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一年十月,扎鲁特部试图勾结明朝,皇太极命代善率领一万精兵征讨蒙古,命令当时只是小旗主的豪格随同作战。这场战役不仅取得了全面的胜利,而且豪格还在这场战役中斩杀了扎鲁特部头领的首级,让他顺利晋升成了镶白旗的大旗主,后镶黄旗旗主。
而在天聪元年五月,皇太极亲自率军攻打宁远和锦州两城,在这场战役里,大金伤亡惨重,说一句大败都不为过。但是在这里面,因为豪格、莽古尔泰率军先行去往卫塔山运送粮草,途中突遭明兵两万人,当时他们不过八十人随行,豪格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和明兵兵戎相见,并且以少胜多,这样的战绩,在宁锦失利的前提下,显得弥足珍贵。
至此,豪格在大金的地位水涨船高,他的声望也变得越来越高。
这次皇太极召开八旗旗主会议,豪格应邀参加。
来时,他明显感觉到了其他人的热情,这让豪格很受用。
不过任何的恭维都比不上一个人的,那就是……
“君山!”豪格朝着远处挥手。
胡湘湘回头,发现豪格正在和自己打招呼,便是抱拳,朝他走过去。
“贝勒爷。”胡湘湘客气的回应。
但豪格却不满意,他说:“咱们都这么熟了,还用的着这么些礼数吗?君山,我还是喜欢那个和我讲道理的你。”
胡湘湘看着他,发现豪格脸上全是春风得意,你说这个时候还和他讲道理,是不是就得考虑自己是清蒸还是红烧呢?
鬼才会和他讲道理。
胡湘湘明白,便是说:“属下不敢造次,如果以前属下多有得罪,也请贝勒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豪格凑到他旁边小声说:“君山,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就看不懂你呢?”
胡湘湘狐疑的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豪格:“你把任何事都做得妥妥帖帖,让人找不到错处,而且你好像也无欲无求,更让人找不到你的软肋。你这样的人,让人十分没有安全感,我就是想靠近你,又怕被你伤害,君山,也只有我父汗敢靠近你,别人还真没有这个胆子和底气啊。”
这。
胡湘湘皱眉,思考着豪格说这句话的意图。他是在怀疑自己吗?
“贝勒爷,属下对大金忠心耿耿。”她一再强调。
豪格抬手:“好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君山,什么时候赏脸我们俩一起喝一次酒?”
胡湘湘:“只要贝勒爷有时间,属下随时都可以。”
豪格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得先进去开会了。你在门口等我,待会就去我府上。”
不是,这也太快了。
但是豪格根本就不给胡湘湘机会,径直就走进屋里。
……
皇太极看着众旗主,贝勒,台吉,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现在大金这情况,该怎么破这个局?
底下纷纷讨论起来,迟迟没有人站出来。
这时候,豪格走到了大家面前。
“大汗,我有主张。”
众人齐齐向他看去,豪格的身姿变得更挺拔了。
皇太极:“哦,豪格,你说说看。”
豪格:“大汗,我觉得现在还是应该进攻明朝。”
什么?进攻明朝?
这是还没被打怕吗?
负伤的济尔哈朗和萨哈廉都还没痊愈,阿巴泰和德格类都呆了。
三大贝勒笑着摇头,他们都觉得豪格还是个黄毛小子,莽撞,什么也不懂。
但皇太极却不这么想,他说:“为什么还要进攻明朝,你的理由是?”
豪格抱拳:“大汗,虽然这次我们没有攻破宁锦防线,也不代表我们就真不能攻破了。我有信心,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阿巴泰:“豪格,你在开玩笑吗?我们两次攻打宁锦都失败了,你现在居然说你也可以?”
豪格:“不试怎么知道?阿巴泰台吉。”
阿巴泰冷哼:“那你就去试试啊,看你被打成什么样。”
说完,周围出现了一片唏嘘声。
豪格也不恼:“我的确试过了,这次光在我手中斩杀的明兵就有上百人,我们和他们在途中相遇,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数百倍,但是却被我们打的落荒而逃。”他有条不紊的把事情经过说出来,然后结合实际,说出自己的观点。他对皇太极说:“大汗,我认为大明边境有许多起义军,这些人都是受不了明朝压迫才起义造反的,既然我们在大金内部已经开始优待了汉人,用来团结以对抗大明,为什么我们不去联络这些农民起义军,与他们合力对付明朝?”
这话一出,豪格就收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还别说,这个法子听起来似乎真的很鼓舞士气。
本来这些人就憋了一肚子气,在一个地方栽倒两次,任谁都不痛快。
现在这么看,就好像思路都打开了。
既然国内都在安抚汉人,何不干脆连边境那些汉人也招抚了?
