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升职的第二十二天

“娘娘,”

一大早,皇后在对镜梳妆,就瞧见春和领着白梅进来。

白梅规规矩矩地对皇后行礼问安。

皇后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眉眼却还是带着笑:“这不是白梅吗?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白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墨绿色宫装理得板板正正,见皇后问起,便回道:“奴才是替绛雪轩乔常在来跑个腿的。乔常在一早病了,她那地方又没几个能干的,奴才路过,瞧着那一屋子乱糟糟的,便自作主张替她宫里头的人跑腿。”

“哦,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皇后不是不知白梅跟乔溪云走得近,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她放下手里的靶镜,温声细气:“乔常在可病的厉不厉害?”

“要说厉害不厉害,奴才也不晓得,只瞧见人烧的小脸通红,昏昏沉沉的,还惦记着要来给您请安,”白梅觑着皇后脸上笑容加深,心里便有数,“奴才劝了几句,她对您的尊敬,您哪里能不明白?何况她这身上带病,若是来请安,过了病气给其他娘娘,那可如何了得?”

皇后眉眼露出几分笑容,微微点头,“她倒是个实诚孩子。”

春和笑道:“那也是因为娘娘您宽和,下面的人才这么敬爱您。乔常在可够可怜的,三病两灾,娘娘您可得嘱咐个好太医去给她瞧瞧。”

“这是自然。”

皇后点点头,对白梅道:“你传本宫的口谕,叫太医院孙太医走一趟,给她看看到底是什么症候,乔常在年纪轻轻的,别落下什么病根来才好。”

白梅替乔溪云谢了恩,这才退下。

请安的时候,众人也发觉乔溪云不在。

成贵人拉长尾音:“哟,今儿个怎么瞧着像是少了谁似的?别是得了些体面,就抖擞起来,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也不把皇后娘娘您放眼里。”

“成贵人可别这么说,乔常在保不齐是今日不小心起晚了。”春常在也跟着阴阳怪气了几句。

皇后清了清嗓子,“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乔常在是病了,早先那会子还嘱咐人来告假。你们这么关心乔常在,回头去看看她也好。”

病了?

成贵人眼里掠过诧异神色。

她看向丽嫔:“乔常在病了,丽嫔娘娘可知道?”

丽嫔心里正想着莫非是先前动的那些手脚的缘故,听得问话,做贼心虚,高着嗓门道:“知道什么知道,她那绛雪轩跟我们钟粹宫什么干系?我又不是她老妈子,难道要事事惦记着她?”

成贵人不想丽嫔会给她这么没脸,当下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手里的茶盏啪地一下放桌上,“我不过问一句,不过是看在你们跟绛雪轩离得近,想关心下乔常在,丽嫔娘娘倒是跟吃了火药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有什么猫腻呢?”

她这话可不就正好言中了。

丽嫔心里一紧,脸上掠过慌乱神色,待要呵斥,旁边刘常在平和说道:“成贵人多心了,我们娘娘不过是因为最近钟粹宫事情多,心烦罢了,再说,我们娘娘原跟乔常在不熟,她的事问我们娘娘无异于是找和尚问打醮,寻错了主儿。”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丽嫔顺着刘常在递的梯子往下爬。

众人虽知道她言不由衷,却也懒得多事。

皇后也不过嘱咐些事,就叫众人散了。

出了长春宫。

温妃还笑盈盈打趣丽嫔:“丽嫔,你离着绛雪轩不远,可得去看看乔常在,免得旁人问起乔常在如何,你一问三不知。”

丽嫔没个好脸色,温妃也不在意,横竖她的目的不过是想刺刺丽嫔罢了。

丽嫔一路上都是板着脸,可等回到钟粹宫,她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个笑容,叫来心腹玛瑙,“你去绛雪轩那里打听打听,看看乔常在到底病的怎么样?”

玛瑙二话不说就去了,出去的时候赶巧碰到称心跟吉菊二人。

“玛瑙姐姐。”称心二人年纪虽比玛瑙大,可玛瑙跟的是丽嫔,因此辈分则是比他们都高。

“嗯。”

玛瑙对两人含糊一点头,领着个小宫女就出去了。

吉菊脸拉下来,嘴角撇了撇,“牛什么牛,不就是跟了丽嫔吗?叫她一声姐姐,还真敢答应。”

称心不说话,低着头。

这钟粹宫人来人往,保不齐这会子自己多说一句,不到半个时辰,话就能传到玛瑙耳朵里去。

称心吃过这亏,而今就学会闭嘴了。

吉菊见称心不说话,心里烦躁,“你怎么哑巴了,平日里在小主跟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称心只好岔开话题道:“我看玛瑙这去的方向似乎是要去绛雪轩,姐姐以为呢?”

