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记绣庄建的层高,走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清凉的穿堂风迎面吹来,走人身上的燥热吹个干净。
苏欣走近,就听到那妆花裙的少女和掌柜的对话:
“……来来去去就这几样!比我在府城看得差远了,掌柜的,孙记怎么不去府城进点货啊?”那位少女娇声说道。
她动作随意地翻看着摆在台面上,掌柜的让伙计给她端过来细看的物件。
掌柜的显然和对方很熟,立刻就道:“哎哟,云小姐您真是说笑了!您看惯了府城的秀坊,他们家大业大,哪是我们小作坊能比的?不过,云小姐我们不是不去进货,您看着这几样……”
掌柜的引导这位云小姐低头看他重点拿来的香囊和扇面,介绍起他们的来历和材质。
苏欣在现代也是要和人谈生意,当即就明白,这位云小姐提府城,只是想朝人炫耀一下她前不久去过府城的经历。掌柜的也精明,说府城的秀坊家大业大,也变相抬高云小姐眼光高。
这是个机会,苏欣当即没理正准备接待她的伙计,把绣帕那绣着出水芙蓉的一面不经意地放到了面朝云小姐的方向。
她开口道:“掌柜的,我想看看你们的帕子怎么卖的?”
说完,她就像才看到桌子上摆在云小姐面前的一对精贵样式,用高兴的声音道:“在这儿呢?我看看。”
她直接走过去,翻看起来,掌柜的一见,这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女直接伸手碰他店里的好东西,立刻就挥手驱赶道:“去去去,这些不是你买得起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欣惊讶地收了手,道:“这些就是你们店最好的帕子和绣品了吗?”
什么意思?掌柜的眉头一皱,心说不是碰到来捣乱的吧?神色已然不快。
那云小姐一见苏欣到走过来,就往旁边站了站,旁边的小丫鬟也赶紧走到云小姐的身前,把她和苏欣隔开。
“你是来干嘛的?买不买东西?不买东西,出去!”掌柜的出声道。
苏欣神色不见惊慌,乐丰镇就这一家绣庄,其他布庄都是分流的小门店,根本不会高价买她的绣品。
她不想得罪孙记绣庄,便脸上带笑道:“掌柜的,您别生气,我本来是想卖帕子的,既然您今天没空,那我改天再来。”
她说着,顺势将自己的帕子拿起来,然后道:“不过啊,我刚刚就是听到这位小姐和您聊府城的花样,所以才大胆过来看看的。”
“小姐您看,”她讲帕子摊在手上,没有去靠近云小姐,而是放到云小姐和那掌柜的都能看到的地方,说:“这个针法,您在府城看到过吗?”
那云小姐一开始还不搭理苏欣,结果苏欣说您看的时候,她不自觉地瞥去一眼,这一看倒是目光一凝,忍不住上前伸手道:“咦?这个出水芙蓉绣得真特别!”
小丫鬟还在提防苏欣,苏欣一笑,把帕子往前一递,大大方方道:“小姐,您可以拿去看。”
云小姐闻言,这才抬眼仔细打量苏欣,见苏欣神色落落大方,和那些平时见到的低头缩胸不敢看人的农家女子很不一样。
说话也一句一句的,并不带让人听不清楚的乡音。
把苏欣打量完,苏欣仍然态度依旧,云小姐这才点头,伸手从她手中接过帕子。
帕子的整体布料一般,就是上面绣得芙蓉花格外灵动,云小姐实事求是道:“帕子的用料一般,但是绣艺我却是在府城都没见过的……”
那掌柜的一听,张口急切地想要说什么,然而苏欣哪让他有机会,直截了当道:“小姐,您不是要卖小物件吗?这帕子你要看的上眼,随便给我两个钱就行了。”
云小姐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又打量她一眼,苏欣仍笑着道:“真的,这帕子您也说了,用料一般,肯定配不上您的出身,不过是看绣法新奇,所以全当买个乐子。”
云小姐听到苏欣说得这般一五一十,不由微翘嘴角道:“那我要是就给你十个铜板呢。”
苏欣一听,表情十分夸张的跨了下来,一副被云小姐伤害到的样子,支支吾吾道:“那、那小女也、也……”
她这个样子却逗得云小姐开怀大笑,她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跟掌柜的也能说上两句,当即就看向丫鬟:“给她五百文吧,”然后又看向苏欣道,“要是你有别和我手上一样绣法的绣品,也可以拿来我看看。”
她说着看向掌柜的,“掌柜的,您看使得吗?”
云小姐是绣庄大主顾,云家主人家时常裁新衣都是去叫绣庄的人过去直接量尺寸,哪里得罪得起。
连忙道:“使得,使得,不就是寄卖吗?我们绣庄本来就有这门生意。”
那掌柜的赔笑,云小姐满意,看向苏欣道:“下次带给掌柜的,我有空过来或者他们去我家,都会拿给我看的。”
苏欣表示,这完全是超VIP客户啊,她没像掌柜的那样卑躬屈膝,还是大方地道:“那就谢谢云小姐了!”