有他们帮助,攻破宁锦就是时间问题了。
莽古尔泰首先站出来支持豪格,在他心中,豪格本来是比不上他另外一个侄儿岳托的。但是这几次战役的表现来看,豪格那是超越岳托很多的存在啊。
一个潜力股就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自己的外甥女婿,他哪有不站出来的道理?
“豪格,你还有什么建议?快都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豪格看到有人支持,信心就更加倍了:“多谢三贝勒,我还有个建议是,在防线外围驻扎军队,对边境的汉人、蒙古人都出纳招降书,说我们会对他们优待,得到百姓支持,必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莽古尔泰听豪格说完,就拍手表示肯定:“很好,豪格,看来你也知道用人之道,你说的这些五叔我全力支持你。”然后看着众人,竟然自行就开始拉票起来,“你们呢,谁反对,谁支持?”
阿敏看着莽古尔泰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这会儿莽古尔泰压根才不会管豪格的建议是否正确,他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找到一个可扶持的对象。以前是皇太极,但现在皇太极有些不受掌控,就改换他人。豪格这人看上去就像个打了鸡血的热血青年,现在一股脑的只想着如何胜利,但是脑子里有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阿敏在心里还得打上一个问号。
阿敏观望。
代善也差不多是这样。但他心里主要还是觉得现在不宜再对明朝开战,他说:“这农民军人数众多,管好了就对我们有用,管不好就容易养虎为患,我看这事还得再好好商量,不宜草率。”
莽古尔泰:“大贝勒,这还不容易?只要我们对他们说,跟着我们有肉吃,谁还会拒绝?有了他们之后,就让他们冲在前头,也好省去我们八旗本身的损失,即使是失败,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代善:“但他们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打了几次明朝那边还是攻不破,而我们又不会次次拿出丰厚的报酬犒赏他们,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样?”
莽古尔泰:“那就全部杀了,敢和我们作对,我看他们是嫌命长。”
皇太极站起来:“好了!大贝勒、三贝勒,豪格贝勒,你们的意见我刚才仔细的想了想,豪格贝勒所说的的确是好主意,但我们大金和明朝的实力实在太过悬殊,而且你说的农民军,就容易出现多线作战的情况,这个时候对于我们大金是不实际的。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恢复国力,而不是一味的想着如果去打仗。”
代善点头,他更赞同皇太极的做法。
豪格:“大汗,可是你看宁锦的城墙马上就要修好,如果不赶在这个时候攻破他,只怕以后再没机会了!”
皇太极:“那也不要急于这一时。而且宁锦防线并不是明朝唯一的关卡。”
阿敏冷哼:“大汗,你连宁锦都攻不破,还能去哪里?”
多少是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皇太极直接忽视了他,他对其他人说:“我们还是先解决察哈尔和朝鲜,等到国力上来,再去考虑和明朝对峙的问题。”
……
豪格把胡湘湘坐在一块喝酒,好家伙,这人是把酒当水喝,一个劲的往自己肚子里灌。
胡湘湘想制止他,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想借酒消愁。
从小皇太极对豪格的要求极为严格,可能是因为是独子,豪格看到的皇太极就是一位严父的形象。所以豪格没少接受挫折教育。
他说:“要不是我心大,估计早被他气死了。”
他?说的就是皇太极。
这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才敢说。
胡湘湘提醒:“贝勒爷,这事事关整个国家,大汗要考虑方方面面,所以即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有可能不会被接受。”
豪格:“是吗?”
胡湘湘点头。
豪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好吧,就算是这样,那我提的建议就该全部被否决吗?君山,你说说,我说的那些真的一个都不能被采纳吗?”
胡湘湘沉思了一会儿,她认为,在大金这些人里面,其他人都是那种十分激进,一股脑上头就干的类型,他们的观念里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大不了就被打回老家。这样的想法即使是到了清朝末年也是一样。但皇太极不是,他是真想把这个国家慢慢建立起来,并且是想越做越大。所以他根本不会像他们这样为了一时的成功,而搞得自己毫无余地。
不过现在怎么说呢?这些要是说给豪格听,他肯定是不愿意听的。
胡湘湘明白,豪格不过就是想要个肯定。
一个只有他阿玛的肯定。
所以胡湘湘在深思熟虑之后说:“其实大汗也在属下面前经常说起贝勒爷,说你还小的时候就在家里担起这个家,孝敬两位福晋,还有照顾好弟弟妹妹,这些大汗都看在眼里。”
豪格苦笑:“是吗?这怕不是他偶尔才想起来说的吧?君山,我问你一个问题。”
胡湘湘:“嗯?”
