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卑鄙的高位者16

整晚相安无事,裴冽没有再发疯或者变异。临近下班时间,施诗如获大赦。

但想起入侵出租屋的神秘人,她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由于今天是轮值白班的第一天,她和裴冽中午就要回基地。

贴满小广告的楼道昏暗吵杂,施诗忍耐各家各户传出来的声音,飞快地回到家门前。

这层的楼道没有别人,微弱的日光从楼梯口漫进来,却显得狭窄的楼道更加昏黑。

面对面的六个单元的铁门,黑黝黝,像一扇扇棺盖。

施诗站在昏黑之中,凝视没有破坏痕迹的门锁片刻。

换锁无济于事,甚至会激怒对方。

沈肆也不建议她换锁。

她悄然一瞥楼梯口有没有人,然后侧耳倾听门后的动静一会儿,确定家里没有人后,才拿出钥匙开门。

门缝夹着的头发又不见。

她赶紧关门反锁。

屋里的空气,残留一丝陌生人的气味。

对方又来了。

施诗赶紧检查全屋的用品。

这一次,新毛巾、枕头套和薄被残留对方极淡的气味,要不是她的感官变敏锐,肯定不会发现。

颤栗的施诗蹲下来搂着双臂,身体不停地发抖,手指抠紧手臂的皮肤。

胃酸不断在胃部翻涌,闷闷的胸口被大石头压着般。

很想吐,但是不想浪费昨晚丰富的晚餐,她极力忍着抓心抓肺的恶心。

呕——

一干呕,胸骨似乎内凹,难受得很。

施诗仰起头,艰难地闭上眼。

对方的气味似曾相识。

她见过对方。

待恶心的感觉减弱,施诗先去拿新毛巾洗澡。幸好去年趁超市促销,她一口气买了六条毛巾。

这回她保留被对方用过的毛巾,让它继续挂在原位。她用新毛巾擦干身体,晾在屋里,上班前藏起来。

然后,她视死如归地到床上躺着,枕着对方使用过的枕头,盖上对方碰过的薄被。

床被陌生人睡过,她忍着不吐已是难熬,更别提睡着。

约一小时后,她冲去卫生间,终究吐出来。

她气愤的拳头砸在墙砖上。

正午,施诗回基地的食堂吃午餐。她端着餐盘坐下,抬眼便望见走进食堂的裴冽。

她从容不迫地拿起筷子。

食堂里人多,像是一个拥挤的罐头,聚集各种各样的气味和体味。

青苹果味混合的体香,第一时间冲破其他气味,抵达裴冽的嗅觉中枢。

突然,尖锐、愤怒的逼视攫取施诗独自用餐的身影。

人来人往之间,施诗强作镇定地夹起一块鸡肉。

她的余光处,黑衣身影走路带风,匆匆离开食堂。

她并不知道此刻,几许黑色菌丝跨越距离,潜入她的出租屋四处查探。

午后,经过上头的批准,施诗亲手给两只白老鼠注射新的干细胞药剂。

“希望这一次有所突破。”研究员双手合十。

最近导师的白头发变多。“我看过小施的配方,跟第一次的配方相比改良不少,突破的几率很大。”

得到导师的认可,施诗受宠若惊。

围观的同事要么吹捧,要么祈祷,而一直不合群的裴冽站在边上,脸色宛如下雨前的阴天。

他沉默地盯着露出笑容的施诗,眼神似刀,要剜下她的皮肤,审视她藏在大脑里的想法。

念及于此,他吃惊自己想获知她的想法。

危险!

危险的念头!

本族的基因发出严峻的警铃,裴冽迅速收回视线,去没人的细胞房冷静一番。

一离开裴冽的视线范围,施诗浑身轻松,但现在她想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确保计划成功。

算了,免得又被糊一身,又吐一次。

注射药剂后的白老鼠暂时表现良好,施诗每小时记录一次它们的行为表现,给它们抽血检验。

离开细胞房的裴冽经过,不经意地对上施诗探究的视线。

他的眉间迸发狠戾,目光如寒刃,轻轻一扫施诗,便迫不及待地收回视线。

施诗则一头雾水。

猜怪物的心思是一件蠢事,她不如研究实验对象的胃口有没有增大。

两人河水不犯井水到傍晚六点,等来轮值晚班的同事交班。

施诗交代好照看实验对象的事项,忐忑地打卡下班。

说实话,她不敢在出租屋呆整晚。

不紧不慢地收拾实验用品的裴冽,抬眸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趁天没黑,施诗加快速度骑行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屋反锁。

