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然一惊,孟昭远一怔,晏洄自己也懵了。
他只是想警告姬然一声,没想到靠得太近,不慎碰到了她的耳垂。
“你干嘛!”姬然拍了他一下。
他有点心虚,规矩坐好,一言不发。
打又不能打,骂现在又不好骂,姬然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也闭上嘴沉默不语。
他们都不说话,自然只能孟昭远来说。
“西街上你最喜欢的点心铺最近出了新口味,待吃完汤包,可以去买一些点心。”
“是什么味儿的?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连有新口味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只是听他们谈起。”孟昭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几句话下来,姬然已忘了方才的尴尬,也笑着道:“得买了去北街上的戏园子,边听戏边喝茶边吃。”
“你不是不喜欢听戏吗?”
姬然叹了口气:“我是不喜欢听戏,但架不住那里的茶水好喝。”
孟昭远弯起唇:“那不如去买了茶水拎去旁边的茶楼里,那里似乎换新话本了,听他们说不错。”
“还能这样吗?茶楼能准许?”
“多给些银子即可,没什么准许不准许的。”
晏洄越听越气,这两人显然是相识已久,语气熟稔得很。
尤其是这个孟昭远,连姬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知晓,但他这个丈夫却浑然不知。
他没有打断,继续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直到下车时,他主动开口:
“我腿脚不便,孟公子先下便好。”
孟昭远看姬然一眼,见姬然点头,先下了马车。
人一走,姬然立即要去扶晏洄,却被他牵住。
“怎么了?”姬然问。
他手抚上她的腰,慢慢往上爬,摸到她的脖子,往下按了按,低声警告:“不许和他那么亲近,我才是你丈夫!”
姬然被逗笑了:“你今年才十六岁,什么丈夫不丈夫的?”
他气急了,微微起身在她脸上咬了一口:“那又如何,我就算今年三岁四岁也是你丈夫!你再和他那么亲近我掐死你!”
姬然摸了摸他的头,给他顺顺毛:“行了行了,我记得了。不过我也没和他亲近啊,不就是正常说话吗?我一直都坐在你身边呢。”
他别开脸,轻哼了一声:“你知晓就好。你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是我死了,你也别想改嫁。”
“行行行。”
这两句狠话还能把姬然吓到?小孩儿嘛,开心就让让他咯。
“你扶我。”
“好,你慢点儿。”姬然推开车门,扶着他慢慢往外挪,先一步跳下车,接住他的腿,引着他缓缓踩上地面。
孟昭远就在一旁看着,眼中一片茫然。
姬然并未注意,搀扶着晏洄朝他走去:“行了行了,你先上船吧。”
他们乘的是小船,即使停靠在岸边也不稳,往上一踩就一晃,晏洄没坐过船,站上去的那一刻,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紧紧抱住她。
姬然比他矮一个头,挣扎着将脸露出来,也紧紧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背,低声哄:“在船上都会晃的,别害怕,我们已经站上来了,不会摔的。”
“要不我来扶吧。”孟昭远看她辛苦,上前要帮她。
可晏洄听见声音,立即佯装镇定起来,扬着头道:“我不怕。”
姬然瞥他一眼:“你不怕抱我这么紧干嘛?”
他深吸一口气,手松开些:“我现下不怕了。”他不想被别人比下去。
姬然懒得和他计较,扶着他往船舱里走,按着他坐下,朝孟昭远道:“可以叫人划船了。”
孟昭远应下,不一会儿船缓缓摇动起来。
船舱不大,三人对坐还有些拥挤,船一晃,腿就会撞到一起。
不多细想,就知道这两人的腿碰过多少回了。
晏洄又生气了:“那日你们坐的便是这船?”
姬然抬眸在船舱内扫了一眼:“应该是吧?船平时都是昭远安排的,我不太清楚。”
孟昭远及时回答:“正是前日那艘。我不知今日驸马也要来,未能提前准备,让他们换艘大些的船。”
“没事没事,也不怪你,是我没和你说。”
两人你来我往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晏洄气上心头,正要发作,船猛然摇晃起来,他一个不慎往旁边一倒。
姬然急忙抱住他,将他扶稳,朝外高呵:“出什么事了!”
“无有大碍,只是前方有障碍,现下已避开了,不会再晃了。”
她稍稍安心一些,转头看向抱着的人,轻声询问:“难受吗?”
晏洄脸色有些白,点了点头:“头晕。”
姬然没有问,直接上手在他太阳穴上按压:“有的人是会晕船的,你要是不舒服,就让他直接去对岸,等下船就好了。”
他感觉到对面的目光,头直接抵在姬然的脖颈里,让她搂着。
“好些了吗?”
“再按按。”
孟昭远和姬然认识这样久,从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
他以为她是风吹不倒火烧不尽的野草,却不想她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船抵了岸,晏洄脸色好了许多,仍旧赖在姬然身旁,靠着她走。
今日天气不错,路上都是人,小摊上也坐了不少客,来来往往的一眼就能瞧见他们。
京城的人可能认不出姬然,但一瞧见眼盲的男子,又见男子衣着不凡,便能猜出几分,以至于他们一上岸,附近的人便自动让开了。
原本座无虚席的汤包摊子空出几桌,他们直接走过去坐下。摊主也跟见了鬼似的,上完菜就躲得远远的。
姬然不傻,猜出是为什么,但一个字儿也没说,给晏洄递了个勺,往里夹了个汤包,低声叮嘱:“这里面有汤,可能有点儿烫,你小心点儿。”
“好。”晏洄能感觉到对面羡慕的目光,胃口都好了几分,忍不住多吃了两个。
自上回出事,姬然哪儿敢再让他多吃,赶紧拦下:“你可别忘了你上回是怎么吐出来的。”
晏洄这会儿心情好,说什么他都配合,少吃几个也无碍。
反正他会和姬然一辈子在一起,往后他还有的是机会吃这些好吃的。
他越发肆无忌惮,紧紧挨着姬然。
其实他的腿还好,还能走,但他就要整个身子都倚在姬然身上。
他虽瘦但抵不住个子高,姬然要这样扶着他还是有些费力的,一旁的孟昭远有些看不下去了,跟上前道:“你都快站不稳了,要不让我来扶着吧。”
“不必,我只要然然扶。”他一口拒绝。
孟昭远微微垂眸,拱手行礼:“先前的事是殿下对不住晏公子,可此事真要追究,在下也有错。殿下不过是一届弱女子,晏公子若有何不满,冲殿下来就是。”
“是吗?”晏洄眼中笑意渐退,勾了勾唇,“敢问你和她是何关系?”
“在下与殿下自小……”
“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何干系,现下我是她的丈夫,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关?我们晚上回去自会在床上商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