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冒名顶替

邵坤吃痛,但却眼神异常兴奋地咧高了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席宛吉只感觉浑身恶寒。

但他还记得为自己找补:“你一直在说马车里的不是什么将军,是因为你知道真正的韦端方早就已经死了!你想着假的韦端方反正也不认识你,你正好可以偷天换日,将自己变成将军之兄!”

而金朝醉接下去的心声更是直接肯定了他荒谬不已的想法。

【席宛吉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不过他开窍了之后,就是不一样啊,脑子转的飞快,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

【邵坤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早韦正勇一步,看到了的告示。】

【两个都背着命案的人,会互相遮掩,可如果其中一个变回无罪之身了呢?】

【邵坤的小人之心,让他既害怕自己被韦正勇告发,又羡慕韦正勇摆脱了被追缉的噩梦和锁链,种种复杂的感情掺杂之下,他很快就做了一个决定。】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金朝醉心声的语速极快,快到席宛吉连一个眨眼的动作都没有完成,就垂下眸子重重地又踩了一脚:“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我丧心病狂?”邵坤突然大笑出声,“但我至少是个正常人,哪像你们!啊啊啊啊啊啊——”

“咔嚓!”

一道黑影闪过,邵坤的大笑戛然而止,变成了痛苦的嚎叫声。

他的右手,被孙逸谋再次掷出的铁爪,硬生生地夹断了骨头。

但孙逸谋似乎是觉得还不够。

他闭着眼睛,嘴角含笑地倾听着仇人的惨叫,然后嘴角越来越往上,他握着铁链的双手也越来越用力。

“姐!看到了吗!”孙逸谋大喊一声,以一只脚为支撑点,整个人用尽全力地转了一圈,将铁爪拉了回来。

温热的红色稀稀拉拉洒了一地。

金朝醉愣住了。

她是亲眼看着一切发生的,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孙逸谋会突然这么孤注一掷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做!

孙逸谋也愣住了。

他摸着脸上被甩到的一滴血珠,感觉像是被烫了一下。

“韦将军,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值当的,不值当的啊!”

马车的后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鬓生白发的女子半跳半摔地下了马车,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孙逸谋的身边。

在看到包夹着断手的铁爪时,女子的声音微微停滞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移开了视线,双手颤抖地包住了孙逸谋的仍旧拉拽着铁链的右手。

“你何苦这么做,你以后还有大好人生,你不要了吗!你的愿望呢,你的憧憬呢,全都不要了吗!”

女人说到激动处,还用力地捶打起孙逸谋的肩膀:“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从长计议,绝不冲动行事的吗!”

“可是姐,我没法将他交给六扇门,那太便宜他了。”孙逸谋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肩膀,将她给微微推开,“姐,我只是觉得可惜,没有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扯断,让他得了一个痛快。”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听呆了、呆若木鸡了!

这女的又是谁?

他叫她姐!

“那位就是被我们老……被邵坤霸占的孙家娇娘。”躲在人群后头的管家浑身打颤地说道。

之前他总觉得自己在韦家的资历浅,没能得到老爷全部的信任,成为老爷的心腹。

但现在他只觉得万幸,万幸自己资历浅,去韦家的晚。强占、动刑、折磨孙娇娘的事,都没有他的份。

要不然,今日他也得血溅三尺!

“所以他真的不是韦端方,而是孙……氏的弟弟。”

“他的军功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吧?他和邵坤可不一样,他这说的严重些,就是欺君了!”

“哎,造孽啊!”

“嘶——”在所有人或惋惜,或不平,或感慨的声音中,被吓成一座石像的席宛吉终于猛地提上了气。

他恨不能一脚三步远的跑离。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离邵坤最近,因为发现他的手不安分地在捣鼓什么,所以正准备伸脚过去踢踢。

真的,但凡他的脚快上那么一点,现在就是金鸡独立了。

“哎,邵坤要是就这么失血过多而死,的确有点便宜他了。”走了几步后,席宛吉又半眯着眼睛,挪回到正在地上抽搐的邵坤旁边,在他断裂的手腕处,撒上了一整瓶止血的药粉。

【虽然但是,只能说活该吧,邵坤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不过分。】

金朝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拧起了眉头,她为眼前这一幕感到揪心。

【那一年,孙逸谋的姐姐才刚刚到了要及笄的年纪。】

“我不是韦端方,我叫孙逸谋,她是我的姐姐孙娇娘。那一年,我的姐姐刚到了及笄的年纪。”

