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做戏做全套,尤听雪见霍临霆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暗喜,不过还是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磨蹭到霍临霆身旁,像是委曲求全的小媳妇儿。

蒋先生坐在霍临霆对面,自然看到了她的举动,不过没说什么,反而脸色阴沉:“静溪跑了,我的人跟狼狗明明看到她往这个方向跑的,而且完全没犹豫,像是知道这个地方没人住一样。”

霍临霆一听,顿时皱起眉头:“静溪是谁?”

“我找的那个新对象,骨头硬得很,腿都被打断了,居然还能这么跑,而且……你的人说不定出了力吧?”蒋先生抬起暗含怒火的桃花眼看向乖巧状的尤听雪。

注意到蒋先生看的方向,霍临霆终于赏赐般偏头看了眼尤听雪,刚好碰上尤听雪谄媚的笑容,顿时心中一阵厌恶。

霍临霆没好气地踢了脚茶几,将本就很旧的茶几踢到蒋先生腿边:“蒋东远,你是不是脑子连带被人摘走了?就她这恶心人的样子,你觉得她可能有这个善心帮你女人逃跑吗?”

尤听雪默默垂下头,面上更委屈,心中却在思索蒋东远这个名字,印象里,她还真见过这个人,对方是霍临霆从小到大一块的小伙伴,两家家世差不多,又臭味相投玩得花,自然感情就维系了好多年。

不过这个人似乎一直看不起霍临霆当年强求尤听雪的手段,还来劝过一次,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强扭一朵花呢”,但霍临霆那时候正跟尤听雪打得凶,就根本没管。

没成想,这才过了几年啊,居然也开始搞这一套,果真是一丘之貉,当年冠冕堂皇的劝说,估计就是随口说说的,并不是这人还有底线。

蒋东远实实在在打量尤听雪,缓缓摇头:“还是不对,这个什么雪的,一个人住在你的别墅里,刚才听她说,这边还有一个阿姨下山买东西了没回来,如果她一直住在这,作为邻居,我不信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他们这群公子哥只是爱玩,能继承家业的就没有一个脑子差的,这件事从头到尾疑点重重,人就消失在这间别墅里,哪怕尤听雪今晚真的没起来,她难道还不知道对面别墅住了人进来吗?

更何况,少了个阿姨怎么算?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尤听雪一面之词,就算找遍了院落没找到踪迹,可别墅里还没完全找,算是给霍临霆面子,现在霍临霆来了,蒋东远立马发难,要彻底搜查整间别墅。

霍临霆只是看不起这一脸欲望盯着自己的女人,并不是完全不怀疑,既然蒋东远先提出来了,他就顺势问:“说起来,你是谁啊?”

两人短暂对话的过程中,尤听雪垂着头开始思索自己怎么说才能将这个事情推出去并且不让阿姨回来,因为阿姨知道尤听雪唯一一个破绽——对面别墅闹得太厉害,自从天热以来就没停过,所以尤听雪晚上会失眠。

尤听雪听见霍临霆不耐烦地质问自己,便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霍先生,你忘记我了?我是尤听雪呀,你以前说,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闻言,霍临霆疑惑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对方身上穿着一件很装嫩的粉色短袖睡衣,领子有蕾丝边,而尤听雪一脸世故模样,加上这身衣服,愈发艳俗,根本不是霍临霆平时会找的对象模样。

整个但凡认识霍临霆的都知道,他最喜欢单纯温柔清冷的女孩子,最好是十九二十岁,刚步入大学,有清澈的愚蠢又对世界报以最大善意的女大学生,且不说尤听雪这看起来就已经三十多的年纪,光是这份气质,就不会是霍临霆喜欢的。

霍临霆越打量尤听雪越觉得恶心:“我怎么可能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有病吧?你到底是谁?不会因为我没在这住,就偷偷占了我的别墅当寄生虫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狼狗。”

听到狼狗两个字,尤听雪脸色一白,捏着自己手臂上□□自己冷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是真的,五年前,我被霍先生请来了这间别墅,如果不信,您可以打电话问当时的管家林叔,还有您的秘书董俞。”

这两个人都是霍临霆最亲近的人,管家林叔从小就照顾霍临霆长大,是从老宅里带出来的,不过后来因为霍家老爷子不满意林叔总惯着霍临霆办乱七八糟的事就又把人找了回去,让霍临霆自己折腾。

