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吭哧,大家伙忙到半夜,大家伙都累得眼都支不开了,孟彦章领着三五个男人跟差役一起值夜。
到凌晨,也不知道是几点,林子里突然传来阵阵狼嚎声,孟如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想坐起来,但脑子还迷糊着,一不小心就撞到棚顶木头桩子上,只听砰地一声脆响,跟开了瓜似的。
孟如溪捂着脑瓜嗷地一声:“——嗷!”
“咋了咋了?叫唤啥呢?”
牛氏和王桂兰惊坐起来,孟如芸也醒了,全都循声看去。
孟如溪捂着脑瓜一脸无辜看着她们,小小声说:“……狼,外头的狼叫了。”
牛氏直无语,还当是个啥。
她说:老林子里有狼不正常么,而且那狼崽子不就天生爱叫唤,大晚上不叫唤几声它们都不舒服,怎么着,这就把你吓到了?你不挺能的么。
王桂兰听后也是一脸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孟如溪的后背。
孟如溪:“……”
她就是再能,也在有狼的林子里睡过觉啊。
但面上还是不能怂,叫牛氏看了笑话,她假模假样地扯扯被子,又看了看她姐,眼含笑意。
正巧,那一撞给孟如溪直接撞清醒,反正都睡不着,她索性拽了拽她姐,小声问:“姐,你还困不,要不去瞅眼咱的木炭?”
这话被牛氏听着了,她来了句:“哟,还想着你们那坨烂泥巴呐。”
说完气氛沉默了片刻,孟如溪睨了她奶一眼,语气平静地回答:“昂,恁还睡么,一起去?”
其实吧,要说牛氏的气早八百年前就消了,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啥,一听到她这小孙说话,就忍不住想挑茬,就想挤兑过去。
结果又是这样,一拳头拎出去,又被轻飘飘地撞回来了,牛氏的一腔气势被生生摁住了,无处发泄。
但当听到王桂兰也答应了,她清了清嗓子,咳了声,说:“行吧,老生我啊,就随你去看看,看看那坨烂泥巴能造出个啥。”
一家人就剩孟如槿还在呼呼睡大觉,王桂兰把她放到黄蕊身边。
四人悄声钻出庇护所,外面月光黯淡,雨水淅沥,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新泥的清新味道。
孟彦章正搁外面打盹呢,听到动静,一抬眼,瞧见她们四人突然冒出来,瞌睡都被吓没了,忙跑来问:“这是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咋都跑出来了?”
四人面面相觑,孟如溪摸摸鼻子,小声解释:“...额,都睡不着,就想说出来看看那木炭咋样了。”
牛氏顿时一脸不自然地看看天,看看树,反正不看她幺儿的脸。
王桂兰也是略带羞涩地笑了笑。
孟彦章好笑,俩孩子瞎闹的事,桂兰就算了,她娘怎么也跟着闹起来了。
他摸着孟如芸和孟如溪的后脑勺,笑道:“行,既然都来了,咱就一家人去看看,看芸儿和溪儿能不能干成。”
一家人走到老松树的小庇护所下,土窑已经被烧得黢黑,摸着梆硬,还有点余温。
孟如溪给她爹找了块砖头,几砖头拍下去,土窑瞬间塌了,冒出滚滚热气和浓烟。
孟彦章被呛得一阵咳嗽,王桂兰连忙上前拍拍他的后背。
孟如溪赶紧和她姐捡了两根棍子,开始往里头扒拉,最开始扒出来的全是泥巴块。
再接着是泥巴灰,一些白灰,以及没烧透的木头渣滓。
姐俩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完了完了,看样子是没成。
本来就凉,牛氏勾着脖子看了半天,又来泼冷水了:“这都是啥啊,净整些有的没的,啧啧,愣好的柴啊,全让你俩白白糟蹋了!”
孟如溪这下是真的有点烦了,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连向来脾气温和的孟如芸都不高兴了,噘着嘴转了转身子,不想看见她奶。
王桂兰看了眼她婆婆,不动声色地抬手,往孟彦章腰后,轻轻一拧!
这一下差点给孟彦章掐得叫唤出来,他堪堪忍住,面上装作平静地看向王桂兰,王桂兰一脸微笑地看向他,二人眼神无声交流几秒。
孟彦章懂了,刚想说来拽他娘,叫她别扫孩子们的兴了。
突然,就听到二女儿发出嗷嗷的叫唤声:“呀!呀!天呐,姐姐姐姐,快扒快扒,里头好像有炭!”
