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锦倒是觉得方才那些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见解,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江缨别过视线:“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夫君,对于女子而言,有些难得。”
听到江缨说这话,贺重锦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勾唇笑了笑:“难得?你想要得到,现在就可以给你。”
江缨:“w(?Д?)w”
白芍:“⊙▽⊙”
下一刻,粉裙女子的脸瞬间羞红了半边天,狼狈地跑进屋中,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贺重锦刚才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表明心意吗?
可是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表明心意了,为什么这次是面对贺重锦,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江缨倍感不妙,双手覆在胸口上,试图让狂乱的心跳安定下来。
难道她对贺重锦......
捂住面颊,闭上眼睛后,江缨好像又看到那个秀气柔和,一眉一目都洋溢着淡淡温柔的贺重锦。
江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真是,让母亲说对了啊。”
很久很久之前,十四岁时的江缨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撸起袖子在院子里玩着投壶,完全没有了一个姑娘家的样子。
那天是她第一次听到贺重锦这个名字。
“贺重锦?”她一字一字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名字起得好听。”
“是啊。”江夫人耐心说道 ,“贺家的大公子,缨缨啊,等你到了年纪,就要嫁给他呢。”
“我不嫁。”江缨淡淡回应着,踮起脚尖,将手中的箭矢扔了出去,“我不想嫁人,更何况贺家公子病着,见不了外人,我们又没见过面,怎么嫁?”
江夫人倒是有耐心,亲切地劝慰道:“缨缨,你祖父在时,不是最疼你了?贺家爷爷与你祖父交好,贺家与你而言,也许是个不错的归宿。”
“不嫁。”江缨执拗地别过头,“我想和爹娘一辈子待在江府,又不愁吃,不愁穿,嫁了人,就要守着一大堆的条条框框,我不想。”
闻言,江夫人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江缨的头,对她的所言深有体会。
小时候,江缨的祖母在世时,虽然不是故意为难她,但常常用一家主母的规矩束缚着江夫人。
江老爷在外忙着生意,江夫人在家中不得不每日操劳着江府的上下。
母亲做什么,孩子一直看在眼里,江缨爱玩,心里想什么就说出了什么样的话。
“缨缨,许多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江夫人说,“兴许,我的缨缨运气好,说不定嫁给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
在这之后,即便知道这门亲事极难退掉,但江夫人还是不再提及成亲一事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的神奇。
她完全想不到,江夫人口中所说的,很好很好之人,成了自己的夫君。
夜半,江缨和贺重锦喂完小兔子,刚刚回房中熄了灯,突然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
“江缨!贺重锦!你们给我滚出来!”
是贺秋儿的声音。
贺重锦平静地睁开眼睛,从塌上坐起来,起身看向身侧的江缨,她困得头晕目眩,睡得也沉,不大一会儿又睡着了。
“怎么!害了我母亲,还想不认账吗?!”
“白芍。”贺重锦声音很轻地吩咐道,“告诉贺秋儿,此事他们没有证据,我与缨缨,自然是不认。”
白芍犹豫不决道:“可是,贺秋儿会信吗?”
“他们如果不信,就来禀告我。”
“知道了,大公子。”
江缨怀中的小兔子锦锦早就睡醒了,一双红宝石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贺重锦,甚是可爱。
他同样也温柔地看着小兔子,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小兔子的小脑瓜,锦锦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舒服的样子。
外面的贺秋儿听到贺重锦让白芍带过来的话,嗓门更是大了:“证据?我娘只吃了江缨的饺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不是心有不轨,你们断不会给我娘送饺子的!”
刺耳的声音不由得让贺重锦的眉头一皱。
院子内,贺秋儿一把将白芍推倒在雪地上,刚想闯进去,贺重锦就推开了房门。
他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向来温和无害的五官面对贺秋儿,逐渐冷峻了下来,只听他冷声道: “贺秋儿,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和江缨,都给我去我娘的榻前认罪!”
贺重锦合上房门,确保屋中安静,才往前走了一步,贺秋儿被他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到,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认罪?”贺重锦步步紧逼,贺秋儿步步后退,他眼神冷飕飕的,声音也更加没有温度,“你将我带到父亲面前,看看他究竟会帮谁呢?”
“就算父亲来了又能如何!”
贺秋儿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了贺尚书沉重的呵声:“秋儿!”
她回过身,果真看到了贺尚书黑着脸站在那儿,两个家丁上前,把贺秋儿强行带了回去,贺秋儿拼命挣脱,却还是挣脱不开。
“父亲,你不是也一样不喜贺重锦吗!为什么处处向着他!你就应当把他赶出贺府,从此再没有这个儿子!”