至于秘书董俞,尤听雪记得这个董俞跟了霍临霆很长一段时间,从她被霍临霆看上到被关进这间别墅,一应事务都是董俞处理的,对方只是个打工人,每一次都劝尤听雪听话一点、别违抗霍临霆,对方兴趣来得快也走得快,不反抗的话,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的。

霍临霆诧异地重新打量尤听雪的脸,还真让他想起一点过程来:“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当时死活没同意跟我再一起的实习生吧?呵……当时装得像贞洁烈女,后来还不是被富贵迷了眼?蒋东远,就她这样的,绝对不可能帮你女人逃跑,只会劝她留下。”

几乎是一样的经历让尤听雪无地自容,都快把自己牙根咬碎了,都硬挺着没一拳头砸霍临霆脑袋上,反而带着羞涩地说:“霍先生您别提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是我太年轻,不过您当年说的话还——”

说话时尤听雪想去拉着霍临霆的袖子撒娇,结果都没碰上,就被霍临霆躲开了。

尤听雪愣了一下,没再伸手过去,也不继续说了。

纵然霍临霆这么说,蒋东远还是不依不饶:“霍临霆,你说这个人,从前是你公司的实习生?”

“是,当时她年纪已经快超出我喜欢的范围了,不过她死活没同意跟我再一起,我霍临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霍临霆轻蔑地说,仿佛就是在说一件玩意儿。

尤听雪没吭声,她不想回忆那段已经模糊的自由日子,如果她知道公司老板是个这样的人,当时绝对不会往对方的公司投简历,那完全就是她噩梦半生的开始。

被人这么当面评估,像是猪肉摊案板上的猪肉,所有人都可以不把她当人,她还要撑着笑容说骂得好。

蒋东远还是怀疑:“这个什么雪的,你就不知道对面别墅来了人?”

绕来绕去还是说回了这个问题,尤听雪沉默一会儿,说:“知道,留在这照顾我的阿姨喜欢聊天,从蒋先生你们过来那天就知道了,之后阿姨偶尔会去对面别墅跟……别墅佣人交朋友,回来跟说过一些关于别墅里的事情。”

“你知道我关了一个女人在那,你就从来没想过去看看是什么样子?今晚你也不知道有人逃跑?”蒋东远试探着问。

两个问题必须对应上回答,有一个不对,另外一个就相当于可以直接判断为谎话。

尤听雪迟疑地看了眼霍临霆,小声说:“霍先生不允许我走出这间别墅,所以我没出去看过,至于今晚,我是真的不知道,其实……因为蒋先生你们那边吵得实在厉害,我前段时间开始失眠,但我实在熬不住了,所以从三天前开始,我就逼自己不睡觉,想着,只要困到极致,就能睡着了……”

蒋东远听出了尤听雪的弦外之音:“所以,今晚你没撑住就睡着了,晚上也没听见动静,直到狗来了?”

随后尤听雪缓缓点头:“对,我……那年被霍先生放狗咬过,所以很害怕狗,尤其是狼狗,其他声音我可能醒不过来,但狼狗的声音出现,我绝对会醒。”

“那就奇怪了,这狼狗在外面吵了一晚上了,你怎么就等狼狗到了门口才醒呢?”蒋东远愈发怀疑,人就是尤听雪藏起来的。

“我的房间做过特殊处理,太远的声音听不见的,是霍先生做的,你们也可以上楼测试。”尤听雪面不改色地说。

倒也没骗蒋东远,可房间听不见声音的前提不开窗开门,曾经尤听雪跳窗逃跑过,所以霍临霆把窗户阳台都封死了,不过后来尤听雪听话了,霍临霆又觉得闷,就重新把窗户阳台打开。

所以现在尤听雪的房间是,打开门窗能听见声音,关上就绝对听不见,晚上尤听雪不喜欢空调,在霍临霆不来后都是开着窗睡,这才让对面别墅吵得失眠。

今晚上露台前尤听雪把门窗关上了,这是她的习惯,不在房间一定要关门窗,避免突然下雨淋湿窗台。

一切都收拾得刚刚好,问题都可以推到霍临霆身上,反正他不会知道有这些细节,能查到的,就都是如今已经展示出来的客观事实。

蒋东远看向霍临霆:“老霍,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你怀疑就查呗,这个谁,你配合蒋先生,把这别墅掘地三尺都行。”霍临霆昏昏欲睡地说,他是半夜从被窝里爬出来的,现在又困了。

