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耳边突然一声惊呼,郗柠还没做出反应,世界已被巨大的撞击声淹没。
碎裂的玻璃,粘稠的血液,刺鼻的味道,嘈杂的人声,尖锐的警笛。
郗柠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周围声音逐渐微弱,最后趋于安静。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意识的最后,只模模糊糊想起一个字——
痛。
总裁办公室外,高远捏着一份文件措辞许久,才犹豫着敲门进入。
“陆总,这是郗柠小姐送过来的离婚协议书,她说下午两点在民政局见,您看……”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闻言,手上签字的动作顿了顿。他没有抬头,似是有一瞬的失神。
良久,疲惫声音响起:“拿过来吧。”
高远立刻上前,将文件打开,放在陆言珄面前,然后低头。
几下翻页声后,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
这样的沉默让高远如坐针毡,忍不住抬头望去。
面前的陆言珄正低着头,碎发落下的浅浅阴影使得他情绪有几分难辨,只能看到他目光落在了一个签字上——是郗柠小姐的签字。
一言不发,看了很久。
大约是感受到他的注视,陆言珄抬头看了一眼他,复又低头,落笔开始签字。
他签得很快,以至于字迹有几分潦草。
一式两份,看着陆言珄签完字,高远说:“那我为您安排下午一点的车。”
陆言珄将文件合上递给他,平静道:“不必了,下午你带着资料直接过去。”
“那您?”
陆言珄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出去走走,两点我会自己过去。”
已经立春,拂过面庞的风却还带着几分冬日的料峭。
陆言珄没有坐车,也没有让人跟。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边走,路过一个广场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广场中央有人在卖气球,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不时有人上前询问挑选。
他望着那堆气球出神。
只有一根线牵引、摇摇欲飞的气球,某种程度上就像他和郗柠的关系——
断了线就会飞走的气球,签了字就会离开的郗柠。
过了今天,郗柠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言珄眸色沉了沉,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心。
他其实……
手机震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取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是郗柠。
这个时候打来,会是什么事?
他想了几种措辞,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对面已传来语速飞快的几连问:“您好,请问是陆言珄陆先生吗?您认识郗柠女士吗?您现在方便过来看她吗?”
是个陌生的声音。
郗柠的手机怎么会在陌生人手里?
陆言珄心里一沉:“你是谁?郗柠呢?”
“我是市中心医院的工作人员,郗柠女士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请问您方便来医院一趟……”
风骤然变得阴冷,渗得骨头生疼,似又回到了严严冬日。
他握着手机,大脑开始变得空白,只觉得对面声音模模糊糊,时远时近,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才重新变得清晰:“……喂?陆先生,请问您有在听吗?陆先生,您听得到吗?”
陆言珄用另一只手握紧发抖的右手腕,而后听到自己轻声说:“地址。”
高远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红色指示灯还亮着。
陆言珄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腿上放着一件风衣,上面沾了血和灰,早已脏得不成样子。
高远走上前,弯腰低声道:“陆总。”
没有回应。
高远等了一会儿,默默坐在了陆言珄旁边。
然而只是坐了片刻就觉得难以忍受——这里太压抑了。
走廊静得可怕,空气中是终年不散的消毒水味道,惨白的灯光铺了一地,配着手术进行中的红色指示灯,让人不禁联想起苍白的脸和粘稠的血液。
高远看了几眼觉得心惊肉跳,匆匆收回目光。
手术室的灯亮了这么久还没灭,他不敢想郗柠小姐遭遇的车祸有多严重。
时间好像在手术室外变得格外漫长,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一片寂静中,陆言珄忽然出声:“高远。”
“陆总。”高远站起来。
陆言珄递上从风衣里取出来的身份证,嗓音沙哑:“你先去给她办住院手续吧。”
这么多年,这是高远第一次看到陆言珄如此憔悴的模样。
他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着接过身份证,转身去办手续。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色指示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看向长椅上的陆言珄:“病人家属?”
“是我。”陆言珄猛地起身,“情况怎么样?”
“手术一切顺利,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后续的恢复情况和有无后遗症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一切顺利……一切顺利……
那就好。
护士推着郗柠走出了手术室。
病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无知无觉躺在那里,像一朵生命力薄弱的花,随时都会枯萎。
陆言珄心脏一缩,立刻走上前,抬起手想触碰郗柠的脸,最终只是垂下手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药效还没过,醒来应该要到半夜了,最好有家属能守夜陪着病人,好随时观察病情。”护士回答。
“……”
陆言珄望着郗柠的脸:“好,知道了。”
病房是VIP病房,宽敞明亮,设施齐全。
一切安顿好后,高远走上前低声请示:“陆总,明天的会议要推迟吗?”
陆言珄沉默了一阵回答:“交给部门总监吧,结束后把会议记录拿给我过目。你现在回公司一趟,把下午没处理完的文件送过来,我在这里处理。”
“好的,那郗柠小姐这边需要安排人照顾吗?”
