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下,秋意渐浓,几场雨过后,京市的天气一下就冷了下来。
外面温度很低,可地铁里却闷热无比,陶应然站在车厢里,背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叮咚,新街站到了。”
随着报站广播响起,列车一停稳,陶应然就匆匆下车,一路小跑赶到了盛鑫写字楼。
虽然离着大门还有一些距离,但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还是认出了她,朝她挥了挥手,喊道:“小然,这里!”
陶应然迎了上去,弯起好看的唇角:“小浔,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我?这里风多大啊。”
“不冷啊,你忘了咱俩在加拿大零下十几度都只穿一条牛仔裤吗?”
陶应然笑了:“那时候我俩才18啊!现在都25了,该养生了!”
南浔挽住陶应然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说:“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你来找我我给你泡枸杞喝。”
陶应然跟着她走进大楼的电梯,道:“哎,言归正传,你这样带我进去真的没事吧?”
南浔不以为然:“当然没事。”
接着,她表情变得有些愤愤不平:“丫的,今天早上我看到竞标结果都气死了!我朋友是评审团里的,他告诉我,是一个关系户把你的标截胡了!这我能忍吗!人脉谁没有啊!今晚竞标晚宴,我必须带你认识几个大佬,把属于你的标夺回来!”
陶应然眼神微动,浓而密的长睫垂下,凑到南浔耳边,轻声道:“小浔别气啦,悄悄告诉你,早上王编已经联系过我了,她报价45万要买我这本版权呢。”
南浔恨铁不成钢:“太低了!”
她晃了晃陶应然的肩膀,道:“争点气啊!我的天才美少女作家!你知道这次资方爸爸是谁吗?是宏创资本啊!龙头老大!他们开的价格是别人能比的吗?”
陶应然一愣:“宏创?”
南浔点头:“对啊,而且为了这晚宴,我还特地给你找了条绝美的礼服呢!你和宏创老板有仇?”
“没有的事,”陶应然赶紧敛起了不自然的表情,道:“谢谢你,我一定全力以赴!回头请你吃大餐!”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化妆间,准备捯饬一番。
南浔先是从衣架上拿出了一条墨绿色吊带丝绒长裙,然后放到陶应然身上比划了一下,道:“这件怎么样?肯定亮瞎在场人的狗眼。”
陶应然看着长裙上的吊牌,脑海中闪过一串天价数字,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南浔直接把裙子塞到了她手里:“快去试试,让我看看效果。”
南浔是活动策划,经常跟着她师父出入各种活动,自然也有渠道搞到高定礼服,可即便如此,这裙子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借出来的。为了给她撑场面,南浔显然费了很多心思。
陶应然心里暖暖的,她认真地道谢,然后去换了衣服。
五分钟后,她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南浔眼前一亮,道:“小然,请把这条裙子焊死在身上,好吗?”
说着,她就把陶应然拉到穿衣镜前。
只见镜中的女人身材欣长,裙子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细细的吊带搭在锁骨上,有种别样的性感。
南浔上下打量,琢磨半晌,道:“把头发扎起来更大气一些。你稍微蹲下来一点,我给你编个头花。”
陶应然乖乖地半蹲下来,趁着南浔编头发的时候,又给自己浅浅勾了下眉毛,还涂了点口红。
一切准备就绪,南浔拉着她左看右看,啧啧道:“女娲捏你的时候心情一定很好。”
临走前,她又将吊牌塞进礼服的边边里,淳淳叮嘱宛如操心的老母亲:“小心别露出来,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进入会场后,南浔先去找她的师父,而陶应然则环顾了一下四周,选了个人少的地方站着。但她高挑的身材和美艳的长相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此时已经过了开场演讲的环节,大家开始了社交,但她没吃午饭,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准备先去自助区拿点吃的。
她在自助区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吃点清爽的沙拉,免得把裙子弄脏。
可她刚夹了两勺蔬菜沙拉,就有个男人端着酒杯朝她走来。
“嗨,美女,认识一下?”他语气轻浮,笑容略微有些猥琐。
这种低级的搭讪陶应然经常遇到。
她的样貌是锐利的美,即使素颜也会让人留下印象。尤其是那双天生缱绻的狐狸眼,眼尾稍稍上扬,一颦一笑皆能摄魂勾魄。
无论是高中还是留学时期,这张脸都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无奈的同时又有些习以为常。
“抱歉,现在没空。”陶应然维持着得体的礼貌,想绕过男人。
男人却拦住了她。
“哎,别急着走啊,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陶应然心说我管你叫什么。
语气却依旧平和:“不知道,但也不重要。”
男人却开始自报家门:“怎么不重要,我告诉你,我叫张雨,这次标就是我中的,而且我姨妈是宏创资本的,你和我交朋友,我可以给你介绍宏创的人。”
张雨?那不是南浔和她说的,靠裙带关系挤掉自己位置的人吗?
