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果果很快就和孙招娣分开走了,但是距离并不是太远,属于一个人喊一声,另外一个人立马能听见的程度。
春季雨水充足,加上花头山是那种老山林,里面的枯木生产队的人都不怎么过来捡,因为花头山多水涧,山林比后山那边要潮湿很多,柴弄回去要晒很久才能用,没有后山那边的便利。
渐渐的如果不是特别缺柴,大家都会选择去后山砍柴,花头山多生木耳,所以来这边捡木耳,抓毒蛇的人比较多。
那也是农闲的时候,眼下短短几天的闲时,也就她们自己生产队的人来这边。
路果果爬过一片小坡,抬起头就看见蹲在草里的翠花娘,一看就知道对方在做什么的路果果只当自己没瞧见人,转身就往另外一边快步走了。
走的时候她还特意屏住呼吸。
翠花娘也看见了路果果,对方没打招呼,她这个做长辈的当然不会主动招呼对方。
正想着邻居家女儿一点都不懂得尊敬长辈时,翠花娘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她一边咬牙攒劲儿一边又骂起自己女儿翠花,“也不知道那咸菜放了多久了,还拿来吃!”
路果果熟悉木耳的生长环境,很快就摘了许多,得到任务完成的提示,将那颗退烧药存放在空间后,路果果也没离开花头山,来都来了,多弄点东西才是对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爬山都爬累了的路果果听见孙招娣喊自己的声音,她赶忙应着,背着竹篓往孙招娣所在的方向走去。
“快走吧,翠花娘被蛇咬了屁股!哎哟,听说整个屁股都肿了!口吐白沫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被什么蛇咬了!”
孙招娣是在遇见后上山的温大嫂那得知的,温大嫂也是过来采木耳,在山脚下看见一群人吆喝着怎么把翠花娘抬到镇上卫生所去。
温大嫂想着半山腰以下的木耳肯定没多少了,所以一股脑地往山中腰爬,然后就遇见不知情的孙招娣几人,见她们还不知道翠花娘的事儿,便一一说了,叮嘱他们注意点蛇。
孙招娣担心女儿,反正时候也不早了,所以就喊了对方。
见路果果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后,孙招娣提着的心才放下。
而听完孙招娣话的路果果摸了摸鼻子,“我遇见婶子的时候,她正在草丛里解手,会不会是那个时候被咬的?”
跟着她们一起下山的两个婶子闻言觉得就是那个时候。
“咬到屁股,那肯定就是脱了裤子的时候被咬的。”
“她也是,怎么在林子里脱裤子呢?谁不知道这地儿蛇虫多,就不知道忍一忍?”
孙招娣虽然和翠花娘不对付,可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希望她能记住那蛇的模样,不然去了卫生所也不知道怎么解毒。”
“是啊,这人倒霉啊,真是解个手都能被蛇咬。”
听那婶子这么说的路果果嘴角微抽。
这何止是倒霉啊,简直是霉神找上门来了!
母女二人回到家后,把野芹菜和木耳全部倒在竹簸箕里,经过翠花娘的事,她们也没比较谁摘的木耳多了,一起把木耳清洗干净,然后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晒干水分弄成木耳干,一部分吃新鲜的。
眼下木耳最常见的新鲜吃法,就是煮熟以后拌着吃,或者是和芹菜炒着吃。
中午他们家吃的就是野芹菜炒木耳,泡萝卜丝,还有一小碗辣椒酱。
“今年多换点大豆,我做几坛豆腐乳放着,”孙招娣说道。
“好,”陆老八点头,“要知道你们去了花头山,我立马就去找你们了。”
他在路上听说了翠花娘的事,当时也不知道母女二人也在花头山,还以为她们在别处呢,毕竟出门时方向并不在那边。
“这个季节花头山的蛇虫多,还是少去,”陆再阳也道。
“我们也没想到会碰见那事儿,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孙招娣吃着脆嫩的木耳,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路果果见此安抚她,“下午肯定有消息的。”
“希望没事,”孙招娣说。
刚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就下起小雨,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各忙各的,陆再阳还是在编草鞋,父子二人干活重,也费鞋,所以陆再阳总是在编草鞋。
陆老八又在修整锄头,他用的锄头总是出问题,隔两天就要修整一次。
路果果和孙招娣坐在一起说着话,路果果在听她小时候和姐妹们一起发生的事儿。
孙招娣不会给孩子分享自己年幼时的不幸,只挑着她们姐妹几个比较轻松的事跟路果果说,不只是路果果在听,陆再阳父子二人也一边忙着一边听,时不时接两句话。
“我大姐,也就是你大姨,说起来都二十几年没见了,”最后孙招娣才说起自己的大姐,脸上带着几分思念。
“她十六岁就被嫁到深山里去了,我还记得她嫁人的那天,就和平常上山干活时没什么不同,背着竹篓冲我们几姐妹挥了挥手,到了晚上都没回来,你三姨还问我,大姐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在路上摔着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说到这,孙招娣的眼睛都红了。
翠花娘被蛇咬了,也让孙招娣想起大姐出嫁后的第二年。
大姐夫来到家里求爹娘借点钱。
大姐被蛇咬了,得输液打针,那解毒的东西挺贵的,他实在没法子了,所以求到媳妇儿娘家来。
结果……当然没有借给他。
大姐夫跪在院门口的样子孙招娣直到现在都忘不了,后来还是大伯娘觉得人命关天,硬是扣出了十元钱借给大姐夫,最后却被孙母骂她假慈悲,心毒得很,让外人觉得她这个做亲娘的舍不得钱救女儿......
