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两人擦身而过时,程颂冷声叫住她:“站住。”

遂禾面不改色转身,冲他作揖:“师叔祖有何吩咐。”

“有一阵子没见,你修为几何?”他上下打量她半晌,“这么久也不见突破。”

程颂比起祁柏,要冷血古板得多,这样的人实在没有什么虚以为蛇的价值,遂禾原本打算敷衍两句离开。

倏然,遂禾瞳孔骤缩,脸色微变。

眨眼功夫,程颂的掌风已经袭至她面前。

遂禾眸子微眯,出于修者的本能,掌心蕴集灵力正面抵抗。

金丹自然对不过大乘,尽管程颂的大乘修为并不算稳当,且有意收着力道,遂禾还是被击得连退数步,唇角溢出鲜血。

“毫无长进,废物。”

遂禾面上心平气和,语气温顺:“是,师叔祖说的是,弟子天资愚钝,日后定会多加修习,一定在三百岁前元婴,不给师叔祖丢脸。”

她今年二百九十八岁,倘若证道成功,厚积薄发,别说元婴,分神甚至大乘都不是问题。

程颂在宗门中虽然惯爱摆架子,倚老卖老,但陆青和她说过,程颂天资并不见多好,多是天材地宝或剑走偏锋,堆上去的大乘,程颂三百岁时,也只是个金丹而已。

遂禾语气温和,但话里含沙射影的意思程颂如何不明白,他脸上的厌恶不喜更深一层。

他今日和宗门中的大乘女长老比试,只三回合就输给对方,本就觉得没脸,一口气憋了许久,本以为能撒在遂禾身上,谁能想到遂禾也是个浑身带刺的。

程颂大怒,正要发落她。

只是不等程颂开口说话,两人身侧的草丛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

两人皆是一愣,半惊半疑地看过去。

只见沈非书顶着一头草籽尘灰,没什么形象地伸起懒腰。

遂禾看清是他,眉心一跳,深觉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程颂则粗眉倒竖:“你怎么在这里。”

沈非书显然不怕他,闻言呛道:“正清宗我哪里去不得。”

他背靠老宗主,自是哪里都去得。

沈非书一双狐狸眼扫过程颂,又落在遂禾身上,眯了下眼,脸色有些不好看:“又是你。”

遂禾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道:“见过小师叔。”

沈非书嗤笑一声,没理她,而是冲着程颂道:“怎么,在哪里受了气,转头拿小辈撒起来了?你们这些老东西,也就这点本事了。”

“沈非书!我是你长辈!”程颂脸色大变,冷道。

“哪里来的长辈,各峰之间互不干涉,你连给普通弟子讲经论道都不愿,我们就是想叫你一声也不能啊。”沈非书翻了个白眼,说话毫不客气。

沈非书是老宗主的亲传弟子,所学都是老宗主手把手教出来的,和程颂这个便宜师叔并没有师徒之情。

沈非书如此说,大多是指程颂狗拿耗子,为遂禾出头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遂禾略感诧异地打量他。

他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耳根下的脖子红了一片。

“沈非书,你就非要和这女人胡搞在一起吗!”程颂怒道。

“别说得那么难听。”沈非书昂头道:“我要收她为徒,什么叫胡搞。”

程颂被气得差点梗过去,他手指指着沈非书抖了好半会儿,阴狠道:“是宗主不问世事,让你这竖子的性子野了,等师兄出关,看他怎么收拾你。”

他冷着脸阴森森看两人半晌,最后视线从含笑看他的遂禾身上移开,拂袖离开。

等程颂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沈非书盯着遂禾唇下血迹,语气不算太好地说:“喂,你没事吧。”

遂禾眨了下眼,漆黑但透亮的瞳孔看向他,溢出些许笑意,“多谢师叔为我解围。”

他不自在地看向远处山峦,哼道:“我看你并不怕程颂,也不需要我帮你。”

当然是不需要的,程颂再如何嚣张,也不过是只纸老虎,有祁柏在,他不敢对她怎么样。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看出很多端倪——正清宗绝不是一条心。

先不说沈非书和祁柏不对付,只说程颂和祁柏,她可是祁柏证道的关键手段,程颂屡屡针对她,就不怕她起疑心,坏了祁柏的大事?

遂禾笑意愈发深,忽然想到什么,问,“师叔为我出头,到时宗主出关,会不会让师叔为难。”

沈非书脸色阴沉一瞬,嗤笑,“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真感谢我,不如踹了祁柏和我走。”

没套到有用的信息,遂禾面上不显,委婉拒绝了沈非书的话。

沈非书明显有些不甘,他像是个顽劣年纪的孩子,对待她如看到心仪的玩具,并不想轻易放过。

遂禾对沈非书这样的人敬谢不敏,三言两语打发走沈非书,在太阳落山前回到浊清峰。

见祁柏前,她贴心地从侧殿翻了件换洗的新衣。

甫一进门,她鼻翼翕动,敏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祁柏席地而坐,靠着软榻的矮脚,他凌乱的发丝披散得到处都是,如同林地中横生的藤蔓枝桠。

他面目冷沉,嘴里却咬着要用的止血纱布,一手拿着药罐,一手握着抹药的木勺,全身的注意力都在腹部狰狞的伤口上。

遂禾视线落在他还有些苍白的面孔上,呼吸一滞。

分明是秋日,殿宇中弥漫的春色由些过于扎眼。

她走上前,把怀中的新衣放在案几上。

祁柏察觉到有人靠近,抬眼不急不缓看过来,他嘴上还咬着白布,眼神清明,浅淡的瞳孔落在她身上,带着些冷淡意味的问询。

遂禾沉默片刻,不由分说夺过他手中药勺。

“师尊换药怎么不等我。”

祁柏拿下嘴里的白布绷带,怀中还抱着药罐,语气平静:“只是小事,我自己也能做。”

他说自己能做,但遂禾满脑子都是他嘴上咬着白布上药的模样,目光不着痕迹凝了凝,实在不觉得放任他独自上药是件好事。

“师尊是病人,若是事事都由师尊自己来,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徒弟不尽心。”她佯作嗔怒。

或许是伤口作祟,祁柏整个人都恹恹的,闻言也只是抱着药罐的手一紧,抿了下唇说:“随你。”

遂禾挑了下眉:“那师尊养伤时会听我的话吗,我可不想怠慢师尊,又让程尊者找我麻烦。”

祁柏视线落在抱着药罐的手指上,仍是一声淡淡的:“随你。”

祝绫散药效不能小觑,遂禾知道他现在不好受,他身中祝绫散终归是她放任的结果,便认命蹲下身,一边擦拭崩开的伤口,一边往上面抹伤药。

她分明控制了力道,几乎蜻蜓点水,祁柏仍疼得脸色苍白,没抹几下,他带着冰凉冷意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攥住她拿木勺的手腕。

“轻点。”他沙哑着嗓子说。

遂禾无奈:“已经很轻了。”

他腮帮子微紧,咬牙等了半晌才勉强松手放开她。

遂禾的目光落在他隐有汗水的脸上,闪了闪,手上加快速度帮他处理好伤口。

祁柏虽惧痛,但时刻不忘端着剑尊架子,制止遂禾一次已经是他的底线,之后便是遂禾削他的腐肉,他也只是举臂咬紧袖口。

“伤口愈合前不要沾水,先用净尘决将就一下。”

遂禾上完药,视线扫过他身后软榻,奇怪问:“先前给师尊当薄被用的旧衣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网络段子想到个崩人设不负责任小剧场:

某日陆青来找遂禾,问为什么不见剑尊。

遂禾瞥了眼紧闭的木屋:抄了:)

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