吉菊听了这话,眼睛一转,不做声了,连不迭地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常在。

称心心里暗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小主,要不奴才也去打听打听?”

吉菊激动地说道。

刘常在看着书,神情倦倦:“不必去,乔常在怎么样,等会儿只看前面动静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

等过了一炷香时间,前面传来丽嫔的笑声。

丽嫔高兴地开了匣子,抓了一把铜钱打赏玛瑙,“这回算你做的不错!”

“多谢娘娘,贺喜娘娘即将除掉这么个心腹大患。”

玛瑙刚说完这句话,就见丽嫔眼睛横了过来,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抬手打了自己嘴巴子一下,“奴才说错话,那乔常在算什么心腹大患,顶多就是一秋后蚂蚱,咱们娘娘略施手段,她就要没了一条贱命了。”

“算你会说话。”丽嫔开了妆奁,挑挑拣拣挑选出来一根金簪丢给玛瑙,“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没有你的好主意,我怎么会想到用这么一招呢。”

“那也得是娘娘您有决断,当机立断拍板用这招饮食相克,不然奴才就算有什么好计策也是无济于事。”

玛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她深谙丽嫔的脾气,最是好大喜功,喜欢别人夸赞,功劳是她的,错是旁人的,自己这会子要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在丽嫔眼里,就是不知好歹。

玛瑙果然摸准了丽嫔的性格,这么一番话说下来,丽嫔不说心花怒放,也可以说是喜气洋洋了。

她拨弄着手腕上成对镶红宝金镯,听得丁零当啷的脆响,“成了,等那贱人真没了,我回头再赏你一对银镯子。”

“多谢娘娘。”

玛瑙喜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申时时分。

皇帝才处理完一批奏折,他揉按着眉心,身板依旧挺直,李双喜捧上来一碗奶茶,皇帝接过喝了一口,奶茶浓郁的奶香味叫人精神一振,这会子时辰天气正热,这碗奶茶放在冰箱里才拿出来,正是冰凉爽口的时候。

皇帝喝着奶茶,吃了两块驴打滚,才问起事来,“刚才外面似乎来人了。”

他接过李双喜递过来的帕子拭了下嘴角。

李双喜道:“主子爷耳朵真好,是来人了,绛雪轩的李福全,来送乔常在临摹的字帖,说是乔常在请您指正一二,怕打扰您,不敢进来,东西落下人就走了。”

说是这么说,但事实上是主子爷批奏折的时候,别说绛雪轩,就是长春宫来人,李双喜一样不会叫人进来。

李福全倒是懂事,识趣,没在这里软磨硬泡,李双喜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个自以为自己主子得宠,想在乾清宫这里争个特别的奴才,横竖到最后都是得老实离开的事,非得给自己找个不自在。

“字帖在哪里?”

皇帝愣了下,想起来先前床帏上应许过给乔常在当先生的事,唇角不由得露出些笑意。

李双喜忙叫人去取了来。

皇帝接过字帖,乔溪云把自己练的字都订成一本,每张纸上还写了日期。

从八月初到现在八月十九,每日练习不断,皇帝起初只是当打发时间,但越看越觉得有趣,眉头挑起,拿了笔,沾了墨,将那些写的好的字圈起来,起初每张纸上不过一二个,到后来越写越好,越写越多。

皇帝就反而不圈了,只点评一两处笔力不到之处。

李双喜见皇帝写的这么认真,眼神闪烁,压下错愕,垂手站在一旁。

等皇帝批改完,回过神一看滴漏,已经过了两刻钟,这对于日理万机,时间宝贵的皇帝来说,将这么多的时间花在后宫妃嫔身上,是很少见的。

“皇上,您瞧了一下午,不如起来走走吧?”

李双喜说道。

皇帝抬起头,还真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他合上那本字帖,问道:“叫乔常在过来伴驾吧。”

李双喜愣了下,躬身回道:“皇上,乔常在今日只怕不方便。”

“不方便?她怎么了?”皇帝疑惑地看向李双喜问道。

李双喜:“她病了,李福全说乔常在病的还很厉害呢。”

皇帝怔楞了下,看了看字帖,又看向李双喜,“前阵子她不还好好的?”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李双喜说道,他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对主子们的事是不敢多嘴。

皇帝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半晌,他突然起来:“那朕亲自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