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江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抓起他的手腕,深吸一口气,而后一口一口将乌黑的血吸出来。

贺重锦没追问,极力着心压制中汹涌的情绪,直至她吸完血,抬头看向男子时,他才迅速隐去异样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缨缨,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答:“自然是叫人来医治你的伤口。”

贺重锦笑了笑,补充道:“不仅如此,还要看看究竟是谁,扰了我与缨缨的洞房花烛夜。”

一个时辰后,贺府上下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起来,听说贺重锦被毒蛇咬伤,睡意朦胧的贺尚书和贺夫人,本不想管此事,结果婢女却说是贺重锦要他们过去一趟,无奈只能压下厌烦,来到贺重锦的房间。

贺秋儿和贺怜儿早已赶来,两姐妹站在窦三娘的身后,三人都披着披风,里面穿着寝衣,显然也是被迫起了夜。

白芍解开床帐,贺重锦正握着自己被蛇咬着的手腕,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衫也而是凌凌乱乱的,坚实紧致的胸膛,贺秋儿和贺怜儿见状,皆是触电般地转过身去。

没想到这病秧子,身材倒是数一数二的好。

相比贺重锦,江缨倒是保守,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身子,唤着白芍:“别愣着了,白芍,你快去给我拿件衣物来。”

“是,小姐。”

很明显,二人正在洞房欢好之时,贺重锦突然被毒蛇咬伤。

其他人虽没看出什么,但一向对男女之事眼尖的窦三娘却眯起了眼。

不出片刻,太医被匆匆带到了贺府,他先是看了一眼毒蛇的尸体,又替贺重锦把脉,随即向贺尚书禀告道:“还好,只是一条毒性低微的蛇,少夫人又吸出了不少毒血,并不大碍,吃些解毒的药便可痊愈。”

贺夫人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毒蛇,说道:“贺重锦,此事不是有太医来为你诊治吗?何必兴师动众把我们都叫过来?”

贺重锦看向正裹紧被子的江缨,于是随手披上衣物道:“房间不会平白无故出现毒蛇,此事,我定是要查清楚的,还望诸位到正厅等重锦。”

闻言,贺秋儿的心中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嘴上却故作抱怨道:“真是麻烦,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窦三娘跟着说:“大公子,你人已无大碍,何必追根问底?派人严加把守不就成了?”

“窦姨娘此话,重锦并不认同。”贺重锦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若从前这房里只有我一人,便就此作罢,不过今时不复以往,我成过亲,拜过天地,身上系着另一个人,此后无论发生何事,就再也不是重锦一人之事了。”

句句未提江缨,却是句句都不离江缨。

“况且。”贺重锦又道,“重锦这般做,也是为了父亲与母亲还有姨娘妹妹们的安危。”

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怼的他们哑口无言。

贺尚书脸色阴沉,全是对贺重锦的不满,可即便如此还是对众人道:“走吧,他想要查,便让他查。”

屏风后的贺重锦最先换好了衣物,他用手指敲了敲屏风,声音依旧温和:“缨缨,你留在这里,困了便先睡下,外面一切都有我在。”

她内心震颤,那一刻,好似有滚烫的热流瞬间流进心窝里,温暖灼热。

昨日还恨他,今日便成了厌他,方才他说那句话时,厌烦竟又在瞬间消减了大半。

贺重锦离开许久,江缨披上裘衣,带着白芍去了贺府正厅。

待江缨到时,除了贺重锦和贺府的人,还有一个人,是她在梅林里见过的那个会使用铁镖的妇人。

不知道为何,贺重锦仅仅只是直着身子坐着,无形之中却令贺家上下都对它心有余悸。

“重锦,你可曾想过,贺府上下这么多人,要查下去,会查多久。”贺尚书沉着一张脸,明显怒了,“我明日还要上早朝,难道就这样留在贺府陪你查下去吗!”

“父亲放心,若非有所准备,重锦断然不会叨扰诸位,殷姑姑。”他笑着,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妇人,开口命令道,“交给你了。”

殷姑姑点头得令后,抬起胳膊,只见袖间一条褐色的蛇竟蜿蜒着胳膊爬了出来,那条蛇颇具灵性,正仰着舌头扫视着众人。

这场景象谁看了无一不面色大变。

窦三娘吓得大叫,慌忙将两个女儿护在怀里,指着那条蛇惊声道:“贺重锦!你你你要做什么!”

贺重锦说道:“早就听闻,蛇与蛇之间能闻得出同类的气味儿,恰巧,殷姑姑这条蛇与主人心意相通,那条毒蛇的气味儿它已闻过了,想来放蛇之人只要在这里,殷姑姑的蛇就能找得到她。”

说完,殷姑姑将蛇放到地上,蛇便左右寻觅游走,还真像是在寻找放蛇之人一般。

大家屏息了一口气,静待着结果。

那条蛇爬到这个人身上嗅了嗅,又爬到那个人身上嗅了嗅,那冰凉缓慢的触感着实让人心生寒意。

就在众人以为这条蛇起不了什么作用时,它已经爬到了贺秋儿的身上,贺秋儿面色惨白,便着窦三娘哭丧道:“娘,我害怕!”