贺尚书沉着一张脸,并没有回答她。
见此情景,贺重锦面无波澜地关上房门,在江缨身侧无声无息地躺下,继续睡觉。
贺尚书将贺秋儿带到自己的房间,她以为父亲是要为了贺重锦训斥自己,便硬下了心肠:“我是高府的人了,跟贺府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贺尚书非但没有说她一个字,而是让贴身随从去后院把贺怜儿和窦三娘带来,有话要对她们说。
见是贺尚书叫她们过去,窦三娘以为他回心转意,自己复了宠,便把自己和贺怜儿打扮的精神些去见贺尚书。
谁知,贺尚书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再多看她一眼。
脸毁了,哪怕有多少年的夫妻恩爱,在这一刻就什么都没了。
屋中压抑,贺尚书静静坐着,面上也是一脸的沉重,对三人道: “有一件事,我想是时候该告诉你们了。”
说着,便将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红色肚兜递向窦三娘,说道:“这是贺重锦尚在襁褓时的肚兜,你出身青楼,识人广泛,不会哭认得这个东西,关于贺重锦的身世。”
“贺重锦的身世……他不是你和夫人的孩子吗?”
这时,窦三娘心中沉寂已久的不解猛地犹然而升。
那年贺尚书还只是一个五品小官,贺夫人刚被诊出有孕,贺府上下着实欢喜了一场,要知道,贺夫人体质寒凉,为了怀孕,不知喝了多少汤药才得来这个孩子。
自从她有孕后,贺尚书就极少来窦三娘的院子里看两个女儿,日日只宿在了贺夫人的房中。
刚刚进门没多久的窦三娘,自然心生嫉妒。
有一天,窦三娘端着晚膳来到老爷的书房外,无意间听到的郎中与贺尚书的对话,说贺夫人的肚子里的孩子天生内里虚空,就算生下来也是个带病的病骨头。
得知这个消息,窦三娘暗地里欢喜了好久,可谁知生下来的贺重锦,一直活到了现在。
那时,窦三娘就对贺重锦有所怀疑,只是后来贺重锦的身子愈发的不好,被贺尚书和贺夫人冷眼相待,所以渐渐的就没有在意此事了。
“贺重锦不是老爷和夫人的孩子?”
贺尚书答:“这是贺重锦唯一的身份信物,你看到自然就会知道他是谁的孩子。”
于是,窦三娘打开肚兜,只见宝红色的肚兜上面,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红色翎鸟。
“赤羽军!?”
看清上面的绣花时,窦三娘的手颤抖了一下,贺秋儿捡起掉在地上的肚兜,疑惑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问道:“娘,赤羽军是什么?”
贺怜儿也跟着道:“是啊,娘,我从来没听说过。”
贺尚书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缓缓解释着:“在你们尚未出世时,大盛曾有一支辉煌军队,不仅在战场上数次以少胜多大挫敌军,更是数次救陛下于险境,名为赤羽军,这红翎鸟的图案,就是赤羽军的标志。”
贺秋儿和贺怜儿相互看了一眼,贺秋儿问道:“父亲,那贺重锦和赤羽军有什么关系?”
“赤羽军的图腾,只能赤羽军的首领才能使用,赤羽军的首领是一名叫做贺涟漪的女将,与皇后的弟弟,也就是当今舞阳侯,他们两情相悦,无人不知,但最后,赤羽军当时被有心之人诬陷谋反,贺涟漪以及整个赤羽军被流放,不知去向。”
那一天深夜里发生的事,依旧深深地刻在贺尚书的脑海中。
贺夫人生下的孩子名叫贺云天,郎中嘱咐说孩子体质孱弱,千万别让孩子得病,为保孩子的命,务必要养在暖阁中。
正直冬日,贺尚书就让贺夫人带着孩子去暖楼居住,吹不到风,淋不到雨。
好景不长,孩子刚满四岁,咿咿呀呀学说话的年纪,千防万防还是生了场病,就这样死了。
贺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孩子下葬后,府中大大小小的物件都被摔个粉碎,一会儿上吊一会儿割腕,弄得家宅不宁。
要不是看在贺夫人这么多年操劳贺府上下的份儿上,他早就想把她休了。
也就是在这时,小小的府邸来了一尊大佛。
看守府门的家丁慌忙来报:“老、老爷,舞阳侯大人来咱们府上了。”
贺正尧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抓着那家丁不可思议地问:“你刚才说谁?”
家丁有些哆嗦了:“舞、舞阳侯大人。”
这可把贺尚书吓坏了,毕竟他在朝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五品小官,堂堂国舅爷怎么会突然驾临府邸?
“萧.....萧景棠怎么来了?”
“舞阳侯大人只说要见老爷。”家丁说,“好像,他还带着一个男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更一天,存稿又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