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婧仪似乎很不满这个提议,恹恹道:“不好吧,陶小姐不是生病了吗?那不能喝酒啊。”
陶应然此刻觉得杨婧仪简直是她的救星,她可不想和顾谨川一起喝酒。
于是她赶紧表态:“对!”
顾谨川略带惊讶地挑眉,眼底的嘲色明晃晃。
他指着桌上的香槟问:“那开香槟做什么?”
“……”
“甚至倒了三杯酒。”
“……”
“还有轩尼诗和黑桃。”
“……”
这谎确实拙劣。
陶应然尬笑两声,装模作样地扶了一下额头,道:“刚才在家是有点儿不舒服来着,喝了一杯泡腾片,现在感觉好多啦。”
“不舒服也不要硬撑,”顾谨川眉眼微翘,用意趣的目光悠悠地看着陶应然,“我开车带你回家,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陶应然听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是和顾谨川回家“二人世界”还是留在酒吧一大群人一起喝酒?
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陶应然当机立断,摆了一个请坐的手势,道:“老公,请入座。”
—
众人入座,气氛却有点冷。
陶应然他们的卡座虽然不小,但是一半的座位上都放着鲜花和礼物,还有几人脱下的外套,倒显得有些拥挤。
顾谨川从坐下开始,就有意无意地睨着纪辞,看得人莫名感到阵阵寒意。
纪辞汗毛倒竖,干脆主动自报家门:“顾总你好,我是纪辞,小然的朋友。”
顾谨川嘴角轻掀,语言客气却没有一丝笑意:“谢谢你为我夫人庆生。”
他伸出手,看似大方地和纪辞握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威胁的味道。
其他人也纷纷做起了简单的介绍。
他们都是顾谨川那个圈子的,不是从小玩到大,就是家族关系深厚,但是见过陶应然真容的却只有亦策和杨婧仪。
其中一位公子哥悄悄问亦策:“早听说谨哥结婚了,怎么从来都不带我们见见夫人?”
另一位也说:“是啊,上次问他要照片也不给,还以为是拿不出手呢。没想到这么漂亮!”
亦策锤了他俩一人一拳,道:“你们懂什么,就是漂亮才不给你们看,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吓坏人小姑娘怎么办?”
杨婧仪从进酒吧开始就一直冷着脸,听到他们的议论,却突然婉转一笑,指着那一大捧鲜花道:“陶小姐,花好漂亮。”
自从陶应然发觉杨婧仪对自己不友善之后,看到她都会多一分防备。
于是她草草地敷衍道:“谢谢。”
杨婧仪又问:“是你朋友送你的吗?”
陶应然点头:“是的。”
杨婧仪笑了一下,道:“拍照一定很好看,我的花忘在车上了,能借我当个道具吗?”
陶应然本来就因为美好的生日之夜被打扰而很不舒服,听了这话,火气一下就蹿上来了。
于是她嫣然一笑,道:“可以,不过得等我拍完。”
说着,她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直接扭头对南浔说:“小浔,帮我拍几张照片吧。”
南浔立刻会意,道:“好嘞,我来!”
纪辞也明白了二人的用意,跟着搭腔道:“我学艺术的,我看看怎么构图比较好看。唔……杨小姐你能不能往右边挪一挪,有点挡住镜头了哈。”
杨婧仪听了,脸都黑了,但是也不好发脾气,不然显得自己小气,只能微笑着往旁边靠了靠。
??“哎,好看!公主请看镜头!”南浔掏出了相机。
“再换个姿势!”纪辞在一旁指导。
陶应然头上戴着亮晶晶的小皇冠,纤长的天鹅颈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柔美而性感,和光洁的肩头交相呼应,合身的裙子勾勒出她完美的腰身曲线。
她捧着人鱼姬色的鲜花,明眸如星,眼尾稍稍上扬,冶艳又脱俗,像是坠入凡间的精灵。
“哎,绝美!比明星还漂亮!”
相机咔嚓咔嚓,南浔和纪辞毫不吝啬夸奖,还暗戳戳地踩了杨婧仪一脚。
拍完照,陶应然故作大方地把花束递给杨婧仪,几片花瓣还因为用力过猛掉落了下来。
她说:“我用完了,你用吧。”
杨婧仪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
亦策比较有眼力见儿,赶紧打圆场:“哎,婧仪,用不着,马上我给你拉一车来。”
杨婧仪道:“算了,不用了。”
陶应然也不硬塞,自顾自地收回了花束,道:“不用就不用咯。”
氛围越来越紧张,亦策只好再度站出来缓和场面。
他主动举起酒杯,道:“别干聊天呀,我们为两位寿星碰一个!”
伴着或违心或真挚的祝福,几杯酒下肚,场子也渐渐暖起来了。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陶应然也没一开始那么不自然了。
暖场王亦策提议大家相互熟悉一下,然后便开始做自我介绍。
或许是他太活跃,感染到了在场的人,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
亦策听说陶应然在加拿大留过学,就和她聊了起来。
亦策是那种比较有意思的人,陶应然并不烦他,还和他说起了自己以前在咖啡店打工赚零用钱的事儿。
谁知杨婧仪听到了,插嘴说:“哎,我也有类似的经历呢,那是我爸送我的咖啡店,因为学校里的咖啡太难喝了,我就自己开了一家,偶尔也会当当店员呢。”
亦策笑道:“大小姐,你那叫体验生活。”
杨婧仪拨了一下头发,道:“还好吧。”
亦策突然一拍手掌,道:“哎,你这么一提我还想起来了,自从你开了咖啡店,学校里男生天天大排长龙,就为了看你一眼。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白月光啊!”
