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供销社新面貌》的推广视频，看起来效果非常不错。
可能是因为时清嘉目前有了点粉丝基础，也可能是因为“供销社+智能化”的噱头挺足，开业一周后张秘书找会计一盘点，除了进货款、承包费用和演员工资，居然还赚了点。
对于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圆母亲的梦、哪怕一直亏本也要让供销社运营下去的陆总裁来说，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陆景秀颇为满意，痛快地给时清嘉包了个“带货红包”，虽然没签正式合同，可这也算得上时清嘉第一次“直播带货”了。
赚到钱了固然高兴，可更让时清嘉开心的是，附近的年轻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无论是听说这边有个网红店来打卡的，还是听说这店里有陆家长辈遗物过来看稀罕的，都是这片老工业区的新鲜血液和空气。
有了年轻人，就有了希望。
附近的饭店旅馆商场能被盘活，附近的无业青年也能找到工作。这不连她家隔壁楼那个吐烟圈直播的社会青年卫钢都放弃直播，在年代复古街找了个群众演员的工作。扮演的还是个……呃，是个解放初期的潮流小青年，每天穿着皮夹克喇叭裤带着□□镜在巷口表演吐烟圈……
呃，总之，除了小卫的生活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其他人的日子都在慢慢变好。
感觉备受鼓舞的时清嘉休息了半个月之后，重整旗鼓精神饱满地再次出发了。
再次打开直播间的时候，情况就和她头两次直播完全不同了。
大量欢迎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上，除了熟悉的ID，还有很多明显是上一波吸引来的新观众，一时间热闹得让时清嘉有些受宠若惊。
“大家好呀，我是主播小时，今天要回归老本行，再次带着大家开始城市探险了！你们可以猜一猜我们今天要去哪？”时清嘉笑眯眯地打招呼。
【这风景看着有点眼熟？】
【确实眼熟，我把我之前珍藏的截图翻出来看了下，除了是大白天以外，这不就是上次的那座山吗？！】
【不是吧主播！你又要去抓绑匪了？！】
时清嘉尬笑了下：“确实还是上次那座山，不过我保证这次不会再有什么绑匪了！主要是上次咱们不是没去成炮楼吗？我想着也不能白白做了准备，这次一定带大家看成它！”
说罢，她也不理会直播间里一片“不是吧”“炮楼有什么好看的”“主播我想看你手撕鬼子！”之类的哀嚎，置若罔闻地继续举着手机爬山。
就好像社畜熬夜加了班，一定要让老板看到才算工作过一样！
时隔半月，云溪山的风景一如既往，可她越往上走，越是发现这座山和上次比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了。
好像是，游客变得更多了。
说是游客也不准确，不少年轻男女三两成群，大多数手里还都拿着手机，一边比比划划一边对着镜头说着什么。
时清嘉走过一个打扮很像是之前小卫同志的男主播旁边的时候，就听到他正在对着手机说道：“家人们，再往前不远就是那个废弃仓库了，据说首富儿子就是在那里被绑架的，三天三夜啊！他受尽了折磨！欢迎大家给我打赏推荐，一会儿我亲自带大家去看看事发现场！”
时清嘉：…………
罗鸿那小子被关了两天就自己跑出来了，最多是饿了几顿，倒是没受什么折磨。
而且你这么编排人家，没想过罗家的律师团会怎么对付你？
时清嘉僵着一张脸从那男主播身边快速走过，她的直播间里已经“哈哈哈哈哈哈”笑翻了。
【我早就跟主播说了这座山没啥看的，这几天几个平台全都是探秘绑架事件现场的哈哈哈哈哈哈或】
【可以了可以了，刚才那个男的至少只是文戏，我还见过演武戏的，直接找了一女两男现场拆解还原主播英雄救美的现场】
时清嘉看到这一条绷不住了，忍不住问道：“我已经把那条直播回放都删掉了啊！这有什么好拆解还原的？！”
【网上早就传得到处都是了啊，主播你不知道那天你有多火。不过你也别介意嘛，反正你们直播都是为了博出镜，大家都是挣钱嘛，不寒碜】
“……”
道理是这样没错。如今的直播、小视频都是快餐娱乐的一部分，太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话就不贴近最广大群众了。有什么热度大家一股脑都去蹭，时清嘉也非常理解。
她还希望大家都能共享这份理解，于是她拿出备用手机，把自己听到的那几个主播直播间的名字默默发给了罗鸿。
罗鸿的联系方式是之前他离开前死缠着要加的，当时时清嘉觉得两人可能不会有什么联系的机会，可这会儿看见了，时清嘉觉得怎么也得给他分享一下。
【罗大雁：？】
【罗大雁：？？？】
【罗大雁：这是啥？？？】
