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纺织机被拆得七零八碎,血色浓雾笼罩周围,吱嘎的声音不再出现,只有不甘的嘶吼声——
“我鲛人族再也不要做奴隶!”
“疯了,都疯了。”一个小妖怪瑟瑟发抖。
蟹将军皱眉,对手下吼道:“不许后退,将这些鲛人全部杀死。”
这些小妖怪们盘踞漳水多年,好吃懒做,疏于武艺,竟被这些鲛人打得节节败退。
物质和精神双重匮乏的鲛人为什么能打过他们?
只因不想永远子子孙孙被奴役!
鲛人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杀出一条血路,但小妖怪们不一样。他们见过了凡间的繁华玩乐,很惜命。即使将军再三下令不得后退,仍旧有不少逃跑的。
蟹将军眸中闪过戾气,连叉三个逃兵,方才止住溃散。
被保护中心的鲛王道:“不好,蟹妖正用杀戮止住小妖的溃逃。我们要速战速决,不能给对方时间振作士气。”
他唯一的儿子,熠,悄悄游到蟹将军后面,用一条长鲛杀勒住敌人脖颈。
蟹将军里面用叉戟反击,并怒吼道:“还不快宰了这条臭鱼。”
其他小妖怪唯唯诺诺,但也动手了。
熠的身体上被戳出好几个洞,但他没有放弃,用尽力气,死不放手。蟹将军的脸从涨红变为苍白。熠趁此,一只手夺过他的武器,狠狠捅向他胸口。
也是此时,妖神来了,他一拳锤在熠的天灵盖上。
“阿爹!”阿珠大哭,不顾族人的阻拦,想要冲出去找父亲。
鲛王游上前,对凶残的敌人说:“放下他的身体。我们会减轻对你的罪惩。”
妖神轻蔑一笑,将尸体砸成肉泥:“我给你们放——散了!”
鲛王发出悲鸣之音,其他族人相和。声声入魂,句句悲怆。在场妖怪精神受到冲击,七窍流血而亡。
不止是水妖们身为,有些弱小的鲛人也因过度发动音攻而亡。
妖神表面没有受到影响,内里却觉神魂微麻,头有些晕眩。
不过这不影响他锤爆鲛人。
族人在快速消逝,有的问:“王上,那位娘娘怎么还没来?”
鲛王冷静道:“这是我们的战争。”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回旋的路。他要为族人报仇,为儿子报仇。他拿起地上的武器,与族人们结成阵法,将妖神困在中央。
这边,郑瑶对两个女子行礼感谢:“多谢两位姐姐相助。最后烦请将妖怪的宝刀偷拿上岸,用狗血泼之。”
郑瑶在师父的笔记里学到了很多常识。
宝物有灵性,就算上岸埋藏,也会被癞皮蛇感应到。用狗血泼埋,就会暂断其灵性,让主人寻不得。
刘晚娘主动请缨:“我去吧”
八娘娘文秀清丽,声音清冷:“郑姑娘,我叫李芽。我陪同晚娘一起去。前几日我已问那妖怪要到了手令。”
郑瑶这里有一块,李芽手里有一块,正好她二人用。“如此就拜托两位姐姐了。”
两个人结伴而去,虽有些显眼,但都有手令并无大碍。
郑瑶将空间锦囊里的东西拿出,装入宝刀。
两位姑娘拿到锦囊,坚毅道:“我等愿以生命完成这件事。”
郑瑶目送两位上岸,自己边去纺织地那边。小蓝鱼跟在后边,叫喊道:“娘娘,你要去送死吗?”
郑瑶握紧袖下的白绸,道:“你要和我作对?”
小蓝鱼摇头:“娘娘你对我很好,我不想你死。”
郑瑶神色缓和:“水妖害我临漳县多年,百姓苦不堪言,我亦在劫中受苦。仇不可不报,害不可不除。”
小蓝鱼鼻头一酸:“嗯,您被抓到了,我就说您失心疯了。”
郑瑶对她一笑,赶往战场。
癞皮蛇被人鱼暂时困在中心。但他神色没有半分着急,反而悠哉悠哉,有种戏弄鲛人的之感。
郑瑶心中一沉,即使癞皮蛇喝下青藤萝,鲛人族也奈何不了他。
鲛人族最长寿的鲛王恐怕有千年寿命了,癞皮蛇不过区区几百年,就一人制一族。这就是修炼出妖丹的威力么?
“九娘娘,你终于来了!”阿珠惊喜喊道。
鲛人族见她没有失信,心中都是一松。
癞皮蛇皱眉:“美人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等我。”
郑瑶白绸出袖,卷住他的脖颈、腹部、双腿。她大声道:“还不快上。”
鲛人们回过神来,立马拿起武器刺向癞皮蛇。
“好啊,你背叛我!红儿说得对,凡人两面三刀,最是可恨!”癞皮蛇大吼一声,挣脱白绸,十几道气波,灭了大半鲛人。
鲛王抚摸小孙女的脸颊:“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发出命令:“结出灵幻阵!”
听到鲛王的命令,剩下的族人俱是劝阻:“王上,不可啊!”
“这是王的命令。我们死也要死的有尊严。”鲛王吐出幽蓝色的心丹,众族人摆出月亮形的阵法,将癞皮蛇圈进去。
癞皮蛇入了阵,在朦朦胧胧众,看到一袭红衣的鲤鱼精。他流下眼泪:“吾妻,我好想你。”
郑瑶见他双眼痴迷,知道他中了鲛人族的秘法。趁机用白绸死死卷住他,并将阴寒之力通过白绸运输到他肌肤上。若是能成功,癞皮蛇会在幻觉中被冻死。
癞皮蛇的梦里,红衣女子道:“大王,你不要走了,妾身一个人好孤独。”
癞皮蛇却皱眉,挥手斩了这女子:“吾妻绝不会叫我沉溺女色。”
一盏茶的功夫,灵幻阵已破。鲛王口吐鲜血,心丹破裂。
郑瑶心道不好,鲛人族也才伤他两三成。她寻思妖神本体乃水蛇,在水里对他有利。
于是道:“你敢不敢与我上岸!”