“哪呢?在哪啊!我咋没见着呢!”孟如芸也跟着叫唤,细嗓子都叫劈叉了。
仨大人跟着凑过去看,孟彦章将火把举到跟前,只见,橙黄的火光下,堆着垄了堆已经烧透的木炭,黑乎乎的,表面亮着光泽。
一扒拉,那木炭发出叮呤咣啷的脆响声。
牛氏的绿豆眼瞪老大了,她捡起一块木炭,用手掰了掰,看了又看,接着两眼发直地望向那坨烂泥巴,一脸难以置信!
姐俩兴奋极了,不管身上的黑灰,紧紧抱着彼此,激动道:“成了!成了!咱们做成了!!”
而大人们都沉默了,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还是牛氏率先反应过来:“嗨呀,都愣着干啥,幺儿,赶紧的,去棚里拿个篓子来,装木炭啊!”
“啊?哦哦哦。”
等孟彦章去拿篓子,牛氏和王桂兰蹲到土窑前,非常主动地扒拉起木头堆,等全扒玩,好家伙,还真不少,只怕一篓子都装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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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家人整整装了一篓半,连最底下的炭灰和炭渣都没放过,毕竟做一次不简单,多好的炭渣啊,正好能做个新的滤水器。
至于木炭灰,孟如溪也有用处,都给收集起来了。
俩姐妹是一脸满足地去睡了,仨大人的心情却是十分复杂,说高兴吧,自然是高兴的,这下有木炭了,总算解决了牛氏的心头大患。
但是吧,好像也没那么高兴。
有种孩子们太能干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过早地被拍死在沙滩上的郁闷感。
更别提牛氏了,最最最难受的人就是她了!
早上四五点得样子,麻雀和灰喜鹊趴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声又一声,吵得人睡不着觉,牛氏将将闭上眼,又被吵醒了。
一翻身对上孟如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顿时吓一跳。
木炭烧成了,孟如溪心情好的不行,特大方地抱了下她奶的胳膊,亮着嗓子问候:“奶,早啊!”
牛氏被她一抱,又叫她一嗓子喊得心脏直跳,闷着嗓子应了声:“嗯,早。”
这时,棚那边的黄蕊夫妻俩也醒了,见孟如溪顶着张大花脸,笑问:“小孟姑娘,你半夜做贼去啦?怎么弄得一脸黑啊?”
孟如溪笑了笑,还没说话呢,就被牛氏掐了下胳膊,她吃痛道:“奶!”
牛氏笑着回黄蕊:“这丫头心大的很,夜里解手摔了一跤,又贪瞌睡,摔得满脸泥就这么直接睡了。”
黄蕊和杨继仁哈哈笑了几声,只觉得孟如溪平时沉稳像个小大人,竟也做出如此忍俊不禁的趣事儿。
孟如溪摸着胳膊肉愣了愣,略为不解看她奶。
牛氏看了看黄蕊他们,将孟如溪拽到外面,好声好气地说道:“二丫头,你听奶跟你讲,你可别又缺心眼,又给我张罗出去了啊。
这些人跟咱可不一样,都是些家里有底的人,又不是买不起木炭,何必白事了他们。
再说,我瞅着寒城那种地方天寒地冻的,肯定缺这玩意,所以咱可得把这门手艺留着,说不定到时能靠它糊口饭吃。”
这事牛氏琢磨了一晚上。
她知道,那堆木炭定又是二丫头鼓捣搞出来的。
所以她服了,经过这次,她是真服了这小孙,确实像陈老太说的那样,是个好苗子。
不谈别的,至少在他们都不知道去寒城靠啥吃饭时,这丫头随便弄了几下,就送来了个吃饭的家伙。
孟如溪略为诧异地看了眼牛老太。
说道营生法子,孟如溪其实也早有规划了,据她所知,寒城本地的农业水平极其落后,基本处于待开发状态,当地百姓也主要是以渔猎亦或游牧生活为主。
而她是知道的。
寒城冷是冷,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例如宽广平坦的黑土壤,日照时间长等等,非常适合进行大农业生产。
孟如溪对自己的种田本领还是很有信心的,到时只要能克服困难,靠这个养家糊口应该是没问题。
至于她奶说的木炭小生意,她确实没往这一茬上面去想太多,不过赚钱的法子嘛,多多益善,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猫冬的时候,卖卖木炭,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更主要的是,还能让她奶高兴,何乐而不为。
于是她看向她奶,颇为爽快地点点头:“成,就按您说的做。”
祖孙俩异常和气地回到棚内,都是一脸乐呵着,又给王桂兰她们看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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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一家人各有各的事。
有了木炭,牛氏也懒得孟如溪她们都干啥去了,反正她领着老太们去挖野菜了,孟如芸就去帮她娘做衣服,孟如溪则领着她小妹去刮松脂,捡松果,给小萝卜头们兑现玩具,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新菌子。
而男人们,齐齐猛干了两天后,终于做出十来把弓和几十支长箭。
除了顾奎,其余人都是些书生,哪碰过这些东西啊,都是一副新奇加激动地捞起弓箭,连孟彦章和陈业卿也是按耐不住地搓搓手,左试试右试试。
一时间,林子里响起数道——咻——啪。
长箭瞬间没入草丛的声音。
孟彦章也试了几把,两回没拉动弦,上把射偏了。
这一回倒是射出去了.....