【罗大雁：等着，我这就告我爸去，当我们家的律师团是摆设吗？！】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尴尬转移的时清嘉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只不过，等走到上次她单挑两个绑匪的那条山路时，时清嘉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一女两男三个人，显然也是直播的，正在山路上演直播间里说过的“武戏”。
两个男的都是凶神恶煞的，女人则是五官精致的漂亮姑娘，扎着高马尾，发型和穿着都和她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女生娇喝一声：“哈！”一条雪白的长腿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在男人背上一点，虎背熊腰的男人就像是被电棍戳了腰子一样嗷嗷叫着鬼哭狼嚎起来。
在直播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另外一个男人小声抱怨着：“姐，你这动作不对，太娇气了，现在网上人不喜欢看这个，你看之前那个主播母老虎一样的就更受欢迎一点。”
时清嘉：…………
她面无表情拿出手机，给罗鸿发消息。
【三秋桂子：你们家律师团行不行了？这么OOC的侵犯肖像权都不去告？！】
罗小少爷表示他已经在告家长的路上了，只是走法律程序需要点时间，并且表示刚才自己在时清嘉直播间里看到了她被人Cosplay的画面，这会儿已经不太生气了，可能需要的时间要更长点。
本想尴尬转移结果被反弹，时清嘉僵着一张脸，在满屏幕的“哈哈哈哈哈哈”中化尴尬为动力，努力爬山，这次到是没遭遇什么意外，她比平时更快地到达了山顶。
云溪山不算陡峭，那座炮楼就矗立在缓慢起伏的山坡最高处，站在近处抬头看，炮楼只有六米多高，且因为年久失修而残破不堪。不少砖块已经脱落了，青苔和爬山虎沿着斑驳褪色的外墙攀爬着，像是一头已经死去很久的野兽。
【就这啊？也没啥看的啊】
【主播进去看看呗，里面是不是有很多遗留物？】
【我家附近也有个类似的炮楼，相信我，里面什么都没有，有的话也早就被当地政府收到博物馆去了，这种地方真没啥看的，不懂为什么主播非要来这里】
时清嘉看着评论笑了下，一边往炮楼里走去：“这位【草莓摇摇杯】观众说得对，像这种还在野外的几十年前的革命建筑，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放到博物馆里了，所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遗留物。但是，这不代表这里面没什么看的。”
这里的门扇早就在岁月飘摇中不知道遗失何处了，等走进黑漆漆的门洞，镜头一下子暗了下去。时清嘉打开手电筒，调成微光模式，直播间的观众才重新看清里面的景物。
真矮，真狭窄。
“这座炮楼高度6.31米，被隔成了三层，二层还要留出高度放武器，低矮是肯定的。”
时清嘉手持云台小心地往里走，地面上是碎石和灰尘，她举起手机，让观众们能更清楚地看到一层的顶部。
“一层是当年战士们休息生活的区域，大家看，这一块以前可能是厨房，顶部还遗留着烟熏过的痕迹。”
【看顶棚！主播你们那打仗够豪横啊，还有钢梁！】
【也不全是钢梁，那边颜色亮一点的好像是青砖。】
“是的，这里的顶部有钢梁和青砖，不过这不是因为有钱，你们注意看，那些‘钢梁’是不是很像铁轨？”
时清嘉找了块石头坐下，对着直播间解释道：“这座炮楼的历史非常悠久了，我在地方史里面查到过，它至少建造于一百一十多年前，期间几经战火洗礼，数次被炸塌又修复，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当年战争时战士们用手头各种能用的材料补过后的痕迹。”
直播间有人在问：“那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建炮楼？主播我看你们这里山挺多的，换个更高的、视野更好的，不是更加易守难攻吗？”
“那当然是因为，这里的位置最为重要啊。”时清嘉把镜头移向窗外，远远地，能看到一段被荒草掩埋了的铁路。
“这一段铁路现在已经荒废了，可在当时那个战争年代，这可是唯一一条输送物资到战区的生命线，所以，为了守护它，哪怕这里的地理位置并不是最好，我们的战士们也选择数年来修修补补坚守于此，至死也不曾动摇。这座炮楼并不是易守难攻，易守难攻的是我们民族的信念和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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