“不必了,我在这里就好。”
这样的回答高远并不意外。
以陆总对郗柠小姐的在意程度,只有亲自看着她醒来,他才能安心。
“好的,陆总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
“离婚文件……”陆言珄顿了顿,“你先收起来吧。等她出院后再说。”
“好的。”
高远转身离开,走到病房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正看到陆言珄在病床边坐下、喂郗柠喝水的一幕。
他忽然有些感慨。
他不懂为什么郗柠小姐会提出离婚,就像他不懂为什么陆总不说自己的心意。
两人走到离婚这一步,就连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可惜。
听护士说,郗柠小姐要半夜才会醒来,长夜漫漫,但愿她能早些醒来。
痛。
这是郗柠有意识后的第一反应。
手臂,双腿,头,哪里都痛。
身上似乎有无数道伤口,稍稍一动就是一阵撕裂般的痛。
她动了动手指,不自觉发出吃痛声,身侧立刻有微陷的感觉,像有人坐在了她身边。那个人说——
“郗柠?”
是个男声。
嗓音低沉又温柔,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郗柠想睁眼,眼皮却沉重得厉害,不断有困倦之意向她袭来。
她费力半睁开眼睛,只见环境昏暗,顶灯都关着,唯有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身侧男人逆光而坐,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
她有些迟钝地看了他几眼,张了张嘴,发出一个音节:“疼。”
“哪里疼?”男人声音立刻绷紧了些,伸手轻握住她手腕,查看起她的伤口。
他低头向她靠近,郗柠想仔细看他,眼皮却越来越沉,眼前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
困意重新占得上风,她没有力气继续回答,不知不觉又闭上了眼睛。
再之后……郗柠就记不清了。
只听到耳边的声音在一遍遍重复:“郗柠?郗柠,哪里疼?”
饶是意识一片混沌,她也听出了几分声音主人的焦急和在意。
他……是谁?
那道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身侧一冷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快远去,她的世界再度陷入安静。
再次有意识时,天光投进室内,已经是白天了。
郗柠睁开眼,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身上还有些痛,但不再难以忍受。
她开始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可脑海中的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雾,变得缥缈又遥远,只隐约记得巨大的撞击声和汽车急刹后发出的尖锐摩擦声。
想了几秒就开始头痛,郗柠皱了下眉,放弃了回想。
她转头,想找人问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一个男人的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进入了她的视野。
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站在窗边同一旁的医生低声交谈着,隔着半个房间,她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目光却莫名地无法从那个男人身上移开。
很奇怪,她竟然对他产生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觉。
她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是错觉吧,她想。
说话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仍在继续,郗柠也不着急,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他们说完。过程中,她忍不住又将目光移向那个男人。
窗外是草长莺飞的春天了,枝头缀满了春意。
细碎的阳光落在男人的黑色风衣上,晕出一层淡淡的温柔光影,冷峻的面庞弧线亦被光线衬出几分柔和。
他身形修长,只是随意站着就足够赏心悦目,一时让她看得出了神。
那边医生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渐渐蹙起眉,似有不悦。
几分钟后,他淡淡点头结束了谈话,转过身,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男人怔了一下,几乎是眨眼来到她面前,弯下腰低声问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嗓音低沉,俨然就是她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个声音。
看着他眼下一层淡淡的黑色,郗柠睫毛颤了颤。
昏迷的这段时间,是他一直在照顾她吗?
她不认识他,可他似乎是认识她的?
她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叠甲:我流失忆,我说忘什么就忘什么,我说怎么想起来就怎么想起来,失忆相关基本都是编的,一切为剧情服务,请勿代入现实
章节提要来自The Beatles《Get Back》的歌名
带一下基友的文↓
《云台月明》by翻滚的甜姜
女主先婚后爱/男主暗恋成真/蓄谋已久he
「文案1」
周芒第一次见檀序时,正被记者围堵,反反复复的追问——
未婚夫私会女明星,仿佛成了她的错。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檀序神色静淡地看她一眼。他坐在车内,吩咐司机:“送她一程。”
带走置身流言中的她。
「文案2」
传闻中,这位檀家掌权人,财势滔天,独断又高高在上,只在新闻上才能一见。
初雪那日,周芒陪长辈上香。走出殿宇,看到站在经幢下的人影,白雪拂满头,人亦皑皑。她鬼使神差般上前,问:“檀先生,来求签吗?”
檀序双目微抬,视线在她眉目间停了两三秒,笑意温煦,掸落一山春色。他说:“可惜,诸殿神佛不知我意。”
“……”
“周小姐,但愿你待我心善一些。”
「文案3」
新婚数月,周芒在他书房找到一只保险柜,几番尝试都打不开。
她叹气:“不知道是什么旷世奇珍,藏得真严。”
檀序从身后靠近,握着她的手拨转密码盘,0605,她的生日。
保险柜内既无名贵宝石,也无机密文件,唯有一张旧照。
粗糙的,
独一的。
属于檀序的秘密。
她作天边月,他只藉一分光,足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