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筲眼尾通红,一双眼眸定定地看着秦小良:“小良,相信我,你若嫁我,我可以给你幸福,必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秦小良心中痛楚,她原想长痛不如短痛,可此刻张筲眼中的深情,不免让她有些动摇。
或许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可以过的很好?
她方要说话,突然“轰隆”一声惊天巨响传来,如一道轰天巨雷。
两人被震地站地不稳,差点便要摔倒,好在及时扶住对方。
不想不过瞬间,又一声轰隆巨响紧随而至。
两人到底被震得倒在地上。
秦小良还未发现这轰隆巨响的来源,四处已经浓烟滚滚,众人被呛得咳嗽连连。
是火药味。
浓重的火药味瞬间挤满了秦小良的鼻腔,她被呛的一个劲地咳嗽,眼泪止不住的流。
一旁的张筲也咳得直不起腰来,他艰难地自袖中拿出一块巾帕,在一旁的水里浸湿了,捂住了秦小良的口鼻。
“嗬~~~~”秦小良长吸口气,这才从浓重的火药味里喘过气来。只是一旁的张筲已经被呛的再没有力气。
秦小良忙学着他的样子,也去弄了方湿帕子给他。
庙会上原本闲逛的人,被这一变故所惊,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散奔逃。原本虽然人多但是井然有序的庙会,突然挤得水泄不通。
越是挤不出去,众人越发慌乱地往外挤,一时人仰马翻,哭声震天。
张筲和秦小良也被挤在慌乱的人群里,秦小良身量小,感觉快要被挤成成肉饼,连空气都稀薄得可怜。
张筲身量高一些,眼见秦小良面色难看,忙一把将她紧紧护在身下。只是浓烟滚滚,众人如失了头的苍蝇一般。
“是爆竹摊炸掉了!”有人哭喊道。
喊声还未停下,又是一声轰隆巨响。
那威力巨大的爆竹声震的耳膜阵阵发颤,大家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浓烟散满四处,全都拼命的咳嗽。
“张筲,我们会不会死啊?”秦小良心中慌乱,快要哭出来了。
张筲被挤得通不过气来,他顾不得男女之防,只是将小良拥在怀中叫道:“不会,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
轰隆巨响太过强烈,一下子就惊醒了周边的村庄。有没去庙会的人,纷纷跑出村口来观望。
李辰舟正在运功疗伤,不妨这几声巨响,他原以为是打雷,可突觉得不对,拉开门来,发现秦三汉和小月正在门口纠缠。
原来是小月闹着要跟爹爹一起去看情况,秦三汉让她必须呆在家里,两人在门口你拖我拽,一时不相上下。
李辰舟看了看远处上空腾起来的云烟,是火药。
每年到年底,各地皆会发生烟花爆竹意外爆炸的事。刚才接连炸了三声,此刻似乎还在零星的发生一些小爆炸?看那爆炸的范围,似乎正在扩张。
“你们两都别争了,”李辰舟道,“这爆炸还未结束,里面的情况不明,此刻前去生死难料。”
“啊!”秦三汉脸色惨白,更是急道,“小良还在那里,我要去救我女儿。”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抓住李辰舟哀求道:“李郎君,你武艺高强,求你出手帮忙救出我女儿。”
李辰舟从他手中拽出被捏住的袍角道,淡淡地道:“我重伤未愈,不能动用内力,恕我爱莫能助。而且我劝你也最好现在不要上赶着去添乱。况且你女儿是和张秀才一起去的,他总归该护她周全。”
他到现在还后悔一个月前的莽撞出手呢,若不然何至于到现在还未恢复?
好在近来那些人未曾发现他的行踪,若是有人想要趁这个机会对他下手,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况且这次的爆炸来的如此蹊跷,怎知不是为他设下的陷阱?
秦三汉失望地松了手,想要劝小月留在家等他,可小月吊在他的衣裳下摆上,死也不松手,秦三汉无法,只得抱起女儿往庙会处跑。
李辰舟站在屋檐下,看他们父女二人的背影,一会就消失在屋瓦之间。
他慢悠悠挪腾到藤椅之上,一掀衣摆躺下来晃晃荡荡地摇起来。
“这一家人,真是连死都要扎堆。”
庙会的小山离此并不远,但是庙会的摊位绵延好几里。
寒意凛然的风吹着远处哭泣吵嚷的人声飘飘荡荡来了好远,夹杂着山风之声,乌咽乌咽的。
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一声熟悉的哭泣声突然传入了李辰舟的耳中。
“。。我们会不会死啊。。”
他忍住心中的一点不适,闭起眼睛,运起全身的内力在四肢百骸里游走养元。那内力如春风一般在四肢游走,慢慢滋润着他匮乏的全身,不一会额上已是微微出汗。
只是随着内力的运行,听力更是灵敏异常。
“好难受啊。。”“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不能死,小月和爹不能没有我。。。”
李辰舟心中突然烦躁异常,一个不慎内力运岔,他心口一甜,扑地吐出一口血来。
李辰舟慢慢睁开眼睛,那眼神中满是迷惘和烦躁。
为何耳中全都是那秦小良的声音?她可是对我使了什么妖法?