有霍临霆的交代,尤听雪只好带着蒋东远的秘书到处检查,包括她自己的房间、阿姨的房间,还有平时尤听雪自己喜欢活动的区域。

一番检查下来,秘书带着尤听雪走到蒋东远身边,说:“没有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应该说,这个别墅,像是只有一个人居住的样子。”

外面天都亮了,七月份天气好,金色的阳光照下就让人心情愉悦,熬了一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很疲惫,就连失眠的尤听雪都觉得开始困了。

蒋东远沉默地听完汇报,直接站起身带人走了,估计是准备去搜山。

尤听雪站在沙发旁,等待霍临霆对她的发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是霍临霆直接让她滚就好了。

保镖们离开的声音不小,霍临霆被惊动就醒了,一睁眼看到自己面前就剩尤听雪,缓缓坐直了身体:“那蠢货走了?”

“蒋先生刚走,听完秘书的报告后,什么话也没说。”尤听雪如实回答。

“呵,能说什么,找不到人还浪费时间,”霍临霆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定睛打量尤听雪,“你在这住了三年?”

尤听雪笑着点头:“对呀,您说……会回来陪我吃晚饭的。”

三年前霍临霆最后一次过来,因为尤听雪的缠人,相当不耐烦,随口许诺说出门上班,回来陪她吃晚饭,就再也没回来过,尤听雪知道,对方肯定是在那天,又遇上了新的目标,加上想冷处理她,就没再过来。

可就算是这样,尤听雪都没敢跑,而是老老实实装作痴情的样子等候在别墅里,每天都作着让佣人们准备最好的晚餐,等待霍临霆临幸。

霍临霆绕过茶几跟沙发,走到尤听雪面前,垂眸盯着尤听雪漂亮的眼睛:“人是你放跑的吧?”

尤听雪一愣,疑惑不解:“霍先生,您说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来,别墅后面有条山路,你刚过来的时候多狠啊,直接就跳下去了,花了一天被冲进市区,你说,如果我现在把这个消息告诉蒋东远,你还有命活吗?”霍临霆似笑非笑地伸手将尤听雪的头发别到她耳后。

“那时候是我不懂事,现在我不会违背霍先生您说过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人到底去哪里了,这别墅本来就大,就算突然住进来一两个人,我也很难发现呀。”尤听雪不管他怎么说,咬死自己不知道。

霍临霆嗤笑一声,拍拍尤听雪的脸:“那你就祈祷跑掉的女人一辈子别被蒋东远找到吧,因为当年我那么快在江上找到你,是蒋东远的功劳,他爷爷是船王,叔叔伯伯都在海关,江城所有水路都归他们家管,他要是从水路找到了人,想记不起当年同样找过的人都难啊。”

尤听雪脸色一白,她当初跳河后确实顺利到了市区,可很快就被人抓回去了,她完全不知道那些找到自己的人是蒋东远出的!

江城并不是尤听雪的老家,她老家在一个南方小城,她是孤儿,那种小城市本就重男轻女,加上那时候没开放二胎三胎,所以有的人如果发现自己生下来的是女儿就偷偷丢掉,没结婚没孩子的流浪汉光棍或者老女人就会把女婴捡回去养。

这些被捡回去的女婴命运不同,有些碰上好人,就会被好好养大,送去念书,将来活得像个正常人,而倒霉一点的,就会成为家里的奴隶以及被买卖换彩礼的对象。

尤听雪运气还算好,碰上是个寡妇,对方丈夫年纪轻轻就死了,找了第二任丈夫后,本来怀孕了,结果孩子出生前发生了意外,丈夫死了孩子也没了,大家就说这个女人克夫克子啊,没人再娶她。

等到年纪很大之后,寡妇在垃圾堆里捡到了尤听雪,这名字也不是寡妇起的,而是放放在襁褓里的,襁褓里的纸条写明了尤听雪的姓名、出生日期,说是亲生父母死亡,爷爷奶奶养不起了,家里还有孙子,就让好心人捡去。

