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石家长子,石雨浓?”东方既白回忆着念道。
对方毕恭毕敬地又向她行了一礼,恰到好处,不失礼节:“少城主当年的救命之恩,我莫不敢忘。”
“林南石家……”
一边的东方殷低喃,眼神有一瞬间变得警惕,脸上的笑容几乎快消失了,下一刻恢复保持着礼仪的模样,转头懵懂无辜地望着东方既白:“阿姐,他是谁啊?”
“林南石家世代守护凡间,个个都是修行的能手,而石家男子修行治愈之术,守候后方,早已做好了以牺牲自己拯救苍生为己任的准备,一生都在为这个任务而努力,被上苍赐名为‘传灵’。”东方既白道。
石雨浓嘴角动了动,露出极浅的一笑:“没想到我说过的话少城主还记着。”
东方殷悄悄地瘪瘪嘴。
“林南石家令人钦佩。”
石雨浓又恢复了无甚感情的神色,只是看了一眼东方殷身上的外衣,再看看东方既白未着外衣的样子,眉头一皱。
“石宗主她老人家可还安好?”
“一切安好,有劳少城主记挂。”
东方殷踌躇几番,问:“阿姐,小殷方才听这位石家公子说的,是什么救命之恩啊?”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几年前我见着受伤昏迷的他,便顺手带回清溪城救治。”
“少城主无心之举,却令人受益匪浅,或许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东方既白扯扯嘴角:“言重了……”
“既然阿姐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之前他为什么攻击我们啊?”东方殷蹙眉,看向石雨浓的眼睛里还带了些恐惧和防备。
东方既白也不理解,探究地看着石雨浓。
他顿时眸光一凛,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东方殷,向东方既白又行了一礼,这才道:“是我鲁莽出手,才让少城主误会了,还差点伤到你,实在抱歉……但我并非是对你出手,而是你身边的这只妖物。”
“我知道他是个鲛人。”
“那少城主为何还……”
林南石家嫉恶如仇,宗旨就是和邪祟势不两立,更何况鲛人会迷惑人心,从而害人,尤其是男鲛人,自然是容不下的。
“可眼下看来他对我并无恶意,而且暂时对我没有危害,还可能在我小时候救了我,并且昨晚还替我除掉一只要害我的野鬼,现在看来他也没做恶。”
石雨浓面对东方既白时,是谨慎尊敬地低着头的,此时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斜蔑了她身边碍眼的鲛人一眼,说:“恕我冒昧,但此邪祟最是擅长伪装,迷惑人心,多留一日,危机便多一分。”
想了想甩不掉的东方殷,东方既白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把他劝退,假意认同,耸耸肩道:“你说得也是,那你把他劝走吧。”
“不要!”东方殷几乎是立刻惊呼着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又在吧嗒吧嗒往下掉珍珠,“阿姐……求求你留下小殷吧,小殷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啊!不知小殷哪里做错了,让这位公子如此提防我,但我一定会努力改正的……我好怕,我不想被丢下……”
见状,石雨浓不悦地皱起眉头:“够了!你这诡计多端的妖邪之物,故意与女子纠缠不清,真是不守礼数,成何体统?”
东方殷红着眼眶,泪眼朦胧,好像被他教训怕了,张了张小嘴又闭上,咬着唇瑟缩了一下抱大腿抱得更紧,还不上嘴,最后只能柔柔弱弱地说:“我……我没有……”
“你!”石雨浓气急,此人这般扭捏作态的模样真是令人厌烦,他又不是没见过母亲的侧夫为了讨好上位使过手段,都是男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当然看得出来。
偏偏东方既白妥协道:“要跟就跟吧,什么时候想走了也不必告知,不要捣乱就是。”
说着,将扒拉在自己腿上的人提起来站好。
“既然少城主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便插手,只得尊重你的看法,所做的决定自有你的道理。”石雨浓沉默片刻,说道,“只是正邪不两立,我只希望少城主不要被邪祟所迷惑。”
“我是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阿姐的人。”东方殷急道,为自己辩解,“不知为何,这位石家公子认定我就是会害阿姐呢?难道妖就是坏的吗?就不能和人在一起吗?”
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石雨浓一拧眉,眼神都能化成刀刺向东方殷:“不过一介邪祟,竟敢攀亲带故,还妄图和人相守,真是惹得帝娲娘娘都要笑了,没让你魂飞魄散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东方殷可怜兮兮地皱眉,眼睛又湿润了:“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没有做错什么……”
眼看着要吵起来,东方既白赶紧打断:“好了好了,别闹了,要么你们自己就在这里好好吵个三两天,我还有事要处理。”
“不知少城主有何苦恼?我可否略尽绵薄之力?”石雨浓恢复面色,说。
“我在找七色玄翎。”
他思索着道:“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但不知它的用处,也从未见过。”
“对了,我还没问,怎么在这碰见你了?”