金朝醉的心声刚刚开了个头,孙逸谋就开口,接过了话。

“我姐姐生的花容月貌,只是与邵坤擦肩而过,就叫邵坤当街强抢,我去韦府救姐姐,不但没救出来,还被打的去了半条命。”

“是姐姐忍受着屈辱,找着机会将送出了韦府。可邵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拖着重伤的身体,一路躲躲藏藏了十几天才终于逃出了阳川郡。”

“没走多远,我就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路边的草堆里,还是辗转打听至此,听说兄长极有可能在前面阳川郡的韦端方将我背到破庙,给我熬了碗稀粥,这才救了我一命。”

“可想而知,当我醒过来,听说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是韦正勇的亲弟后,脑子里有多乱!我差点就疯了,恨不得当场撞死,将命还了。可韦端方阻止了我,还说他不相信兄长会性情大变,于是我和他不欢而散。”

“我哪里晓得,那一面,差点就成为了我和恩公的最后一面。就在当晚,恩公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回了破庙,将一切真相都告知给我,嘱咐我快跑,不要再去邵坤那里送死了。”

“但我没有听恩公的。我为了救出姐姐,也为了给恩公报仇,我将自己变成了韦端方。从军打仗,我每次都会冲在最前面,只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积攒到最多的军功,从而让姐姐少受一天的苦。”

“我是绝对不可能将邵坤交给六扇门的,哪怕他被执死|刑,他区区一条烂命,哪里抵得过我姐姐这么多年来遭受的屈辱和苦楚?又哪里抵得过我姐姐被折磨掉的大好年华?”

众人被这一连串内心的自白和质问给镇住了。

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那你想过你姐姐以后怎么办吗?”金朝醉反问。

【孙娇娘,被弟弟救出韦府时,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与生死,她本想绞了发去做一个姑子,可父母的嘘寒问暖让她软了心肠。】

【殊不知,这竟是孙娇娘的第二个地狱!】

【她留在了老家,一方面出于孝顺,想要照抚爹娘,另一方面害怕自己的存在会戳破弟弟的身份,所以没有答应弟弟一起去京城赴任的请求。】

【结果,就在半年后,孙娇娘就被爹娘强迫着,嫁给了一个乡绅的傻子儿子,只因为那乡绅说会给他们的儿子一大笔通官场关节的钱财。】

【可孙娇娘的年纪,是和那乡绅差不多大的。于是,不到半月,孙娇娘便自缢而亡。】

金朝醉在孙娇娘走近客栈范围的第一时间,就查看了她的身份和生平。

她实在是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世上竟会有这般丧尽天良的父母,因为自己的短视,而坑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个郡县的小小乡绅,哪里会有给京官通关节的财力?他无非是想反过来,吸着孙逸谋的血过活才对!

“孙逸谋,你可有想过,你今日伤人、杀人、欺君,就算皇上只杀了你一个,并没有牵连你的家人,可你的姐姐以后要面对什么?”

金朝醉直接把最糟糕的东西掰碎了摆在孙逸谋的面前:“你爹娘、你们乡邻,会不会觉得是你姐姐害的你?天大地大,是否还有她的容身之处?你将她救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受到更多伤害的吗?”

“我……”孙逸谋的嘴唇嗫喏了一下,后背一瞬间驼了,看起来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五六岁。

而就在他略微失神的间隙,孙娇娘用力地跪在了地上。

明明是一块只铺了砂土的地面,并不算坚硬,可孙娇娘的膝盖还是发出了清晰的碰撞声。

她一口气“通通”地朝着在场所有人磕起了头。

只三下,抬起头的时候,额头就开始红肿渗血了。

可她还在磕:“请各位英雄好汉行行好,不要将我弟弟的身份说出去,我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的。”

“姐!”孙逸谋连忙去拉,却反叫孙娇娘拉住了手,让他也跪下来,一起磕头求情。

“姐……”孙逸谋身形微晃。

他有些站不住了,不是因为要下跪,而是因为他姐姐,即便已经离开了韦府,却还是站不起来了。

孙逸谋感觉自己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酸涩,胀痛。

好半晌,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茫然地看向金朝醉:“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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