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有内丹,妖有妖丹,魔也有魔丹,只有修为到一定境界,才能修炼出内丹,通常也是死穴。一旦被挖出来,也就到了身死道消的时候。
想也知道,内丹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藏在最隐蔽处。
朝危月说相信她能找到……
好吧,她也只有试一试了。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呢?」
宁妩有点佩服他,一边打架,还有这份闲心喂她鸡汤。
原主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说她做不到啊。
“你资质太差,宁家怎么会有你这么平庸的少君?”
“又生病了……”
“主君为什么会选择她,微如才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在她面前,对她毫无顾忌地评价,用失望的眼神将她淹没,好像她是什么既没能力,也没脾气,就连听觉都没有的废物。
其实明明是能听见的,只是每一次,宁妩都会装聋,默默走开。
可是真的没感觉吗?哪怕是废物,被当面贴脸开大,都没理由不生气的。
有些事越想就越奇怪。
她的神府被封印,灵力被限制,没办法修行,情感也像是一潭死水。
这些一定有关联。
只有在和往生净莲产生共鸣时,她得到灵力,或者该说是神府的封印松动,释放出本该属于她的灵力。
多目鬼出现时,她感觉到了那些眼睛的情感。
当时宁妩隐约有种感觉,想要深入探索,或许能发现什么,替它们解除那种痛苦,而她也可以相应地有所收获。
却有种力量在阻止她,甚至试图让她忘记这个感觉。
那是封印在捣乱。
就像现在,她刚冒出这个念头,封印之力随之出现,她看见了,在神府中那一片暗黑色的水面,就在这里。
宁妩走近,用意念拨了拨水面。
在外力之下,水变得清澈透亮,但转瞬又被暗色侵蚀。
这是什么鬼东西?只是碰一下,宁妩就发自内心地厌恶,就像有人往她家扔了一地垃圾,找不到嫌疑人,也没办法清理干净。
她盯着水面,突然非常生气。
不对,是愤怒,这是第一次有这么激烈的情绪。
暗色的封印在蠢蠢欲动,妄想再一次吞噬她的神识。
宁妩忍不住发出冷笑。
就是这玩意儿,一直以来不知多少次操控她,可惜她已经醒来,没办法再装聋作哑。
「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退让了。」
封印之力察觉到她在抵抗,突然来势汹汹,顺着水面攀上她的神识,宁妩感到针刺般的疼痛。
同时意识在缓缓流逝……
它,和它背后的始作俑者不允许她觉醒。
宁妩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朝危月在作战,现在她必须依靠自己。
封印松动,她得到灵力,这两者互相克制,那么她的灵力,大概率也能压制封印力量。
宁妩看向那朵光会看热闹,半点不帮忙的无辜黑莲花。
“你,白吃我那么多,该干点活了。”
往生净莲簌簌地抖了抖花瓣。
现在的宁妩,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有点凶。
连她的气息都变得冰冷。
她和往生净莲心意相通,只是一瞬间,她便感觉到灵力,缓缓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宁妩注视着向上缠绕,试图侵占她的封印之力,它微微一滞,在灵力的作用下逃也似的后撤。
呵,想跑?
她发狠地揪住那股和她作对的力量,不让它有机会逃回去,后者徒劳无功地挣扎两下,然后疲软下来,消散不见。
仅此而已吗,也没有她想象中厉害嘛。
宁妩挥开那股令人讨厌的触感,冷冷看一眼水面上覆着的阴影。
迟早有一天……
她记住了这种愤怒,来自长久被压抑的痛苦,衍生出的宁可自我毁灭,也要释放力量毁灭敌人的挣扎。
就像是阴山鬼王带给她的感觉。
这一次没有碍事的,宁妩静下来体会她刚得到的微薄力量。
有了灵力,还得知道如何使用,她试着放出神识,往外探知。
鬼王正跟朝危月打得如火如荼,鬼王毫不留情地猛攻,一侧山壁快要被轰塌,一阵阵地动山摇,再不能分出胜负,她怀疑这个环境空间能不能撑住。
不过这次,她终于能将鬼王“看”清楚。
那个被鬼雾覆盖的庞大身躯,竟然是一块一块拼成的,全都是魔物的断躯残肢,随意地堆砌拼凑起来。
好辣眼睛!
