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代价

看着跪在他脚下的池榆,燕欢说道:

“要我们放过你师尊可以,但有一件事,我们怎么知不知道你事后会不会报复。”

听出了燕欢话中的意思,池榆忙不迭磕头,整个人痉挛着,向燕欢保证道:

“我永远都不会报复你们的。”她连声保证,眼泪浸满了眼眶,“我可以向上天发誓,还是说你们有其他手段,只要你们能放过师尊,我都可以。”

燕欢摇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我们可不会信。”

“你可是练气三阶。”燕欢问道。

池榆木着脑袋点点头,“是……”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灵根若断了,我们才会相信你的诚意,我们就能让你师尊多活几天。”

你怎么选呢,你师尊虽然可以多活几天,但终究保不住性命,为了一个垂死之人那几天的寿命,你会不会自断灵根,自毁仙途呢?

晏泽宁手指动了一下,可眼下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啊?”池榆不停点头,眼泪却不自觉留下来,哽咽道:“好的,没问题,能放了他便好。”

燕欢伸出手,按住池榆的脑袋,“不要心有抵触。”

池榆嗯了一声,泪流满面。

仙途难登,可是毁掉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几百上千日夜的努力,一刻钟就灰飞烟灭。

灵根毁掉时,没有池榆预想的疼痛,确切点说,是没有池榆预想的那么疼。

体内有什么东西被震断、撕裂,如果非要用疼痛的类型比的话,大概是挑断脚筋或是手筋。

池榆觉得自己还忍得住。

她咬住自己的衣角,汗水如流水从她脸颊两边流下,青筋在她手上暴起,她的手紧紧抓住脚边的石砾,就算被割破了手,她也毫无察觉。

这时的池榆还不知道,断了灵根所带来的痛楚,这只是冰山一角。

就这样,池榆的灵根被毁了。

燕欢转头看着晏泽宁,突然挥剑,一阵刀光剑影之后,晏泽宁的脸上有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剑痕,血流不止。

燕欢哼了一声:“你对轻怜做的事,总归要还一还。”之后便带着一群人飘然离去。

昌三娘心中惴惴不安,想到幻境中晏泽宁说的那些话,恐惧在她心中升起。

但坊主已经发了话,她按捺住这种寒意,默然离开。

周龙虎回头看了池榆一眼,还是走了。

池榆跪在地上,折着头,像一只被摧残过的小动物,在明亮的月光与清冷的晚风之中,只让人感到无限悲凉与可怜。

她爬到晏泽宁身边,一身都是血,她自己的血,晏泽宁的血,看到晏泽宁的惨状,她全身都在颤抖着,手脚痉挛,瞳孔涣散,神色已然有几分癫狂。

池榆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停地挠,挠到自己头破血流,发髻凌乱不堪。

她嘴中还喃喃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师尊,我给你放回去。”

“啊……”池榆捧起肠子,眼泪又流出来 “对的,放回去就好了。”

晏泽宁的肠子从她手中流出,她低着头去抓,总也抓不住,她用手去抓自己的脖子,一次又一次,“为什么抓不住,啊?为什么。”

池榆最后趴在地上,把这些肠子往她怀中揽,揽住了,便像怀抱一个孱弱的婴儿般,小心翼翼近乎神经质地放到晏泽宁腹中。

肠子……肠子,放进去了。

还有什么?

对了……还有胃!还有胃。

啊……一个都不能少,是的是的,真的一个都不能少。

那边还有一截肠子。

对不起……师尊……我没看到。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小心。

没有了吗?要小心一点,池榆,你真的要小心一点。

要检查的。

真的,一定要检查的。

这边,还有那边,啊……太好了,你一定要全部放进去。

还有血。

捧进去……不行……脏的……不能要了。

那就完了,是的,放完了。

池榆,再检查一次。

检查一次。

检查一次。

检查一次。

他妈的再检查一次!

……

放好了放好了放好了。

太阳出来了。

“可是……”池榆缓缓趴到晏泽宁胸口。

为什么还是没有心跳?

差什么呢?

街道上有人了。小摊贩,路过的人,买东西的人,还有围着她的人。

吵闹的人。

“闹出人命了!快,去报官。”

“谁死了,谁死了!”

“那女人在干什么?”

“马上官府就来人了!”

官府马上就来人了!这句话惊醒了池榆,她从惊惶的癫狂回神。

“走开走开。”她歪着脚,驱赶人群,抱着晏泽宁,把他从哄然的人群中带走,走进了一条破烂的小巷。

她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很久,在小巷深处,居然有一个废弃的寺庙。

寺庙蒙满了灰尘,四处是蜘蛛网,佛像破烂不堪,斜坐在高堂之上。

池榆把晏泽宁放到佛像底下,猛然想到了什么。

她安置好晏泽宁后,立即折返回客栈,拿回了她的包袱。

池榆打开包袱,里面有一团东西裹了一层黑布,她褪下那层黑布,里面是灵石,幽幽散发光芒。

这灵石是池榆在一剑门得到的月例。

二年,每月三块下品灵石,她一共得了七十二块,分了刘季一半,现在还有三十六块。

晏泽宁的腹部还敞开来的。

池榆盯着手中的灵石,会有用吗?她走到晏泽宁身旁,一块一块放到晏泽宁腹中,那腹部把灵石中的灵气吸干,但晏泽宁全然没有动静。

池榆却喜极而泣,还有用……

他的身体还能吸灵气,证明师尊还有活路,她捂住嘴,生怕哭声又溢出来。

她接着放,到三十块,没有动静,三十一块,还是没有动静,三十二块,晏泽宁的肠子一阵抖动,那杂乱的五脏六腑也渐渐归位。

池榆把颤抖的手放到晏泽宁里鼻下,有几不可察的呼吸声。

太好了。

但一直敞着腹部也不是办法,这样下去还得感染,到时候前功尽弃。

池榆闭眼,想到现代医学的缝合术。

可以把他的肚子缝起来,她完全没有经验,这里的条件也完全不合格,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做了。

她去了集市,买了火折子、蜡烛、针线、刀、酒等物品,为晏泽宁腹部缝合手术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