“我想着,既然要守护凡界,自然要做好准备,加强自身的修行。”石雨浓淡淡地道,“只是不慎迷失了方向,在此逗留,遇上了少城主。”
看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浓雾一分未散,东方既白嘱咐道:“你们两个先在这等着吧,我去探探路,不要乱跑,不准闹事。”
“我都听少城主的指令。”
“阿姐要小心啊,快去快回。”东方殷也依依不舍地送别。
东方既白身影一闪,已然飞上天空,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在迷雾中等待。
“装够了吗?不知死活的邪祟……”
石雨浓原本清冷的脸上立刻呈现万分嫌恶的神色,不耐烦地皱眉。
可话音未落,东方殷腾空而起,轻飘飘地落在枝头上,悠闲地翘着腿,居高临下地藐视他,那双美目此时充满不屑,右边的眼珠子已经变成金色。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介入我和阿姐二人之间的世界?就你这点修为,我看你才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劝你识相些,别来碍眼,拖我们的后腿,免得又要阿姐救。”
石雨浓注意到他的变化,嗤笑一声:“果然是邪祟,想吸少城主的精气,还冠冕堂皇地装模作样,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出手,另一边东方殷躲过攻击,又落在另一处枝头上。
“若不是你非要使手段勾搭上阿姐,她哪里会记得你这么个恶毒的妒夫?没看到我和阿姐蜜里调油吗?我看你这双眼睛也不需要留着了,替你挖了喂鱼吧。”
东方殷一面说一面向下攻击,身子漂浮在上空,暂且占据优势。
石雨浓全力当下袭来的攻势,连连后退,还不忘回嘴道:“我警告你,赶紧离开少城主,否则我让你这妖怪命丧当场,到时候再和少城主解释,想必她会理解我为了凡界安定除妖做出的鲁莽行动。”
“你敢吗?阿姐可没说过要我走,你竟敢伤我,还擅自行动,不事先和她说明,她一定会心生厌恶。”
石雨浓一顿,心生犹豫。
见此,东方殷冷笑一声,声调也变高了,咄咄逼人:“我看应该滚的是你吧?阿姐可是答应了会带我回家,以后我就是她的正夫,清溪城的男主人。非要厚脸皮留下来,到时候难堪的可不是我。”
“看到了吗?我身上这件衣服可是阿姐亲自为我披上的。怎么,你还不滚?要留下来喝我和阿姐的喜酒?但是我不欢迎。”
那件墨绿外衣刺痛了石雨浓的眼睛,他努力忽视,道:“你!还未出嫁就私自谈论这些,不知羞耻!定是你口出狂言在臆想,少城主怎么会把你一个妖怪带回家?”
“羞耻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不需要,你这种无趣的人,没有女人会喜欢的。你腰有我细吗?胸有我大有我软吗?皮肤有我白吗?皮肉有我嫩吗?有我会讨阿姐的欢心吗?”
这样的话在家教严格的石雨浓听来简直就是污言秽语,他气喘吁吁:“下作的狐媚手段!好的不学,尽会使这些勾引女人的。”
东方殷笑得更得意了:“有的人想学还学不来、没那个条件呢,狐媚祸水总比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好吧?哪个女人对着你这种无聊的人能产生兴趣?”
反手击退他,石雨浓调整攻势,出手狠厉。
“你这厚颜无耻的贱人,敢让少城主见到你的真面目吗?虚伪至极的妖怪,一辈子活在虚伪中。没人喜欢受到欺骗,我想少城主应如是。”
沉默须臾,东方殷才说道:“我永远不会骗阿姐,轮不到你来挑拨离间。你说够了吗?说完就该去死了。”
两人又缠斗起来,招招致命,都带着一股要致对方于死地的狠劲。
石雨浓的术法本就只是用以辅助和治愈,攻击方面的只够用来防身,他也只不过十六岁,真正修行法术的时间只有十二年,自然敌不过已经活了几百年的东方殷,很快便落入下风。
“我可是林南石家帝娲娘娘钦定的传灵,世代守卫凡界安危,你敢杀我,林南石家和少城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石雨浓不甘心输给面前的人,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由于低着头,他脸上有一滴血落下,伸手一摸,他知道自己的脸被伤到了,顿时怒不可遏。
脸和身材可是男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这个该死的妖怪竟敢伤了他的脸!
“罪该万死的东西,我杀了你!我要你魂飞魄散!”
然而一道声音迅速逼近,让石雨浓一身怒火立马被浇灭。
“什么杀啊死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