陶应然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心意领了,也恭喜您中标。”
“就这?”男人说了一大堆,却只得到这样平淡的回应,一时之间有些挂不住面子。
“先生,我在等我的朋友,没空和你闲聊。”
被如此直白的拒绝,男人干笑两声,然后试图挽尊:“你莫不是看不上我这样的人脉吧?”
陶应然不再理会,抬腿要走。
可男人却喋喋不休:“别自恃清高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女人的心思吗?你是听说顾总今晚会来,所以等着钓大鱼吧?”
陶应然不自然地凝了一瞬:“谁?”
“别装了,”男人朝前方抬了抬下巴,“你从刚刚就一直想往那个方向去,不就是因为顾总在那边吗?”
陶应然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前方觥筹交错,莺声燕语,一个身材挺直高大的男人被一群绝色美人围着,他眼帘微低,侧颜如刀削般清隽硬朗,纵使周围再喧嚣,也透着一股疏漫的冷傲。
“不过,”男人色眯眯地盯着陶应然光滑的后背,“像你这种借裙子穿的女人,顾总应该都不会正眼看。”
陶应然扭头一看,原来是裙子的标签露了出来。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向她伸出了手,道:“标签塞好再去找顾总吧,来,我帮你……”
陶应然娥眉一拧,反手拍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猝不及防,酒杯一个不稳,香槟全洒了出来,倒在了陶应然的裙子上。
陶应然定格半秒,刚想说什么,男人却恶人先告状:“哎,你干嘛啊!我好心帮你,怎么还打人呢?”
陶应然火气直往脑门上蹿,但这毕竟是南浔策划的活动,她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尴尬,只好压着怒气寒声提醒道:“张先生,您请自重。”
男人嘴脸嚣张:“哟,干嘛?想血口喷人啊?下一步是不是要调监控?”
周围的人都渐渐安静下来,好奇地看向了这里。
听到动静的顾谨川悠悠地朝这里瞥了一眼。
不经意间,二人四目相对。
那漆黑狭长的双眸宛若幽谭,平直无绪地看着这里。
“哇,想用这种方法吸引顾总啊……”男人嗤之以鼻。
忽然,一个冷沉的声音响起:“请他出去。”
纵使这言语不辨喜怒,但众人仍旧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察觉事情不妙的几个随行人员赶紧跑了过来,围在了陶应然面前:“女士,请您先离场……”
谁知,顾谨川抬了抬手,道:“我说的是这位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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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陶应然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了休息室,她用纸巾蘸了蘸水,试图把酒渍清理干净。
正在她专心低头擦拭裙摆的时候,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擦不干净的。”
陶应然仰头,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映入眼帘。
是顾谨川。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服,直肩阔背,即使陶应然穿着高跟鞋,还是要仰头看他。
陶应然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道:“谢谢提醒。”
虽然她嘴上如是说,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这么贵的裙子,擦不干净也要擦。
几缕碎发从耳际旁垂下,滑过光洁的肩头,半遮住了她分明的锁骨,有点不经意的撩人。
顾谨川长睫下流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淡声道:“别擦了。”
的确,无论陶应然怎么擦,那难看的斑块还是非常明显。
无奈,她只好叹了口气,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转身看着顾谨川,像是解释般地说道:“先声明啊,我不知道今晚你会来。”
顾谨川好像明白了什么,稍稍扬眉,语气寡淡又散漫:“所以你才没戴婚戒?”
陶应然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接着,她似有不服地抬眸扫了顾谨川一眼,然后像是抓包一样道:“你不也没戴?”
顾谨川慢吞吞道:“那是右手。”
接着,他举起左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只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无名指处赫然环着一个银色素圈。
“……”
该死,她忘记了自己左右不分这件事。
顾谨川没有继续为难她,而是说:“你要是想卖版权,我可以帮你搭线,用不着参与竞标。”
那语气就好像笃定了陶应然无法通过自己的力量卖出版权,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于是陶应然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了点攻击性:“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处理就行。”
顾谨川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嗯,然后落选了。”
“……”
陶应然给他说的有些恼,嘴上却依旧伶俐:“只能说贵公司不是我的伯乐。”
顾谨川用意趣的眼光打量着她:“哦?那你找到伯乐了吗?”
陶应然昂起了脑袋:“那当然。”
顾谨川嘶了一声,似是有些不解:“那你今晚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接着,他摆出一副似有所悟的样子:“难道说,你找的伯乐很穷?”
“……”
即使被说中了,陶应然依旧不愿在气势上输人一截,嘴硬道:“这是商业机密。”
然后,她顿了顿,道:“谢谢你借我休息室,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罢抬腿就往外走。
顾谨川却沉吟片刻,说:“不必在公共场合装作和我不熟,毕竟我俩是合法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掉落小红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