容易消化的面条满足不了她的食量,她改做米饭,做一锅全是便宜食材的杂菜锅。蘸些辣腐乳,容易下饭。

窗外的路灯驱散暮色,路边的广告灯箱绽放五颜六色的灯光。

对面楼射来暧昧的桃红色霓虹灯灯光,她很不喜欢这种灯光,拉上窗帘遮挡。

机车在楼下呼啸而过,暴走族发出愚蠢又烦人的兴奋叫声。

施诗戴上耳机听音乐,屏蔽外界的噪音,尽量专注地记录论文所需的实验要点。

夜深,楼下的街道不知消停,夜宵店的油烟往上升,酒瓶磕磕碰碰的响声最刺耳,还夹带醉汉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关紧所有门窗,熄灯睡觉。

床单和薄被已被她洗掉消毒,铺在床垫上的是席子,凉丝丝。

枕头换成沙发的抱枕。

二手风扇吹墙壁,因为她没有第二张薄被可盖。

仲夏夜的炎热使空气不流通的屋里,变成闷热的蒸笼。加上楼下吵闹,她辗转反侧两小时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微响,吓得她的心跳出嗓子。

换作以前的普通听觉水平,她绝不会听见如此微小的响声。

是钥匙伸进锁孔,扭动门锁时被卡着的微响。

门外的人,果真有她家的钥匙。

要是她没有反锁,对方进来后会做什么?

使用她的沐浴露,使用她的毛巾,睡她的枕头,盖她的被子的人,会做什么!

她不敢想象下去。

恐惧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用冰冷尖锐的虫足紧紧地包裹她的身体,贪婪地蚕食她的理智。

她发现,最可怕的不是那头怪物。

它的杀戮纯粹、直白、霸道。

而门外的人,心思比怪物复杂很多,会玩弄她的身体,折磨她的心灵,让她屈辱死去。

此时此刻,她想:

如果有神……

不!家门已经反锁,对方非破坏门锁不能进。

她甩出这个念头,挣脱恐惧的束缚,伸出双腿下床。

她光着脚,无声无息地走到猫眼前。

门外的男人收起钥匙,脑袋忽而一阵钝痛,忍不住蹲下来抱头。

楼道只有一个昏黄的灯泡照明,男人蹲在光圈之中,无暇注意到黑暗的角落里,与黑暗同色的菌丝把他包围。

有的甚至伸到他的鞋跟后面。

嗡——

脑子里回荡不明的低鸣,夹杂他听不懂的呓语。

嗡嗡嗡——

像有一只爪子,时而抓他的大脑皮层,时而挠他的大脑神经;爪子尖锐的指甲似乎直接戳进脑室,搅碎脑叶。

疼痛的粗喘间,他摸向流出液体的鼻子。

摸到一手鲜红的血。

“啊……”

伴随来路不明的低鸣,脑子里的爪子刮他的颅盖骨。

痛入骨髓。

他不得不双手抓自己的脖子,发泄痛楚的折磨。

脖子被抓出血,他不自知,越抓越欢。

脑海里呓语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意识像是放在烈日底下的冰块,快速融化。

他抬起头,灯光直射流血的眼睛和鼻子。

他两眼翻白,呆呆地站起来然后转身,僵硬地走向楼梯口。

凌晨时分,夜色最浓时,街上的噪音终于有所消停。

斑斓的霓虹灯灯光,依旧射进素色的卧室。

施诗好不容易睡着。

然而做了一个血腥的噩梦。

一个男人死在某栋楼的楼下,脑子开花,遍地是血。

耳边隐约传来高傲的冷笑。

天刚亮,月白的天边浮现一线金色的阳光。

敲门的声音响彻楼层,自然也把施诗吵醒。

门外的人在她的意料之中,是沈肆和他的搭档。

沈肆的眼下呈现淡淡的乌青,线条硬朗的下巴长出青色须根。

他熬夜了,并且心情很差。

“施小姐,请问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施诗一瞥照片,抿紧唇。“认识,是经常巡逻这栋楼的保安。”

“你为什么记得他?”沈肆如同猎杀的鹰隼,犀利地审视施诗的微表情。

“和他说过几句话。”

“就这样?”

施诗冷若冰霜:“沈警官,希望你有审问的资格。”

“当然有。”沈肆一手推开铁门,挤进出租屋里。

搭档也理所当然地进屋。

“请你关门。”沈肆不客气地吩咐。

施诗只是掩门,没有关严。

“照片中的保安在今天零点左右跳楼死亡。”

“所以呢?”她蹙眉。

沈肆眯起黑眸。“我们比对过他和残留在你毛巾上的指纹,结果属于同一个人。昨晚零点前,你有没有见过他?”