云小姐喜欢她的态度,想和她说说话,小丫鬟抬头看天色,道:“小姐,老爷今晚要回家吃饭,这个时辰了,我们——”
云小姐一看天色,也有些急了,她爹最不喜欢她走街串巷,立刻收了心思,道:“那我们走吧。”
苏欣装好铜钱,和掌柜的都目送云小姐的离去,等她一离开,苏欣就知道还有一关要等着她,她要赚三十两,又要长期做下去,还得和掌柜的商议。
“这位姑娘,那绣帕是你绣的?”掌柜的不动声色道,先探探苏欣的底。
苏欣好笑,她开门见山的道:“掌柜的,那是我娘传给我的,是我家的独门针法,本来是不想外传的,只是如今家里出了事,需要银子,才不得不变卖绣品。”
掌柜的摸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苏欣看他还犹豫,便跨好篮子,作势要离开。
她这个举动,把掌柜的吓一跳,连忙从柜台绕了出来,去拦苏欣。
“诶诶诶,你这个姑娘,我们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急着走呢!”
苏欣其实也是装装样子,被他一拦,就停了下来。
这时有新的主顾走了进来,苏欣让到了一遍,掌柜的一看,让下面的伙计去招待客人,自己则请苏欣去二楼。
苏欣对古代的绣庄很好奇,听到这个邀请,想了想,便同意了。
掌柜的前头带路,一边和苏欣介绍自己的绣庄,苏欣一边听他的话,一边打量着这古色古香的绣庄。
上了二楼,别有洞天,这二楼更为安静,摆着的都是成衣。
用衣架子撑起来,挂在墙上,供人观赏。
苏欣主要看这些成衣的式样、剪裁以及上面绣着的花样。
到底浸淫这个行业数十年,苏欣只看了一圈,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那掌柜的还上了一碗茶给苏欣,苏欣还真渴了,着急赶路,她出门出得急,忘了带水壶。
见苏欣毫不客气地端起茶盏喝了起来,掌柜的越发觉得苏欣说的话可能不是假话。
只有原来家里有些底蕴的,才能这么沉得住气。
“姑娘,你刚刚卖给云小姐的帕子我也看到了,确实是没见过的针法,不知道姑娘是打算送小件来小店寄卖,还是……”掌柜的观摩苏欣的神色,“除了芙蓉,不知道姑娘你还会什么?”
苏欣想到五日后的三十两,想了一下道:“掌柜的,实不相瞒,我家里还有一些原打算收藏的绣品,您愿意收吗?”
掌柜的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说:“收,只要品质好,我们绣庄都吃得下。”
他加重声音:“一定是质量上乘的才行。”
苏欣闻言松了口气,道:“当然,都是我们家舍不得拿出来的宝贝,不是逼急了,根本不会拿出来的。”
她做思索状,道:“那我五日后拿给您,您看行吗?”
掌柜的不由有些惊讶:“这么久?”
不是家里收藏的,现成的东西吗?
苏欣叹口气,“家中有病人需要照顾,实在抽不出身,您放心,五日后,我一定准时过来。”
掌柜的沉思片刻,点头道:“那就待五日后,且看你带来的东西质量如何。”
苏欣保证道:“保准你满意!”
掌柜的哈哈大笑:“那我就好好等着了!”
苏欣松了口气,孙记绣庄是做镇上有钱人生意的,不怕找不到大方的主顾。三十两,掌柜的想必也不会舍不得。
她想了一下,抬头看着掌柜的道:“不知道您姓什么,怎么称呼?”
掌柜的才想起来自己没自我介绍,忙道:“你叫我孙掌柜就行了。”
苏欣点头,掌柜的回问:“姑娘您……?”
苏欣站起身道:“我姓苏,单名一个欣字,家里人喊我欣娘子,您叫我欣娘子就行了。”
掌柜展颜,跟着起身送苏欣下楼。
本来她打算卖一点东西的,但是卖出帕子的那一刻,系统出现,提醒她第一次任务已完成,这说明她可以拿到奖励了。
如果有奖励,就不急着从绣庄买东西,实在不行,镇东还有个布庄,去哪儿买布匹更不惹眼。
跨着篮子,思考着事,突然苏欣感觉到面前一暗,一个人影突然窜到她的身前,接着那人一个大力狠狠撞到她的身上,把她撞得差点倒在地上。
“谁撞我?”苏欣不由失声。
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伙儿人风风火火从她身旁跑过去,嘴里还大喊着:“沈善,你给我站住!你个小贼!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端的是凶神恶煞,苏欣一下就没急着去找罪魁祸首算账了。
这时,就听到身边刚刚被挤开的路人纷纷重新聚集起来,对着刚刚的那伙人指指点点道:“是沈家那个傻子吧?又闹事了?”
“可不是,还能是谁家的?”
“哎哟,真是造孽啊。别真把人打死了!沈家就他一根独苗苗!”
……
苏欣听得稀里糊涂,她不由好奇地出声问道:“大娘,您们刚刚说的沈家傻子怎么回事?”
说闲话的妇人,一看苏欣是刚刚的苦主,顿时话匣子就打开了:“姑娘啊,你别是想去找善哥儿算账吧?我劝你可别去了,他啊,是个傻子!家里人还十分泼辣,你去了,别没被他们欺负!”
“是啊是啊,那个沈家脾气大咧!”
苏欣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叫个傻子撞了。
晦气!苏欣有些无语,她抬头看看天色,不再和大家闲话,转而道:“大娘,我一个人哪敢去别人家。对了,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附近,哪家粮店卖的粮食价格最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欣娘:哪来的小傻子!晦气!
某男主:???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