结果,这条蛇出现了与众不同的反应,它昂起蛇头,朝着贺秋儿嘶吼。露出尖锐的獠牙。

“公子。” 殷姑姑道,“找到了。”

贺秋儿冷冷一哼,刚想抵死不认,谁知身旁的妹妹贺怜儿当即跪了下来,又哭又怕地全都招了个干净:“兄长!姐姐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你没有把赏赐分给我们做嫁妆,都给了嫂嫂,她一时生气,才想给兄长一点苦头吃的!”

窦三娘一听,当即甩了贺怜儿一个响亮的嘴巴:“你这个蠢东西!”

贺怜儿捂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窦三娘:“娘......”

可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贺秋儿被罚在雪地里跪上一夜,寒风刺骨,她冻得瑟瑟发抖。

窦三娘连忙跪下,哭着求贺尚书放过贺秋儿,可明明他也心生怨怼,但是偏就像是怕贺重锦一般,默许了他的行为。

“窦姨娘。”

正厅的其他人都已离开,贺秋儿被殷姑姑强行在正厅外的雪地中被按下。

贺重锦从容不迫,对跪下地上的窦三娘道:“那些赏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陛下所有的赏赐,全都是缨缨的。”

窦姨娘死死瞪着贺重锦。

他继续道:“所以,窦姨娘打这样的心思,让重锦甚是为难,下次莫要在这样了。”

搭上自己的女儿在冰天雪地里跪上一夜,窦三娘虽有后悔,但更多的是怨恨贺重锦。

“今日大喜日子,大公子怕是没有碰那江家小姐一分一毫吧?”

闻声,贺重锦顿住了脚步。

窦三娘冷笑出声,将额角凌乱的鬓发理到耳后:“我自小出身烟花之地,见过干净的女子,也见过不干净的女子,你们二人有没有做夫妻之事,我盯上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贺重锦眸光侧睨,一时沉默无声:“......”

“我早就将这件事告诉了贺夫人,大公子,纵然你再聪明,面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又有什么法子呢?”

躲在柱子后的江缨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江缨先贺重锦一步回来,正躺在榻上,贺重锦以为她睡着了。

他刚想找一床被褥重新铺在地上,江缨突然掀开被子坐起了身:“贺重锦,你不准备同我说些什么吗?”

贺重锦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缨缨想听什么。”

“来榻上睡吧。”她轻轻拍了拍身侧的被褥,“你才刚喝解药,蛇毒未清,让你睡地铺,我的良心会很不安。”

他看了她许久,没拒绝也没开口答应,默默地掀开被子,睡在榻的外侧。

男子身上的雅香之气更加浓郁了,她背对着他,原本还是有些困倦之意的,结果神智竟然越来越清明,好似一盆冷水自上而下灌胶头顶。

贺重锦没问原因,毒蛇一事折腾到了半夜,他早已累了,静静合上眼睛,准备安眠。

看样子,窦三娘看出他们没有圆房一事,贺重锦便是没有说给江缨的意思。

以贺夫人和窦三娘的为人,明日她们定会因此生事,找江缨的麻烦。

“贺公子。”

被身旁的女子唤醒后,贺重锦没有发怒,而是转头轻声问她:“缨缨,怎么了?”

“窦三娘看得出我们没有圆房,若被她知道,贺夫人也会知道,到时候......”

“你都听到了?”

“我想知道,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这些,你都无需担心。”尽管已经很困了,他还是微睁着目,勾起了一抹笑意道,“睡吧,缨缨。”

说完,他再次合上眼睛,打算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你没有办法,对吗?”江缨坐了起来,青丝垂在两侧,她用下巴抵着双膝,低低道,“她定会找身边的张妈妈给我验身,只有我们行夫妻之事,贺夫人就无计可施了。”

这次,换做贺重锦的神智瞬间清明了。

“你......”他难得像个哑巴,错愕地看着那个不敢直视自己的女子。

其实认真想想,贺重锦假死逃离这个贺府,也并无过错,冬至之日,身为贺家的嫡长子,贺尚书和贺夫人连两个庶女都带去宫中赴宴,唯独没有带贺重锦。

上辈子,她不过是无力反抗贺府,才把所有的怨气放在了一个未曾谋面的贺重锦身上。

若能有机会逃离贺府,江缨自知回和贺重锦做出相同的选择,不顾一切地选择逃离,挣脱这枷锁。

“贺重锦,陛下赐婚,我没有后悔的余地。”

再次看向贺重锦时,她瞳孔蒙着一层浅浅的湿润,又道:“现如今,我只有做你的妻,除了圆房,我们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贺重锦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明白江缨的意思。

贺夫人明日一早,便会找借口为江缨验明正身,他知道,无论自己作何隐瞒,只有亲自验后证明江缨不是处子之身,所有人才会闭口不言,她和江家才不会受人非议。

江缨的心砰砰地乱跳,想到要和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男子行房事,难免觉得紧张。

再这样拖下去,天是不是就快亮了。

各自安分了许久,江缨实在忍不住,支支吾吾道:“其实,对于这种男女欢好之事,我一概不知......”

说起来难免觉得羞愧,活了两辈子,江缨仍旧是个自律守己的女子,不通情爱的寡妇。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我的错笑死,我让他们这么快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