李辰舟眸色愈冷,随手抹了一把唇边的鲜红血迹,气沉丹田,脚尖点地,忍住心口的不适微一用力便上了屋顶。
村中多低矮房屋,在这屋顶上,寒风冽冽,但是远处的景象一览无余。
李辰舟闭起眼睛,细细聆听那声音的来处。秦小良的哭泣声果然从千万嘈杂声里传入了耳中。
他向声音的来处皱起眉头,发现那里是正中间最严重之处,此刻浓烟滚滚,人头攒动。
而从秦小良的声音判断,她此刻便陷落在这一堆乌压压的人里。
李辰舟长身而起,自屋顶飘然而下,却折身向屋内行去。
出来时腰侧已经挂了一只黑色的皮匣,里面鼓鼓囊囊,隐约可见装满了桃木小箭。
天未曾下雨,山道口却湿滑一片,想是谁将水打翻在了此处,却因天寒地冻,不一时已是变成了一层薄冰。
这正是秦小良一早心不在焉莽撞所致。
一堆人慌里慌张地,只管拼命外跑,踩在光滑的薄冰上,几乎摔倒在地,庙会入口处一时堵的水泄不通。
秦三汉抱着小月,想要逆流硬挤,可哪里挤得过,没一会险些被挤翻在地。如此多的人,若是倒地被踩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三汉知道厉害,只能抱着小月在路旁焦急地等,只盼这些人能散的快一些。
不想遇到同村的人,好心劝道:“你们快走,里面太危险了,有人都炸伤了。”说着又是一阵爆炸声传来,一群人大叫乱七八糟四处跑。
秦三汉肩头扛着小月,满头大汗,只能对着人群一遍遍无力地凄惨叫道:“小良!小良啊!你在哪?你在哪?”
小月的一双大眼睛里也是鼓满了眼泪,她四处拼命张望。
可是数不清的人头和喊叫声里,哪里看得见姐姐?
正忍不住要大哭出来,突见一个白色身影在人流上方如踩云踏月一般,踩着树梢而来。
那风姿绰约,白衣飘飘,大概是个仙人吧?
小月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惊呼道:“爹,爹,快看!是舟舟!是舟舟飞来了!”
秦三汉转头,恍惚中似乎好像一个白色人影晃过,不过瞬间便不见了踪影,他泪眼婆娑地哽咽道:“哪里有那姓李的,他娘的那种人怎么会来。”
小月坐在肩头焦急地四处寻找,果然再看不见任何舟舟的身影。
李辰舟脸色冷然,看也未看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眼,踩着一路的树梢,便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那个女子,便是在那个方向,正在对着自己使什么妖法。
陷在人群里的秦小良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居然是被挤死的。
周边乌央央的,哪里是人群,分明是粘哒哒的一大团胶水,而她浑身便被这些粘哒哒的胶水紧紧粘着,动弹不得,想要往外爬,却根本无处用力。
寒冬腊月,所有人脸色通红,汗水横流,却软塌塌地融为了一团胶水。
张筲也被挤的浑浑噩噩,听闻秦小良的低声哀嚎,心中一时悔恨交加,今日陷落在此,都是因为自己。
想及此,他狠力地咬了口舌尖,狠辣的刺痛激得他清醒过来。
张筲咽下口中的腥甜之气,暗暗使出全力,带着怀中的秦小良往一旁的摊位边挪去。
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小良的安全。
张筲感觉自己使尽了毕生之力,终于带着她挤到一个摊位旁,
他喘着粗气,抱住怀中秦小良断断续续道:“我。。抱你。。上去。”
秦小良此刻就如陷入泥沼一般,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张筲咬紧牙关,青筋暴起,终于将她拔了出来,可是那摊位上,连带着摊位旁的柱子上,都已经爬满了人。
张筲抱着她,怎么挤都挤不上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推他人下去的事来。
两人一番挣扎付诸东流。
“对。。不起,小良,都是我害了。。你。”
秦小良想要说话,可是肺腔里的空气都已被挤干净,喉头动了几动都发不出声音。
她双目血红,被爆竹烟气已经熏的看不清楚,抬头想要安慰张筲,却似乎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从上空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