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着,离开松江府后十三虽一直担心收不到信件经常过问信差,但是确确实实,温落是没有再给他回信的。多多少少,十三有些失落,不过好在做了心理准备,所以也就很快把心思转移到了南巡上。
康熙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没有什么大碍。这日随行太医温行远在给康熙换过药后,康熙忽然间问他是否有子女。
温太医虽然疑惑康熙为什么会在此刻问他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很快回答:“老臣内人早亡,无子无女。后并未再娶,一直孤身一人。”
“朕帮你认一个义子怎么样?”康熙似乎是很随意的问他,“你不是一直夸赞给朕配这药之人医术了得吗?你认为认她做义子如何?”
对此温行远十分惊讶,揣测着康熙想法的同时一时竟忘了回答。
“她叫温落,刚好与你同姓。朕替你做主,收他为义子。”康熙摆弄着温落留下的精致小巧的药膏盒子再次开口,不似商量,直入主题,“但她本身是一个女子,但是碍于一些原因不能以本来身份示人。这个孩子做事很有分寸,朕甚是喜爱她。你尽可以放心,她不会为你带来什么麻烦,若是有麻烦,你可以私下来找朕。其余的,她渴望亲情温暖,你只需尽力做一个父亲就是。至于为何他要女扮男装,你若答应,朕过后会与你说明。”康熙放下手中精致的盒子,话毕静静地看着温行远。
温行远只是抬头触及一下康熙看似询问的目光,便低下头。无论他想与不想,这事他必须答应,“谢皇上恩赐,老臣定当妥善安置她。”
康熙微微一笑,言语之间尽是对臣子的温和,“回京之后,让她以义子的身份住在你府上。对外,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在随朕南巡时遇见的温落,因颇为赏识她的医术,恰好她又无父无母,便收做了义子。记住!她的姓氏也是跟随你之后改的......要待她像亲人一样,对她好些,知道么?......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告诉朕。”
温行远在康熙再次强调要对温落好的时候心中已有所衡量,于是毕恭毕敬的答道,“是,皇上。若皇上没有其他的事,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温行远一走,一直站在一旁的魏珠便走近康熙身边开口问道:“皇上是打算让温落进京了?”
康熙没有回答,只是手不自觉的覆在了伤口上,若有所思。他不相信的宿命似乎正冷眼旁观的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似乎在嘲笑他这个一国之君对已经渐渐失去控制的事情的抗拒。然而他会怎么做呢?不如证明,即使近在身旁,那所谓的羁绊也不会发生。他堂堂天子绝不是躲避命运之人。
“皇上,十三爷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估计那温落是不想入京的。”见康熙并不答话,魏珠又补充道。
“正如温落所说,那是她的事。”来与不来是她的事,但拒不拒绝她来是他的事,“给朕准备纸笔,朕要将此事告知无忧。”似是得到解脱一般,康熙面容沉静地说道:“她还年轻,不能因为朕的有所顾忌就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幕后黑手一日不铲除,朕便需要护她一日。”
就这样又过了十日,南巡已经即将结束,他们正在返回途中快要到达京城的时候,十三收到了温落的回信。他欣喜地看过信后,便控制着有些激动的情绪直接拿信去见了康熙。
“皇阿玛,温落愿意来京。”他笑着对康熙禀明这件事,“只是,她的身体仍在恢复当中,不能经受旅途劳顿,要五月中才能到京。”
“知道了。”康熙并未见任何的情绪,只是平淡地回复了他。
“那儿臣先告退了。”见康熙没有任何异议,十三也不再多说,恭敬地退出。
可当十□□至门口的时候,康熙忽而又这样问:“......她如何说的?”