豪格:“如果我阿玛有其他的嫡子,我还会不会有这么多机会?”
这。
豪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就因为我是阿玛唯一的嫡子,所以才能得到他这么多垂青。一旦他有更多的嫡子,我就可以被抛弃了?君山,你知道吗?我好像永远也不能让阿玛满意,我在他心中都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儿子。先汗那么多孩子,我的那些伯伯叔叔,都是战功赫赫,如果我早生很多年,可能连号都排不上。我有现在这个成就,不过就是沾了阿玛子嗣少的光吧。”
胡湘湘没想到豪格会这么敏感,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豪格咋咋呼呼,是个外向的男孩子,结果今天就听到了他这么多心里话。
豪格:“以前阿玛只是贝勒爷,对子嗣没有太多要求,可是以后呢,他都成了大汗,会有更多的嫡妻嫁过来,她们会生更多的嫡子,我会有许多弟弟和我平分战功。到那时候,我可能就要黯然收场,在远处祝福阿玛了吧。”
这话说得本来好好的,说得都快让胡湘湘动容了。
可是到这里胡湘湘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是刻意得太过了啊。
一个刚在战场上取得了战功的少年将军,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吗?
豪格,你别说自己的琼瑶剧的女主!
千万不要。
所以胡湘湘可以肯定,豪格这不过是一出苦情戏,目的就是想从胡湘湘口中探听出皇太极的情况。
什么爱不爱的,只有抓在手里的权利才是真的。
胡湘湘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收起了那点同情心,她说:“贝勒爷,就算大汗以后会生再多的嫡子,你们也都是要尽心尽力辅佐大汗的,还有大金未来还要靠您呢,这一杯,属下为大金敬您一杯?”
豪格看到胡湘湘这么说,便是用大笑来掩饰刚才的尴尬,他说:“是,你说得很对,君山,来,喝酒喝酒!”
觥筹交错。
豪格看胡湘湘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君山,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胡湘湘回:“嗯,你说。”
豪格:“这个问题我埋在心底很久了,君山,你到底是哪里人?你从哪里来,之前十年你又去哪里了?”
说完,豪格的表情就变得很严肃,说明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胡湘湘没有一点犹豫,她事先就想好了关于这个问题如何回答。本来是打算回皇太极的,毕竟皇太极不容易搪塞,但是很奇怪,皇太极这么久都没有问过。如今看到豪格问起来,他就说:“我本身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为了生存,我到处漂泊,看过了世间冷暖。贝勒爷问我从何而来,我只能说我生在汉地,至于具体是哪个地方,我也说不上来,只晓得那是一个山清水秀,但人迹罕至的地方,别的我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也不知道豪格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不过至少胡湘湘承认了自己是汉人身份,这点没有瞒他,如此坦诚,豪格反而对胡湘湘的信任又多了几分。他握着酒杯说:“那可能是你父母在逃难的过程中把你给落下了。”
胡湘湘喝了一杯酒,为自己的经历感慨。
豪格:“那你有多大了?”他眯着眼睛问,“我记得我那年见你的时候,好像和现在没有多大差别。”
能有什么差别吗?
他们这里十年,在胡湘湘那里不过是过了四年,而且胡湘湘又不用经历饥荒和战争,面容自然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胡湘湘有自己的说法:“我从小无牵无挂,所以对世间之物没有太多的想法。有时候随便找个山洞我就可以住很多年,一个人住在里面,吃着山洞的果子,喝着从山上下来的泉水,虽然达不到衣食无忧,但至少还能活下去。”
豪格:“什么好地方,难怪你一走就失踪了十年,原来是去哪个山洞住了这么多年。君山,我真好奇,你做为男人,就算对金钱和权利无欲无求,可你总还有本能的YU望吧?你难道不想要个女人吗?”
害,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这个。
胡湘湘:“贝勒爷,属下也不怕你笑话,和你说实话吧,我的人生理念就想找个一世一双人,如果找不到,那我孤独一生也无所谓。”
豪格摇头:“你这还真有点……”傻没说出来,算是给胡湘湘一点面子。
胡湘湘汗颜:“对不起,属下斗胆了。”
豪格:“这有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想法也太单纯了。以前你什么也没有,想要一个妻子也说得过去。如今你已经是我阿玛身边的红人,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拥有很多权利,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几个女人我阿玛都会给你,你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还在一直执行,这真的让我有些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