说着她示意鲛人族同她一起上岸。
鲛王临死前道:“此战,尔等听那个凡人的。”
鲛人族与癞皮蛇同她一起到岸边,鲛人族对付岸边的守卫。不过修为浅薄的鲛人在岸上待不久,总体是岸边的水妖们占上风。
郑瑶对上癞皮蛇。她不过筑基,就算比师父修为高一些,也不可能打败得了妖怪。
她想回春决。枯木回春,回光返照,虽生犹死。师父临死前用的禁术,借此将所有修为传给了自己。
她欲用此术,毁己灭妖!
为了保险起见,她千里传音:“诸位相亲,我乃郑家糖水铺子的女儿郑瑶,幸得一位道长传授修为。今欲除妖,还请诸位相助!”
“今欲除妖,还请诸位相助!”
“若过今日,不知还要等到猴年马月,还请诸位相助!”
癞皮蛇哈哈大笑:“凡人都贪生怕死,他们不会来的。蠢货!”他一掌拍过去。
郑瑶躲过去,仍受了些伤害,但不死心继续喊道。
刘晚娘与李芽问人要狗血,家家户户没人开门。
她们有些绝望,刘晚娘咬牙走向春华巷,那是她老家。却见一小孩独自玩耍,她问小孩要狗血。
小孩家大人出来,是个老妇人,她盯着刘晚娘看了许久:“你是?”
“婶子,我是晚娘啊,求您给我碗狗血,我灭了那妖怪的宝物。”
“翠柳呢?”
“翠柳死了。”刘晚娘道,“咱们巷子就我一个活着的了。”
老妇人听完身子发颤。而她儿媳闻言,从厨房拿刀宰狗,端来大盆狗血:“够么?”
刘晚娘点点头,露出笑容,将宝刀拿出,狗血泼上去。
端着狗血的女人又问:“我听到有声音说,今天杀妖怪,是真的么?”
李芽狠狠点头:“是真的。”
“小宝,跑去给叔叔伯伯们说,杀妖怪了。”女人狠下心道。
门里有位少女出来,破涕为笑:“娘,你不让我去当新娘子了。”
原来今年秋日没放水,新上任的巫祝决定春社再献祭一位新娘。选到了小宝的姐姐头上。
刘晚娘眼中闪过羡慕,她娘当年不愿意她和穷小子好,非让她再等等,结果等到了献祭。她恨死她娘了。可是也没想娘死。
她流下眼泪,对李芽道:“咱们去分头招呼县里相亲,让他们出来帮忙。”
癞皮蛇忽而心头犯呕,怒道:“宝物蒙尘。汝等贱人,竟敢蒙骗我!”
他也不顾郑瑶了,赶忙去找自己宝刀。
郑瑶紧随其后。
令他没想到的是,有一条巷子很多男女老少拿出锄头镰刀出来了。
因为小宝的娘说了,他们家女儿死也不做河伯新娘。如果不出去抵抗,就献祭自家女儿。
多年的怨气,和今年要面临的饥荒堆积一起,许多人家再也受不了。拿起农具,走上街头反抗。
而且人越来越多。
也许他们缺的是一个带头反抗的人。
其中一位老叟忽然道:“你们谁是郑瑶?”
癞皮蛇生气道:“我乃漳水河伯,尔等回家肃静,不可惹事!”
但是人群没有退散。
郑瑶道:“我是。”
“那个道长叫什么?”老叟道
郑瑶一怔,继而道:“李浊清。”
老叟旁边的壮汉悲痛道:“原来李道长真的去为我们做主了!”
他朝周围的乡亲喊:“真的有人为我做主!”
情绪激动之下,人群拿着农具,朝癞皮蛇打去。
郑瑶忽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上身体,心情激荡,人心向我!
白绸速出,将癞皮蛇的人形裹住,人们见他被困,纷纷上前踩踏。
忽而一声咆哮,白绸裹着的人变为蛇,一头十几米长巨蟒现身,长信吐着毒液。
郑瑶喊道:“大家快散开,回家拿雄黄熏它。”
巨蟒挣脱不了白绸,但因其巨大,可以拖着郑瑶走。它在前面要吃人,郑瑶在后面拉,她的手腕快被磨脱臼了。好在这蛇被死死拉住,没有得逞,吃得一人。
“救命啊!”
“郑家小娘子救命!”
郑瑶咬牙,动用体内的阴寒之力,她整个人也被这力量冻得发抖,好在巨蟒被冻住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开始大笑欢呼。
然后片刻后,巨蟒甩头破冰,尾扫众人。
郑瑶嘶哑嗓子喊道:“本地城隍土地,怎可看着百姓被吃!你们职责何在?”
在旁隐身观看的几位神仙,各穿着文武官服。很是纠结。“这蛇已有水神印,又和……”
正在此时,一书生骑马狂奔,身后跟着一一队铁骑。
他举着圣旨大喊:“圣上有旨,怜我临漳县受孽蛇困苦多年,特派下禁军剿妖!”
彰德府城隍与本县土地对视,点头道:“妖畜常充无德,不配为神。凡人皇帝都下圣旨,我们该拨乱反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