十三握着手中的信件,犹豫了一瞬后,再次走至康熙身旁,“这是她的信。”
康熙面色平静地伸手将信接过,看着信件寥寥几语的内容:五月中至,字丑言简,莫怪。后面,她还画几个类似于符号组合成的东西,康熙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眉。
十三以为康熙是看不懂温落的搞怪,于是就在一旁笑着解释:“其实温落是很可爱的。”他由衷地说:“我猜了好久她画的字符,后来才猜出她可能是在对自己的字表示无奈,这可能是一个表情。确实,她的字太丑了些。”
康熙并不言语,只是在十三说话的时候淡淡地看着他,他眼里映着的是十三宠溺的神情,自然而愉悦。他再次垂下眼眸在信件上看了一眼,然后重新折起信件,将它递还给十三,“退下吧!”他温淡地说。
不知为什么,在康熙这样看向自己时,十三忽然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尽管他并不觉得说的有什么不妥,也并不觉得康熙有什么不高兴。只是,气氛变了。
京城
温落已至京城半月有余,来的那天十三刻意提前出城去接的她。见面之后,他便带她直接去了温府,认了温行远做义父。因为之前通信里便和她说过身份的事,温落隔几日回信后只说好。然后,她也给温行远写了一封信表达谢意。信是由十三转交的,所以当十三看着温行远打开那封信时,不由有些羡慕,洋洋洒洒,写满两张信纸。当然信的内容十三是不能看的,所以他只是等着温行远看完发表意见。温行远当然会如他所愿,看完信便说:言语真挚诚恳,谦和有礼,看来应是一个守礼的好孩子。由此看出,温落给温行远留了一个好印象。十三一向听闻温行远这个人保守刻板,不苟言笑,所以一直为温落担心。那时听温行远这样说,十三才稍替温落放下心来,同时也不由为温落的聪明细心,考虑周全而感到欣慰。可正在他放下心来的时候温行远又说,只是这字.......他不认同的皱起了眉头。当时,十三急忙开口为温落解释,她从小未跟随在父母身边,无人教她练字。但皇阿玛答应了教温落写字。他还补充说,这字虽是难看,但也是认得的。当时,温行远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对温落的偏袒表示不太认可。十三清咳一声,摆起阿哥的架子,与温行远道别。
让皇上教字这种事,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荣幸的。在这个皇帝是一切的主宰的朝代的人的眼中,这无异于是一种莫大的恩赐。温行远当然也看出了温落在康熙心中的那么一点特别。所以几次在康熙面前夸赞过温落,说她懂事知礼,又医术了得,他很欣赏。并对于康熙把温落交给他坐义子这件事再次表示由衷的感谢。温行远虽然有时也会迎合皇帝的心情,但却不是一个虚假的人,好话会说,但假话,他不会说。在他眼中,温落的的确确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他有意让她入太医署,并把这种意愿禀告给了康熙。但是,这样的请求被康熙当即拒绝了。
康熙说:“帮忙可以,挂衔不可。”
温行远默然应是,明白康熙对温落的保护之心。若是挂衔,必定招致他人目光。而她又医术很好,难免无意抢了别人风头,招致小人。最主要的一点是温落身份,应是低调的。
当时沉默了一阵之后,康熙似乎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又开口说道:“她不喜约束,自然随性。爱玩什么,爱做什么,你不要过多的干预。朕相信她有分寸。”
温行远再次应是。他此次来是为了再次确认康熙伤口已经完全恢复,而此时康熙正忙于公务,他也就不想再多做停留,于是便准备退下。可正当他要开口宣告退下的时候,康熙便再次问他:“她的身体怎么样了?你为她诊过脉吗?”
温行远很是惊讶,“温落并未告知老臣她身体有任何问题。”
此时康熙放下奏折,面色微沉,“你行医这么多年竟然看不出么?!”
“老臣有罪!”温行远诚惶诚恐,俯下身。皇上让她照顾好温落,他心中已经确认看来不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
康熙缓和语气,捏了捏眉心叹道:“朕南巡之期积了很多公务,最近着实有些累了。没有顾到和你说这些事情。她体内是有毒的,你要随时仔细的关注着。朕该想到她不会和你说这些事,这不怪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