说完,他还转头问顾谨川:“谨哥,你说是不是?”
顾谨川坐在靠里侧的位置,正意兴阑珊地摆弄着打火机,整个人看上去恣意又矜贵。
他悠悠开口道:“不记得了。”
杨婧仪表情有点凝固,顿了顿,笑道:“嗐,我们都十几年的朋友了,什么白月光不白月光。”
说着,她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和顾谨川关系不一般,又说:“小时候我有次被野猫抓伤了,还是谨哥你送我去医院的呢。”
既然是青梅竹马,那这些举动也应该算自然,可陶应然听了,却不由地看向顾谨川的方向。
但顾谨川眼睛都不眨一下,慢条斯理道:“嗯,这我记得。送你去医院后,医生说皮都没破,再来晚点伤口都愈合了。”
杨婧仪:“……”
听到这里,陶应然憋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小心引战的亦策见状,忙岔开了话题:“哎哎哎,我们来分组玩大话骰吧。”
杨婧仪眼睛一转,指了指亦策和顾谨川,道:“好呀好呀,那我还要跟你俩一组呗。”
顾谨川却说:“分组选人吧,公平点。”
于是大家先用黑白配选出两位队长,再由队长选择队员。
好巧不巧,陶应然和杨婧仪成为了两位队长。
“选队员吧。”石头剪刀布输了的杨婧仪不服气地努努嘴。
就当大家都以为陶应然第一个队友肯定会选自己老公的时候,没想到她居然小手一挥,指着南浔道:“我要她。”
亦策偷偷瞥了眼顾谨川,以为他会不高兴,但并没有捕捉到他任何的情绪。
杨婧仪以为机会来了,认真地又和陶应然猜了一局拳,结果她又输了。
大家都想,这次陶应然总该选顾谨川了吧。
没想到陶应然却说:“纪辞,跟我一队。”
顾谨川的眉峰微微动了一下,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连杨婧仪都很惊讶,脱口而出:“你怎么不选谨哥?”
陶应然一脸懵逼:“啊?为什么要选他?咱们目的不是要赢吗?”
顾谨川凉声道:“什么意思?觉得我会输?”
陶应然诚实道:“老公,我没和你摇过骰子,不了解啊。”
她是那种玩游戏必须赢的人,在不熟悉的局里,先要保证有南浔和纪辞两位得意门将她才安心。
“哦?”顾谨川的尾音打了个转儿。
他表情不似以往的清远疏淡,呈现出一种乖张和锋利之感。
“可以。”
陶应然还没回味过他这句“可以”是什么意思,就连着输了几轮猜拳,只好看着杨婧仪把另外几人都收入了自己的队伍。
看着巨大的人数差距,杨婧仪笑道:“陶小姐,认输喝一半哦。”
哪想这句话直接挑起了陶应然的斗志,她淡淡一笑,取过骰盅,道:“还不知道是谁喝呢。”
果不其然,游戏开始,陶应然这组势如破竹,把对面打得落花流水,连续好几局都是碾压式地获得了胜利。
最后杨婧仪那队只剩下了顾谨川一人。
陶应然拍了拍纪辞的肩膀,道:“小辞,加油!拿出默契!打出配合!”
纪辞锤了下自己的胸口,抬了抬下巴,道:“靠我,你放心。”
哐。
清脆的撞击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只见桌对面的骰盅向下,扣住了五个骰子,顾谨川幽深不见底的瞳眸闪过了一丝寒光:“叫骰吧。”
纪辞被顾谨川这强大的气场怔住,莫名打了个寒颤。
“三个四。”
“加一个。”
“那……再加一个。”
“开。”
“……”
纪辞输了。
陶应然安慰道:“没事没事,还有我和南浔在呢。”
一分钟后,南浔,败。
陶应然:“……”
杨婧仪在一旁暗笑:“呀,陶小姐,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哦。你赢不赢得了谨哥呀?他可厉害了呢。”
陶应然最讨厌别人挑衅自己,没有搭理她,而是晃了晃骰盅,对顾谨川说:“一局定胜负,咱俩就各骰一个骰子,点数大的赢。”
顾谨川并无所谓:“好。”
杨婧仪笑容更甚,她想,搞笑,这不撞枪口上了吗?那颗骰子顾谨川想摇几点就摇成几点。
沙沙。
骰子落定。
陶应然看了眼气定神闲的顾谨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干脆直接豁出去了,视死如归地揭开了骰盅——
两点。
西八啊!陶应然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也、这也太背了吧!
看到这局面,杨婧仪等人已经开始提前庆祝胜利,还嘲笑道:“陶小姐,你们配合得真好,给我们送人头呢。”
陶应然有点沮丧,纪辞只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的酒我都替你喝了……”
“用不着。”顾谨川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指了指自己骰盅,道:“我这儿还没开呢,着急喝的哪门子酒?”
杨婧仪也说:“对呀,要看看谨哥点数多大,才能定你们喝几杯呀,别想逃酒……诶?”
她话没说完,就卡住了。
只见顾谨川皓白而突出的腕骨一转,打开了骰盅,里面躺着的骰子向上的一面是一个红红的圆点。
众人惊讶极了:“一点?!”
陶应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点比两点小,顾谨川你输了!”
顾谨川却丝毫没有败者懊丧的样子,反而睨了一眼纪辞。
接着,他直接端起酒杯,连干了六个shot,道:“现在你不必帮她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