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正跑下楼的张三胖险些一脚踏空,他简直不敢置信,这世上居然还会有如此忘恩负义的人!
【邵坤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大概就是总能遇到贵人。他的恩师念着他无父无母,虽然久试不第,但为人勤勉,便将他视作亲子,还准备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他。】
【但邵坤却生怕负担不起,转而天花乱坠地以奉养恩师之名,选择入赘。结果入赘后又嫌弃外人嘲笑自己,私下里总是不给妻子好脸色看。】
【最后还杀妻。】
邵坤刚下马车,没走几步路,就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在讲他的真实身份和往事。
他不由得脸色大变,立即四处张望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身后管家慌张的眼神。
“你听到了?”绍坤原本还只是吓白了脸,现在却是一片阴恻恻。
“咕咚。”管家发白的嘴唇抖了抖,顾左右而言他,“老爷,难道是府上的鬼魂,他们追过来了吗?”
绍坤猛然一抖:“胡说,大白天的哪来什么鬼,这女的说的话里,也是没有一句真话!肯定是客栈里有人在装神弄鬼。”
他说着就带头往客栈里面冲,结果没走两步,那女人的声音又开始滔滔不绝。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恶人,在逃命之时,居然又遇到了第二个贵人,也就是真正的韦正勇。】
【一个富商,因为在青楼同人争花魁,推搡中酒意上头,一个不小心将对方撞下楼摔死,背了命案而在逃难。】
【两个杀人犯的同行,最后一个又杀了另一个。】
绍坤惊骇不已。
而他变脸的所有模样,都被大步迎上前的邴飞昂一眼不落地看了个完整。
邴飞昂不由得耸了下眉。
自打掌柜的祖宗送来了什么百晓生系统,这进来客栈的客官们,不是犯了事的,就是抓人的,又或者多少沾点倒霉事在身上的。
而眼前这个更甚,居然是一头专杀恩人的白眼狼。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邴飞昂热情不减分毫地上前,直接就伸手点了邵坤的哑穴,然后甩了一个“闭嘴”的眼神给正欲呵斥的管家。
但显然他的眼神并未震慑到管家。
“你们客栈果然有鬼,护卫!护卫!”
管家立刻高声叫喊起来,落后他们几步的十人护卫小队立即就冲进了客栈里头,他们一股脑地就将邴飞昂给围了起来,右手全部抓着腰间的刀鞘,冰冷的刀身都已半出鞘。
金朝醉打着哈欠,眼神冷静地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瞧着楼下门口处这极为突然的场面。
她的心里头有一种很奇怪的微妙感,也不是头一回了,她总感觉客栈里的这些人,似乎也能看到百晓生系统。
不过很快,邴飞昂的举动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你是邵坤没错吧。”
邴飞昂冷哼了一声:“我曾经在牟城看到过你的追缉令,即便已经好几年过去了,你嘴角和鼻头上的痣也消失不见,但这个令人一眼就生恶的五官,却是半点没变。”
说完,邴飞昂才解开了邵坤的哑穴。
“胡说八道什么,我姓韦,叫韦正勇,根本就没去过牟城!”邵坤嫌恶地甩开了邴飞昂的手,当即就要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脚步急切地,就像是身后被什么在撵一样。
“慢着。你说你叫韦正勇,那可不就又赶巧了吗,我曾在京城看到一张追缉令,被追缉的人,名字正是韦正勇。”
邴飞昂说的正义凛然:“一个人居然和杀人犯对上了,这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巧的事,不如一道走一趟六扇门啊!”
