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宝银没有异议。
要说各宗门哪家最强,还真不好评判。法术各有千秋,有优点也有弱点,相克相生,再加上实战运用起来更是五花八门,难以分出胜负。
但要说好用,最好用的当然是鬼道。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所谓鬼神莫测。凡人修仙,各色法术都至少延续了几百甚至上千年,存在的时间长了,人们了解得多,自然就有应对的办法。
人与妖共存许久,妖族又能化为人形,彼此之间打交道也很常见,所以人们对妖的认识并不少。
至于魔,皆由人或妖堕落而成,本质上也没有分别。
然而鬼就很不一样了,无论对凡间的人、妖还是魔来说,生死都是生灵难以跨越的一道屏障。几乎没有人妖或魔能触碰到鬼界的那扇门,更别提能与鬼沟通。
当然,不小心死过了的段宝银除外。
虽然也只见到了孟婆,但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师父被称为“鬼翁”,就因为他是鬼道的开山鼻祖,当年他误打误撞悟了鬼道,据说这事在整个仙门引起了空前的轩然大波,可谓是轰动一时,名声大噪。后来他闯了点祸,便溜之大吉,从此藏身在长白山中,避世养老,顺便带娃,小日子别提有多滋润。
而在段宝银眼里,鬼道并不像有些人传的那样能颠倒生死,它之所以好用,就在于神秘。
除了他们师徒三个,其他人对鬼道知道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连招数都摸不清楚,提防都困难,更不用提有多对付了。
鬼道好用就好用在出其不意,但最大的限制也正在于此。
师父不让他们在人前用鬼道法术。
“当然,有个例外。”师父当时是这么说的,还故意卖关子般停顿了片刻。
段宝银竖起耳朵:“嗯?”
师父嘿嘿笑道:“除非,你们把在场发现你们用鬼道法术的人全部杀死,不留一个活口。而且,事后也不能留下破绽,引人怀疑。”
段宝银和师兄前世一直谨遵师父教诲,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也就没有暴露自己会鬼道法术的事实。即使后来师父去世,他们身份曝光,也费了好大麻烦瞒天过海。
段宝银心想,不管前世最后杀死自己的是不是师兄,至少他们都一直保守着这个共同的秘密。
因为外人后来都知道他们是鬼翁的徒弟,无论是谁泄露了秘密,另一个人都一定会被拖下水。
段宝银想着,边看向段宝令,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如果真到需要的时候,有哪些鬼道法术用起来方便又顺手。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期间凝因果然被人提前叫走,在离开包厢前深深看了段宝令一眼。
等到了亥时,天色完全黯淡下来,朝窗外看去,除了点点灯火环绕之外,远近尽是如墨的夜色。
“月黑风高杀人夜。”段宝令站起身来,走到露台边伸了个懒腰,“外边风景不错,宝宝,陪哥哥出去散散心,醒醒酒。”
接着,他就推辞掉几个少年少女陪同的提议,一个人带着段宝银下了楼,走出清梦楼。
两人吹着风沿着湖边欣赏景色,还没走多久,段宝令就叫住拉船的纤夫:“老板,这游船租一晚多少钱?”
纤夫答道:“一晚一百铜钱。”
段宝令皱了皱眉:“嚯,这么贵,我妹妹不会愿意的。”说着,他佯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段宝银。
段宝银:“?”
“这位小姐,今年的荔枝春新上清梦楼,来玩的人多,一晚一百铜钱真的很便宜了。”纤夫当即转向段宝银,苦口婆心道,“看您的打扮也是个富贵的主儿,这点小钱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买一夜春——呃,小人是说,一夜烂漫,多划算哪!”
段宝银听他这么说,下意识俯身看了看自己映在湖面上的倒影。
其实她既无簪花也无手钏等各种配饰,爱穿得像只花孔雀一样的是段宝令才对。只是师父一向爱用漂亮裙子打扮她,一身粉色衣裳在烛光下反射出若隐若现的精致花纹,后腰的绸缎被挽成蝴蝶结,垂落的缎带随风飘起,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那边段宝令琢磨了下纤夫的话,还是说:“不划算,我家妹妹虚荣,穿得好而已,其实穷得当当响。”
段宝银:“???”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穿得有多嚣张?
纤夫也很尴尬,试探着问:“那要么......游船一个时辰如何?一个时辰只要二十文铜钱。”
段宝令还是不满意,长叹一口气:“叔叔,我家爹娘早亡,我很小就带着妹妹出来讨生活,今日是爹娘的忌日,见她哭得伤心,我才答应带她出来游船,但身上实在没有这么多钱,你说这......”
“......好吧,那算你们一个时辰十五文,算厚道了吧?”纤夫无语道,“还有,小人也就二十来岁,不比你们大多少。”
段宝令继续道:“十二文。”
“十四文,再少小人要亏本了。”纤夫咬牙说。
“成交。”段宝令潇洒地一扬马尾,朝旁边的段宝银道:“宝宝,快说谢谢叔叔。”
段宝银掏出十五文铜钱说:“谢谢叔叔!”
“记得找钱,你欠我们一文。”段宝令提醒。
甚至还没来得及接过那十五文铜钱的纤夫:“......”
段宝令成功砍了价,心情很不错的模样,把那一文钱抛给段宝银收好,就哼着歌走到游船边,先把段宝银抱了上去,再一个跨步上了游船的甲板。
“哥哥。”段宝银坐在舱室内,掀起布帘。
段宝令俯身进了舱室,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再将布帘一拉收紧,之前在众人面前那副好哥哥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
他瞥了一眼段宝银:“这儿没人,不用委屈自己叫哥哥。”
“那是最好。”段宝银也懒得装乖巧妹妹,“那么,敢问师兄有什么雄才大略?”
“碰瓷他们的游船,以赔礼道歉为由上他们的船。”段宝令道。
段宝银问:“然后呢?”
“打啊。”段宝令理所当然道,“打到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