宁妩一阵作呕,明明用神识再看,却感觉眼睛受到了攻击,原来这就是鬼王的本来面目。
那一张张脸,该不会是这些魔物的本来样貌吧……
它到底吃了多少魔物?
不对,还是奇怪。
那些脸分明是人类,朝危月也说了,那些人都是他杀的。
宁妩脑子里有太多问号,朝危月这个人,本身就是迷雾本身。
她的神识在迷雾中穿梭……
「找到了!」她看到了,鬼王的魔丹,没白费她辛辛苦苦忍着恶心,「在它背后的大翅膀里!」
「果然。」
朝危月避过攻击,他御风而飞,落在鬼王对面的峭壁上。
这是御风术,宁妩羡慕地看着,她不会,她也想学这个。
唉,她不会的那可太多了,以后有的学。
前提是得活过今天。
鬼王发出阴冷的笑声:“你也不过如此,躲来躲去的,果然还是杀不了我。”
它停下来,张大嘴,整张脸被拉扯到扭曲,变出一个圆球,像是鬼雾所形成的。
这又是什么?
宁妩的神识刚从鬼王翅膀中离开,瞬间被这圆球捕捉到。
不得了,这股惊人的热度……神识有被更强大的力量反噬的风险!宁妩想起这个知识点,她头皮一麻,立刻回撤。
得赶紧离开!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她一半的神识被圆球烧到,宁妩神府内一阵动荡,水面翻滚起伏,往生净莲唰地一下收拢花瓣叶片。
太疼了,这种四肢百骸被烈焰灼烧的疼痛……
宁妩唇边溢出一丝血。
「朝危月!呜呜呜我不想死!」宁妩躺平,虚弱地抱住自己,「很疼啊。」
朝危月的语气毫无波动:「孤知道,孤也一样疼。」
宁妩嗤之以鼻。
是吗?呵呵,这什么地狱冷笑话,对不起她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那什么,它说你杀不了它。」宁妩太疼,顾不得体面,忍不住出言嘲讽。
好像也没错,从头到尾,朝危月都没有主动攻击。
他不动手,总不能是因为不想动手吧?
朝危月笑了笑:「原来你相信它,却不相信孤。」
“好吧,那不躲了。”他轻轻抹去嘴角血迹,低声,一字一顿地念道:“七杀阵,开。”
他摊开手,手心向上,用力一握。
宁妩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那巨形光球直飞过来。
?
真不躲吗?
「没错,如你所说,不躲。」
宁妩一颗心高高吊起,完全没留意朝危月小小的捉弄之意。
攻击已然逼近。
朝危月不曾挪动一下,他将目光放在鬼王身上,和他身侧骤然扬起的玄黑色锁链,在四面八方,是一个无法逃离的牢笼。
巨形光球在离他大概十步之遥的距离,被一道看不见的阻力逼停。
是他颈间的项链。
两股力量对抗,最终光球不敌,一点点黯淡下去,直到消失。
“收!”
随着他一声令下,锁链瞬间收紧,一点角度也没有偏离,刚好将鬼王死死锁住。
他微微勾唇。
不枉费他花心思,专门将它引到这个地方。
七杀封印,也叫七杀阵,那时他用这招将鬼王封住,虽然不知他是怎么破阵的,可他有所不知。
世上没人知道,他的七杀阵独有一个秘密,哪怕破阵,除非他主动解除,七杀阵只会隐匿,但不会消失。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再次启阵。
鬼王只是愣怔了一下,身体被捆住的同时,它明白过来了。
七杀法则,绞缚□□,封印神魂,它感觉浑身力气连同鬼雾一起被抽走,它动不了,也不想再动。
它垂下头,叹笑一声。
“终于……可以解脱了,还差最后一步,别让我失望。”
朝危月没有犹豫,锁链在他操纵下如同绝杀的利刃,削去鬼王的四肢,躯干,头颅,再强大的力量,再更为强大的力量面前,只会沦为一堆破碎的,了无生气的腐肉。
唯一幸免的是那对翅膀。
它的魔丹是深紫色的,发出妖异的光泽。
鬼王:“你得到了往生净莲?不然你是看不到的。”
朝危月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是我夫人的。”
鬼王惊讶:“原来如此,原来她就是……”
“我交给你保管的东西呢?”朝危月打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