她吃一惊,面露惧色。“是他闯入我家?我昨晚没见过他,倒是特意反锁门窗,难道他昨晚又来了?”

沈肆的搭档摇头道:“我们在调查他的社交圈子,循例问而已。”

“这样啊。”

“你零点前后在哪?”

“在家里睡觉。”

“没有人证明?”

施诗无奈:“我独居。”

搭档讪笑:“循例,循例。”

一声不吭的沈肆自行四处走动,检查视线范围内的物品。

玄关整洁,外出穿的鞋子放在鞋柜里面;客厅的垃圾桶里没有夜宵的外卖盒。

心烦的沈肆拿出口香糖提神。

两名刑警一无所获,准备离开施诗的出租屋。

临走前,沈肆提醒她:“这下你得加倍提防房东太太。”

施诗神色一变。

轿车内,搭档面露难色:“我们昨晚盯她整晚,她确实没有外出过,而且死者离开这栋楼的时候只有一个人。”

沈肆挨着车窗支太阳穴。“我总觉得她不对劲。”

“不对劲的是死者好吧?他故意制造臭味赶走室友独居,不但墙上贴满偷拍的照片,还搜出许多废弃的吊瓶和针头,完全符合‘痴汉’连环杀人案的作案工具。”

沈肆沉默地抓头发。

搭档说得没错,不对劲的是那个保安。

他的宿舍墙上,贴满偷拍施诗的照片。

他妈的全是施诗!

“移情作案,施小姐长得这么美……”说着,搭档露出古怪的神色,打量烦躁的沈肆。“你……咬着人家不放,不会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吧?”

沈肆气呼呼地拍他的脑袋。“瞎说什么!还要不要破案率了?连环杀人凶手突然跳楼,可能吗?而且他离开这栋楼前肯定去过施诗的……不是家门前就是家里,她那里绝对有线索!”

“可是人家是生物系博士,不是心理学博士,有什么能耐不用药物,让一个心理素质超强的杀人犯去自杀?还有能耐让死者自己抓得脖子皮开肉绽?”

沈肆无言以对,立刻转移话题:“反正她一定是两件案子的突破口,快开车回命案现场。”

搭档服了他的执着,踩油门行驶。“还不放弃坎山村的灭门案?上头都说以群体嗑-药导致精神错乱——”

还没说完,他的手腕突然被沈肆紧抓。

沈肆沉着脸,一字一顿:“嗑到在井水投毒?那是四甲基乙二胺,强神经毒性,实验室使用的化学剂,你告诉我村民怎么搞来?”

“同行的也是科研人员,而且没有证据证明毒药来自施小姐。”

沈肆不置可否,凝视车窗外。

出租屋内,施诗把死者使用过的毛巾、枕头套连带枕头、薄被塞进垃圾袋中。

她换上新牙刷,站在镜子前面洗漱。

真好,变态已经死掉。

她勾起欢愉的笑容。落进窗后的阳光,使她美艳的面容半明半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啦,零点更新大肥章,谢谢大家的支持!

趁机给预收《令禁欲哨兵失控》打广告:

夏萤是白塔培养的顶级向导,S级精神力。由于拒绝与英俊的权贵哨兵结合,被发配到边陲小镇做安抚哨兵的苦工。

夏萤却表示这里有好吃的烧烤,同僚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比金丝笼白塔好玩多了。

碰到的唯一硬茬子,是边陲小镇的团长——功勋卓著、极端冷静自控的男人,从没情绪失控,似乎只是一个体能优秀的普通军.人。

夏萤与他极少交流。

两人不会共处一个空间;他不会直视夏萤的视线;他永远和夏萤保持两米或以上的距离……

某一次执行清理污染区任务的时候,这个自控的男人第一次出现异常行为。

他不动声色地来到她的身后,克制着狂躁抓她的肩膀,鼻尖轻轻地蹭她脖子的皮肤。

“别走。”他的尾音微哑,散发侵略性的信息素。

“不走可以,但不准蹭耳朵。”

夏萤的大熊猫精神体,用爪子拍开头顶的巨.蟒精神体。

权贵哨兵已经高居少将之位,迈着精致的短靴停在夏萤的面前,说愿意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夏萤笑了。

您怕是没经历过被黑暗哨兵和神级向导的毒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