再冠冕堂皇也不过是因为父母死了,没人护着,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不想养孙女,直接丢掉。

尤听雪就这么被寡妇养大,她也争气,成绩一直很好,想将来考个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可以赡养自己的养母。

可尤听雪大概命真的不好吧,她考上大学第二年,养母在家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等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快臭了,等尤听雪匆忙从江城赶回来,邻居已经帮忙入殓,棺材都快封了。

看了养母最后一眼,尤听雪怔愣地送唯一的亲人下葬,整整一年都没怎么缓过来。

也是这一年,尤听雪在大学里碰上了一个不错的男同学,对方是她的第一任男朋友,两人在一起两年,说好毕业就在一起,结果对方要回北方老家,让尤听雪也跟着一起去,算是见一下父母。

可是尤听雪没见到对方父母,反而是男朋友突然消失不见了。

等了好几天,尤听雪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是男朋友的父母不满意她,还可能,嫌弃她是个孤儿,或许一般人真的很难接受孩子的另一半是个孤儿吧。

尤听雪回到了江城,开始考研,在学校里读研的时候,跟师兄相爱,毕业后两人订了婚,只等尤听雪找到工作、稳定下来,就正式举办婚礼,可偏偏她刚入职,就碰上了霍临霆。

那时候尤听雪从山坡上跳进河里,一路被河水冲进市区,就是想找到自己的未婚夫,不管如何,就算将来没办法在一起,至少得说清楚,而不是不明不白地让人家单独面对亲戚朋友,以为新娘跑了。

尤听雪就这么一个想法,她已经不敢让未婚夫再接受她,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霍临霆都没答应,所以她才直接跳下去。

被送到别墅后尤听雪生了一场大病,霍临霆也答应去跟尤听雪的未婚夫解释,不过以霍临霆这恶劣的性格,怎么跟人解释的她也能想象到,可那时候她没办法,只要有人去说一下,也比毫无消息好。

这些乱七八糟的过往让尤听雪浑身发痛,仿佛又想起了那段黑暗无望的日子。

尤听雪闭了闭眼,与霍临霆对上视线,她还没想好怎么挽回一下,就听霍临霆说:“你还是别开口了,这种事,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蒋东远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说完,霍临霆越过尤听雪,大步离开了别墅,很快外面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随着汽车走远,别墅很快安静下来。

金色的阳光透过客厅里的大玻璃窗,斜斜照在尤听雪身上,像是批了一件金色的外套,暖融融的。

尤听雪怔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缓缓捂住脸,她在脑子里疯狂推算,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那个叫静溪的女人要是会游泳,这时候估计都快到郊区了,霍临霆跟蒋东远不可信,他们是最好的兄弟,对着外人嘴里的话却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现在尤听雪能选的路不多,要么去求霍临霆,哭诉说自己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情,然后被霍临霆直接丢去喂狼狗,要么她诚实一点去对面别墅找到蒋东远,把静溪的事情全盘托出,然后被蒋东远丢去喂狼狗。

左右都是喂狼狗,尤听雪放下捂脸的手,环顾一圈整个别墅,缓缓上楼洗漱,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随后换上那条波西米亚长裙,又开始收拾行李。

住在别墅五年了,真正属于尤听雪的东西屈指可数,当年被霍临霆去她出租房收拾过来的东西都被扔掉了,而霍临霆给她,她不稀罕,所以收拾了半天,连行李箱的底都没占全。

尤听雪看了一会儿,干脆只带上身份证,然后孑然一身下楼,来到大门前。

门还没有关,外面是蒋东远还在找人的保镖,霍临霆或许早走了。

保镖看到了尤听雪,让人把狼狗牵远一点,然后过来问她要去哪里,现在蒋东远下了命令,不让她随便乱跑。

尤听雪凝视对方一会儿,说:“我想下山去找霍先生,这个蒋先生也不允许吗?”