就是,孟彦章看看众人,又低头看了眼距离不过半米的长箭,一脸尴尬地摸摸后脑勺。
“孟兄,哈哈哈哈哈,你这....哈哈哈哈....”
顾奎第一个没忍住,直接拍着大腿笑出声来。
其余人也憋不住了,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孟彦章自己忍不住笑了。
到最后,顾奎开始手把手地教他们,要不说读书人脑子好使,就教了几下,大家伙都开始上道了,称不上有多熟练,至少指法是正确的。
甚至,不一会儿,林中响起一道重物坠地的咚声。
接着传来一道惊讶声:“诶诶!快看!我好像射中了一只鸟!”
托那人的福,大家伙这才想起了弓箭的好用处,纷纷开始对鸟射击。
夜里,鸟肉香味传遍整个林子,队伍里也久违地响起小孩们的笑声。
只是,羊鞭子似的大雨下到第四日半夜,习惯了听阴雨声的人们被一堆吵天吵地的咕呱声叫醒了。所有人从庇护所里探出头来,那噩梦一般的大雨就这样停了下来,黑夜像被彻底洗净了,显得清透明亮。
被大雨压了多日的青蛙们终于盼来了停雨,迫不及待地钻出草丛,鼓起它那小囊息声,快活地呱呱呱地叫着。
在地里头种了大半辈子地的牛氏,听着青蛙的叫声,望着天说道:“这天啊,是彻底晴了,安逸日子也到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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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刚冒了个亮,号角声吹响了。
刘强从油棚里走出来,看见早已收拾好行李的众人,他稍愣了一下,看了眼站在队头冲他笑的孟彦章,又眯眼望了望围在外侧的男人们,个个背后扛着行李,胸前挂着木盾和弓箭,手上还握着长棍。长棍头磨得尖尖的,一棍子扎下去,能给直接把人扎穿。
而队伍往里,是手握石斧的各家妇人,眼神坚毅地看向他。
也许感受到了罗氏丧子的痛楚,这些从前手无寸铁之力的妇人都有些触动,一想到可能遇到的危险,她们也不想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不知是哪家胆子大的妇人提了句:“明日出发,咱不能空着手上吧,要是真遇到山贼,就瞪着眼干等着啦?要我说,不如咱也弄把衬手的东西,起码能护着孩子们。”
当天夜里,各家妇人都跑回去吹枕头风,或施软或威胁,反正男人们是顶不住,都纷纷同意,后来协商一二后,便将石斧教给她们了。
王桂兰握着有些压手的石斧,扭过头,与身后的黄蕊和丁娥相视一笑。
再往里,就是十多个老人和孩子,还有个躺在担架上的伤员,后面站着两个抬担架的半大小子。
瞥到刘强看过来的视线,杨继任抬手,捂了捂泛红的脸。
除此之外,每个人的打扮也清爽多了,都换上了干练的短打,腿上都绑上了布条,这是孟如溪提议的。
大伙们其实都不太信这玩意能护腿,但一看是孟家提的,便都乐的一试。
孟彦章向刘强拱拱手,说:“刘总甲,大伙都准备好了,我们都没有过路经验,还得靠您多提点。”
刘强颔首,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都给我听着:若是碰上山贼,你们记住,切勿冲动,绝不可擅自行事!”
他说完,顾奎又吼着嗓子接了句:“但如果他们想动咱的人,大伙别怂啊。”
“咱就一个字!跟他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一般般!
楼上装修,电钻好像在钻我脑壳一样QAQ,钻得头皮发麻!讨厌电钻!
但打开评论区多了好多小可爱,啵唧啵唧,还有合适的建议我也尽量修改啦~嘿嘿嘿
所以现在,我心里的小青蛙也忍不住地呱呱呱叫唤啦,心情放晴啦!(疯狂大叫.jpg)
Ps:请勿食用野生动物!绝不提倡本文行为!
感谢在2023-11-13 19:21:12~2023-11-14 19:4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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