮气,“那岂不是往后都吃不到这样好吃的包子了,我上哪找?可恶啊!”

“别急,各位大哥。”

温柔的女音打断了赵钱的话语,只见沈宣玥领着小二们来到了正堂,香味和她的嗓音糅杂,让赵钱都快要香迷糊了。

沈宣玥侧身命小二上吃的,“今日会给各位大哥管够。”

赵钱是个猴急的,“那往后呢?少东家可要再盘个铺子,您这包子卖的太好了,一开保准是一个包子西施!”

李大河笑的不行:“赵老二,少东家是官家小姐,别把边关那一套拿来城里啊!”

什么包子西施都来了?

人家少东家还是个小姑娘!

“我,我,我就是觉着少东家做的包子好吃,咋的了!”

赵钱闹了个大脸红,赶紧闷头干包子。

沈宣玥被逗乐了,早前的不愉早已灰飞烟灭,她点点头道:“我是有这个念想,近来可能会在茶馆门前摆个小摊,各位大哥不嫌弃的话,可来光顾。”

“那必须的!”

赵钱狠狠咽下包子,他比了个大拇指:“少东家放心,就今日这包子,我赵老二认识的人都给你拉来!”

沈宣玥笑着,“你们等等,还有一样吃食。”

正堂内几个人都翘首以盼,沈宣玥回到后厨,放在一旁的猪皮冻才刚刚成型。

无奈,着急做灌汤包,只能先将就着用。

她叹了口气,和何厨娘道:“这次赶急,要切记需得放置一日以上。”

“小姐,奴婢记着了。”

这灌汤包要看面皮和猪皮冻,面皮要尽可能的薄,沈宣玥赶着面皮便与两位厨娘道:“你看,这么薄。”

和她指甲盖比差不多。

两位厨娘了悟,遂帮着沈宣玥一同撵面皮。

这会儿她确实有点做不动活了。

再来就是馅料,通常肉馅加一小块猪皮冻就好,但今日猪皮冻还未完全凝固,沈宣玥只能将面皮捏成半球型,将肉馅和未凝固的猪皮冻用勺子倒入其中,最后再捏口成褶子。

艰难做完二十个灌汤包,蒸上个半盏茶的功夫就好了。

汗珠从她下巴处落下,兰心心疼自家姑娘,捻着帕子为她擦汗。

沈宣玥想到萧陵给的五两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曾几何时,她竟为五两银子生出偌大的欢喜。

但今日这感觉,也不赖。

沈宣玥抬手道:“好了,就用蒸笼带出去吧。”

厨娘们不明所以,但沈宣玥的话不容置疑,一行人抬了一笼去了正堂。

蒸笼打开时,闹哄哄的正堂刹那安静,萧陵瞪直眼:“怎么这样小的包子?”

赵钱拿筷子一夹,包子皮竟破了,有汁水哗啦啦流出。

“啊!”

“这包子有自个儿独有的吃法。”

沈宣玥教几人吃法,她一手拿勺一手拿筷子,小心翼翼将灌汤包挪到勺中,再用筷子戳开一个小口,慢慢吸出汤汁,后再一口吃下。

哇,味道很不错啊!

猪皮冻差点味,但仍然很美味。

萧陵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学不来沈宣玥的吃法,几个人自顾自夹了就往嘴里丢,一口一个,不时就发出声音。

“好烫!”

“好吃好吃!”

“真是稀罕玩意呢。”

萧陵烫的舌头疼,他抱拳道:“沈三小姐,这叫灌汤包是吧?感觉可以喊烫喉咙包了,好吃归好吃,我还是更喜欢那大肉包。”

沈宣玥被几人笨笨的举动逗笑了,她也明白几个人更喜欢扎实的肉包。

这灌汤包是附赠品。

只给他们二十个,余下她要留着自己吃再带些回家里呢。

也不知道家里哥哥姐姐还有纪启吃到会是什么表情?

想着,沈宣玥看了眼天。

日落西山,是时候回去了。

……

杏林胡同,沈府。

马车刚在沈家门前停下,沈宣玥便听到帘外沈宣安的喊声:“三妹?”

撩开帘子,马车之下,沈宣安与纪启俱在。

纪启微微仰头,入目是沈宣玥稍显疲惫的眉眼,仿若这会儿要来一阵风,她便会被吹倒。

下意识的,他伸出手臂,似乎想接她下马车,“三姑娘,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