“啊?找霍先生?那、那我打电话问一下。”保镖也没回避,直接打了电话,开免提。

那边的蒋东远一开口就问人有没有找到,保镖忙回答:“蒋先生,还没有,但是对门的尤小姐说想下山找霍先生,这个……”

蒋东远没有立马回答,过了会儿说:“找人送她去霍临霆的公司,以后这种事就不用跟我汇报了。”

感谢蒋先生大气,有人送尤听雪下山,还不用自己用腿走,尤听雪立马就同意了,有人送多好啊,希望过几天蒋东远别后悔就行。

霍临霆的公司在市区寸土寸金的地方,直接就是江景大楼,五年前尤听雪在那上班都没敢在公司附近买饭吃,除了吃公司食堂就是自己做饭带过去,可见物价有多高。

五年过去,尤听雪担心自己在霍临霆公司附近连公交车都坐不起。

这些年尤听雪没有一份钱在身上,那时候霍临霆狠啊,直接给尤听雪银行卡进行了一大笔国外转账,银行查到这种突兀的大笔款项,直接把她的银行卡给封了,后来应该一直没开。

被关在半山别墅这些年,尤听雪更是没有从霍临霆那拿到什么钱,贵重的礼物倒是不少,尤听雪一个没带走,那些东西光是看见就令人恶心,她名牌大学毕业,研究生时跟导师做项目钱也不少,不需要这种恶心人给的钱。

也不是骨气问题,单纯恶心霍临霆这个人。

钱要是换个人给,尤听雪肯定就这么拿着。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开进了市区,可周围都是陌生的景象,五年,日新月异,尤听雪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意识到,她被人偷走了五年,在所有人都慢慢长大、变老的时候,她被迫困在了二十四岁,与社会半脱节了。

保镖沉默地顺着高速开进市区,最后车子停在公司门口,在尤听雪准备下车的时候,转过头递给尤听雪一张卡。

“这是什么?”尤听雪看了眼,忽然觉得有点眼熟,随后才想起来,这好像是霍临霆公司的通行卡。

“蒋先生说,您突然到霍先生的公司可能进不去,霍先生为人冷漠,为了不要在大堂干等,还是带上通行卡吧。”保镖如实回答。

尤听雪有些无语,不知道这个蒋东远是想监视她还是想看霍临霆的热闹,不过这卡她肯定不会收,就说:“我以前就是霍先生公司的员工,所以我有通行卡的,这卡你带回去给蒋先生吧,替我跟他说谢谢。”

说完,尤听雪直接下车往办公大楼走,这一栋大楼都是霍家产业,霍临霆的办公室就在十七楼,是相对来说位置最好的楼层,曾经的公司员工都以能到十七层工作为荣。

公司门口的保安拦下了尤听雪,让她出示证件。

尤听雪这时回头看了眼,发现保镖的车还没走,于是笑着问保安:“您好,我是想问一下,银行怎么走啊?我好久没来江城,都忘记怎么走了,想去办一下银行业务。”

保安见尤听雪不是要进去,而是问路,脸色缓和下来,给尤听雪指了方向,尤听雪谢过后就往银行走。

这边的路对尤听雪来说已经不熟悉了,她在去银行的路上,时不时就照一下玻璃,假装整理头发跟裙子,其实是在看蒋东远的保镖还有没有跟着自己。

对方跟得紧,尤听雪细一思索,没去银行,反而拐进了附近的一个大型商场,她以前来这商场逛过,主要是晚上来看看有没有打折的甜品卖,平时卖得贵,可只要过了晚上十一点,任何面包甜品都能用很低的价格购买。

进了商场之后尤听雪开始乱跑,主要是混进人群里,哪里人多往哪里跑,保镖就算想跟进来也需要停车,而尤听雪走的都是人多的地方,对方一路问人都没办法找到她。

尤听雪的逃跑经验充足,要不是霍临霆势力大,她也不可能被关那么多年。

在商场跑了一圈,尤听雪从另外一个方向的出口离开了商场,还在里面领了一堆小玩意儿,有吃有喝有玩,现在的服务真不错。

离开商场后尤听雪直接去了最近的银行,直接报挂失,然后重新办理银行卡。

但是一开始就卡住了——尤听雪没有手机,只有身份证,她连个接受也验证码的东西都没有。

尤听雪直接就傻了:“我手机也丢了,没有电话卡,没有手机,我需要从我的银行卡里取钱去买手机呀。”

银行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只能在系统里一条条查,发现尤听雪除了个已经过期的身份证,居然任何信息都停留在了五年前。

个人身份信息不明,银行没办法同意让她补办,建议她先去把身份证给弄好了,再过来。

尤听雪疲惫地闭上眼,向工作人员道过谢后拿着已经过期的身份证离开了银行,没一会儿又折返回去,问工作人员可以帮她报警吗?