【嗯,邴飞昂说的确有其事,邵坤和韦正勇都有追缉令,赏金还不算低。尤其是邵坤,他以为自己只是杀害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子,熟不知夫子有一得意门生,正是如今的光禄寺卿。】
【所以这二十年间,朝廷对于邵坤的追缉一直不曾断绝过,就连那追缉的画像,也一直是两张。】
【光禄寺卿找了专门的画师,一张是绍坤二十年前的样子,一张是画师根据年龄,不断推演的相貌。】
【难怪,邴飞昂一眼就认出了邵坤。】
金朝醉只感觉有一种赏金从天而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
到嘴的鸭子可不能放跑了,她立即就拎着裙摆往楼下跑。
“这位客官,我平时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最恨的就是有人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你有所不知,上一个在客栈动了手的人,赔了足足五千五百两才离开。”
“你呢,你打算赔多少?”金朝醉飞快地挡在了客栈的大门口,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护卫队开始转着头彼此问询,迟疑起来。
最终在队长的示意上,有四个人调转刀头,合成一道人墙挡在绍坤和金朝醉的中间,虎视眈眈地盯住了金朝醉。
“掌柜的,依我之见,也不必多与他废话,六扇门的温捕头昨夜刚去了琼州城,想来最迟明天,他就该再次途经咱们客栈了吧。”司马账房也慢悠悠地从账台后走了出来。
他只是往那儿一站,将内力释放出三分来,护卫队们就纷纷不知所措起来。
他们一会儿看向就站在绍坤身边的邴飞昂,一会儿看向门口的金朝醉,一会儿又看向后方的司马账房,十个人根本就不够用的。
面对这十足“黑店”的架势,不久前还在盛气凌人的管家,这会子已经卑躬屈膝地求饶起来:“你们要是想要钱,我们可以给的。”
他说着还用力地拱了拱邵坤的后腰,明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说是吧,老爷!”
“啊是的是的!”向来精明的邵坤,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连连承诺,“韦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根本不会杀人,但是赚钱我有一套。几位要是看得上,门外那三辆马车就送给几位了!”
“两条人命,居然只值区区三辆马车?”
“马!这二十几匹宝马,也全都送给几位了!”邵坤几乎每个字都带着不舍的颤音。
“光禄寺卿恩师的性命,居然只值二十几匹宝马吗?”
“还请高抬贵手,莫要冤枉韦某了。”绍坤强调着自己的姓。
邴飞昂和司马账房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戏弄着邵坤。
金朝醉则趁着他们吸引视线的功夫,飞快地查看起邵坤剩下的后半段人生。
【邵坤在逃难的时候,一眼就瞧出了韦正勇的富贵和没有心眼,于是他主动上前推心置腹。】
【一通颠倒是非黑白之后,邵坤将自己说成了被打骂压榨的可怜赘婿,在一次反抗的时候,不小心将妻子推倒后,太阳穴撞在了桌角上,一命呜呼。】
【不成想歪打正着,韦正勇一听,这遭遇可不就和自己一样吗!于是他也说了自己的事,两人说完后惺惺相惜,结伴同行。】
【他们一路西行,最终在消息闭塞的山城里定居下来,靠着当地的蚕桑和韦正勇的家底,一点点做起了布帛的生意。三年后,韦正勇外出行商,邵坤便借着这个时机,杀了韦正勇,霸占了他的全部家产。】
金朝醉每念出一段往事来,邵坤的身子就忍不住抖一下。
但是他既然已经咬死了自己不是邵坤,自然也就不该、也不能在这些“邵坤”的事情上置喙。
他只能一个劲地加价。
邴飞昂十分自得昂起了下巴,给司马账房投去一个“怎么样,我厉害吧”的眼神。
而司马账房也难得一见地点点头,给与了回应。
这让邴飞昂的肩膀都要耸上天了!
【邵坤成为了韦正勇之后,便立即举家搬迁到了阳川郡,很快就靠着钱财,买通了当地的管理,成了当地一霸,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他开始为所欲为,强占民女、欺市霸行,做尽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但可恨的是,不管他有多嚣张,多伤天害理,上天愣是连一丁点的报应都不降在他身上。】
【直到一个月前,他府宅中的水井突然开始时不时地往外涌出血水来,他的布行和米店也时不时地出现染血的布料和沾血的米粒。】
【邵坤这才开始怕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对自己所做的事进行忏悔,反而第一时间找了道士开坛做法,他并不准备镇压那些冤魂,他要让那些东西全都灰飞烟灭!】
听到这里,管家已经开始忍不住地浑身颤抖,迈着大步子地逃到了客栈的角落里。
前面的那些事,管家不知道,可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无论是封旧井打新井,还是找道士,件件都是经由了他之手的。
管家不得不相信,他的老爷韦正勇,就是邵坤!
就在这时,管家透过半开的窗,看到了外头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啊啊啊!邵坤就在那里!你们找他,别找我,这些事都和我无关!”
管家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