路果果在孙招娣的声音下也想起原文中作者写出的孙大姐,也就是孙来娣。
孙大姐被嫁到深山,好在对方是个对她不错的男人,她的腿被毒蛇咬了,男人把她背到最近的县医院后,把所有钱交上去还不够,没办法就去了孙家借钱。
为了借钱,他在老丈人院门口跪了一天,因为除了这里,他真没地方借了。
而深知家中爹娘性子的孙大姐知道对方借不到钱,所以在被医生告知蛇毒已经快蔓延上半身的时候,她选择截掉那条腿。
男人拿着孙大伯娘借的钱回到医院,看见的就是少了一条腿的孙大姐。
他跪在孙大姐病床前痛哭不已,孙大姐却轻轻握住他的手,扯出笑安抚对方,活着就好。
当时看到那段的路果果哭得不行,眼下听孙招娣说她们姐妹二十多年没见,又想起那段描述了。
其实躲着不见人的是孙大姐,当时孙招娣瞒着家里人去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后来孙大姐请他们队长路过他们生产队的时候,把钱还给孙大伯娘,顺带给孙招娣几姐妹传信,说他们搬家了,后面就再也没有联系,因为是孙大姐生产队队长传的话,所以孙招娣几姐妹并没有怀疑,几番追问队长,被孙大姐求着不能告诉她们实情的队长只说他也不知道二人搬家去了哪里。
孙母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还是觉得大女儿已经没了,所以这些年也没提过对方。
路果果看过原文,当然知道孙大姐的下落,但孙招娣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后又扯出一抹笑,“娘还想跟你说点开心的事儿,结果我自己倒不开心了。”
路果果握住她的手,“总会有见到面的时候。”
“是啊,等秋收后我们去大姐原来在的生产队打听打听,”陆老八也说。
“老队长应该知道,毕竟要搬家,肯定需要原来的队长签字的,”陆再阳也说。
孙招娣也是年纪大了点后,才知道那个队长没说实话,后来她被嫁了出去,终日不得闲,公婆死后,她又要养孩子,丢下孩子一个人去找大姐,那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这么多年了,孙招娣也没能去孙大姐所在的生产队打听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让大姐他们搬了家。
“咱们这到大姨他们生产队需要多久?”
路果果问。
“全都走山路,最快也要大半天,”孙招娣道。
那的确挺远的。
正说着话呢,就见穿着蓑衣的翠花进院门了,她也没进堂屋,站在院门口对他们喊了一声,“叔,婶子,我娘没事儿了!已经背回来了。”
因为孙招娣去那边问了几次,所以翠花过来跟她说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孙招娣露出笑,想了想后,她去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塞给翠花,“一点点心意,拿回去给你娘补补身子。”
翠花抽泣一声点头,“谢谢婶儿。”
“没事就好,”陆老八也笑了笑。
等翠花拿着鸡蛋回去后,路果果看向一脸轻松的孙招娣,“娘,不去看看吗?”
“我和她啥关系?我才不去呢。”
孙招娣轻哼一声。
陆老八见此哈哈一笑,“你娘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看也是,”路果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