银行工作人员沉默一会儿,问为什么。

“首先,我不知道公安局在哪里,其次,我没有手机没有钱,根本没办法坐车去公安局。”尤听雪无奈又不好意思地回答。

总而言之,直接报警坐警车是最简单的办法。

银行工作人员也觉得有道理,然后就报警了,说明尤听雪是被人偷了包,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只剩一张过期的身份证。

警车很快过来,还有两个女警员,她们在路上就简单询问了尤听雪一些情况,也说明,像这种偷包的事情,可能很难把东西都找回来。

尤听雪本就是说谎的,便说挂个案就行,东西补办要紧。

身份证需要一个月,在公安局拍完照片,警员就给尤听雪一张临时身份证明,还重新办了户口本。

上大学的时候尤听雪没把户口转到大学校区,一直在老家,本来打算结婚后转丈夫家的,没成想兜兜转转,还是母亲给了她一个安身之处。

有了户口本跟身份证明,尤听雪可以去最近的银行,挂失补办自己的银行卡。

现在什么都快,从公安局走到支行,再到办完银行卡,总共没到四个小时。

尤听雪在银行打印了自己这些年的银行流水,五年前里面从国外打了很大一笔钱进来,一共是三十万美金,所以让她的卡直接锁了。

后来这个卡一直是封着的,直到现在尤听雪来补办,银行问这笔款项是怎么回事,是否需要处理。

“这笔款项能原路退回吗?”尤听雪担忧地问,退回去会引起注意,可不退的话,她的卡就被锁定了。

银行工作人员回答说自然可以,考虑到她的账户已经冻结,这笔款项突然转入,有一定误转的风险,既然尤听雪证明了自己对这笔款项不知情,那就可以将款项退回去。

尤听雪又开始在银行里签各种文件,在银行下班前,总算把自己的卡拿了回来。

银行卡里钱不多,一共就三万块,是她毕业前跟导师做项目以及在霍临霆公司当实习生攒下的,那时候她跟师兄交往,一部分开销被早已工作的师兄承担,所以剩下不少。

这三万块至少保证了她今天不会饿死。

拿到卡,尤听雪先去附近手机店买了手机,又找了家不那么贵的店吃饭,五年过去,物价涨得可怕,一碗普通的面条都要二三十,放料多一点就五六十了,吃得尤听雪心惊胆颤。

吃过饭天还没黑,尤听雪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怔愣地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是一鼓作气从半山别墅出来了,可并不代表她就无事一身轻了,蒋东远找到人后肯定会想起来她是谁,说不定会报复。

三十万美金的款项退回去后,霍临霆也会知道她跑路了。

以防万一,还是得跑。

尤听雪思索一会儿,直接乘坐公交车去客运中心。

客运中心附近会有私家大巴,比客运中心里面便宜,上满客就能出发,这种车往往是接客运中心里没买到票的游客,还有些人嫌弃大巴车一个小时一趟,十分不讲道理,所以宁可来坐私家大巴。

现在离开只是躲一躲,尤听雪还有身份证要取,出去躲一个月,在外面安定下来后再偷偷回来取身份证。

大巴车都是直接上的,靠挤,而不是排队,尤听雪刚想往里挤,余光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叫静溪的女人,对方还穿着阿姨款式老旧的衣服,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脸上也不太干净,一瘸一拐。

尤听雪犹豫了一下,直接走过去拉住她:“静溪?”

被人突然抓住手臂,女人猛地挣扎,直到听见尤听雪温和的声音,顿时觉得耳熟,她记得昨晚送自己走的女人就是这个声音。

“你是……”静溪睁着圆圆的杏眼,恐惧又期待地看着尤听雪。

“我昨晚给你烧的衣服你忘记了?”尤听雪小声提醒。

静溪猛地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心口:“真的是你,吓死我了,还有,昨晚谢谢你了!”

尤听雪看她放松下来,忙问:“你怎么在这?这么快就从河里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完】

给大家比心心~

————————

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