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到底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姚月没有因为发现她不对劲便杀了她,已让她十分动容;等宋田去花统领那里要了金疮药过来,给她掌心涂上,她便再绷不住情绪,落下泪来。
这一哭可吓坏了宋田,立刻着急道:“红儿姐姐你别哭呀,你放心吧,大宫主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很心软的,她不会怪你的!”
姚月:“……”不是,楚留香到底是怎么跟你形容我的?
不过有宋田这句话,倒也省了她再多作什么解释。
她只需继续问红儿:“你说你不知道他是谁,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那你就把他送你进移花宫的始末都讲一遍罢。”
红儿咬着唇,良久,才抬起头缓缓开口:“我原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是那人救了我的命,将我抚养长大,又教我武功和剑法,训练我做杀手。”
“哦?那你替他杀过多少人?”姚月又问。
“我从九岁开始替他杀人,至今已四年。”红儿已止住了泪,陷入回忆,“这四年来,我一共为他杀了三十七个人。”
四年三十七个,也就是一年起码要杀九个。
古代又没有火车和飞机,一年杀九个人,除非都在一个地方,不然光是赶路这一项工作,就能把人累够呛了。
压榨童工啊这畜生,真不是人!
姚月叹气:“那你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红儿道:“多是些有人寻仇的人,那人做的是□□的生意。”
“那他送你来移花宫,也是因为接了替人杀我的生意吗?”姚月又问。
“……不。”她摇头,“至少据我所知,并没有人找他做这个生意,我觉得——”
姚月看她迟疑,便叫她如果有什么猜测,但说无妨。
红儿便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他送我来移花宫,应当是临时起意。”
原来当日,花统领派的手下去到池阳府,因不敢随意寻几个侍女交差,就在池阳城多留了一段日子。
那几日,他们跑遍了整个池阳挑侍女,眼光高要求多,说话还很难听,惹了许多人不喜,但跟人起了冲突,一出手又技惊四座,叫人再不敢招惹了。
“我原本是要在池阳领我的新任务,但那天晚上,他看见宫中两位侍卫出手教训人,认出了是移花宫的功夫,便忽然改了主意,说先前那个任务安排给别人去做了,要我去做另一个。”红儿说。
“然后他就封住了你的内力,让你扮成不会武功的样子,来应征侍女。”姚月明白了,“那他有没有交代过,你成功进入移花宫后,需要为他做什么?”
红儿摇头,说他当时没有提,只叮嘱了一定要成功混进移花宫,等三个月后,他自会来找她。
“三个月?那岂不是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就要来找你了。”姚月是真的一点都不急,“行,那就等他来找你的时候,再一次性跟他算账吧。”
可能是被姚月这种浑不在意的自信感染,红儿一时也没那么怕自己这个前主人了。
她只担心道:“他行事向来谨慎,应当还备了不少后招的,大宫主莫太小瞧了他。”
这话宋田不爱听,立刻反驳道:“他若真有比大宫主厉害的本事,又何必费心让红儿姐姐你混进移花宫来,直接打上门来不就行了?说白了还不是怕大宫主。”
说完扭头看向姚月,问:“大宫主,我说得对吧?”
姚月满意点头:“是的,他送你进来,肯定是有事要你做,这就证明没了你的配合,他根本没把握对付于我。”
红儿却还是一脸纠结,仿佛有话又想说,又仿佛不敢。
看她神色煎熬,姚月只好继续恩威并施,道:“但你也最好把所有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若到了现在还有所隐瞒,被我发现,下场可好不到哪里去。”
宋田也劝道:“是啊,红儿姐姐,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大宫主肯定比你那个主人厉害多了!”
红儿抓着手里的金疮药,深吸一口气,侧身看向后头的明月殿,低声道:“那人手底下养了许多如我一般的杀手,大家以数字为名,且每个数字下对应的人也时常按实力变动,所以我一直在想,七儿或许也是他的手笔。”
姚月:“……以数字为名?”这行径有点熟悉啊,她一定在哪看过。
她还在思索可能的对象,宋田却在关心另一个问题了:“那红儿姐姐是什么数字?”
红儿垂了垂眼,说我在所有杀手里行一。
“一点红?!”姚月终于知道为什么熟悉了,养孤儿当杀手接生意,还用数字给人取名字,这不薛笑人么?
而她这个侍女又是一又是红的,可不就是楚留香未来的好友,名震江湖的传奇杀手,中原一点红!
“大宫主知道我?”一点红非常惊讶。
“移花宫有自己的渠道,搜集各种江湖消息。”她现在瞎编起来,已经可以张口就来,“我就算不出绣玉谷,也知这江湖上发生的大部分事。”
少女一点红怔住。
她替自己的“义父”杀了三十七个人,的确在杀手行当闯出了一点微薄的名声。
但这名声与绣玉谷移花宫比起来,简直是流萤对皓月,全然不值一提。
可几乎不入江湖的移花宫大宫主竟听过她的名字!
足见移花宫对江湖事的了解实在远超她的想象。
这下她是真开始觉得,“义父”这回惹了不该惹的人,恐怕要倒大霉了。
“你怀疑七儿也是那个人的手笔是吧?”姚月已经有了主意,“这简单,一会儿我亲自检查一下她的内息,看看她是否同你一样被人封住了内力。”
既然每个数字下面对应的人常因实力变动,那能排到七,武功和剑法肯定也不会太差。
七儿在厨房里溜达了一圈,美滋滋吃了个半饱出来,刚想跟姚月说今晚有炙兔肉吃,就被姚月一把抓住手腕。
她不解:“怎么了呀,大宫主?”
“没什么。”姚月一探就知道,她是真没内力,就转向边上一脸紧张的一点红,“七儿同你不一样,她是真没习过武。”
一点红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想七儿却摇摇头,说:“其实我学过的。”
“你学过啥呀,你那点跟街上小乞丐打架用的拳脚功夫,也能叫武学?”姚月都笑了,“快省省吧你。”
七儿就扁起嘴,说她说的不是这个,她跟人抢饭吃用的都是她瞎琢磨的,但她确实是学过武的,只是没学下去。
“是一个老叫花子非要教我,还逼着我扎马步。”她说,“他太凶啦,还不给我吃饱!”
“后来呢?”宋田听得很兴奋,“你跑了吗?”
“不是我跑了,是那个老叫花子跑了,教了我两天,他就说有急事要回齐州,让我乖乖等他回来。”七儿回忆起来,也一点不觉得可惜,“我哪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后来遇到一户人家招侍女,我就去了,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这经历听起来有点离谱,但考虑到她确实是一个相当贪嘴的小姑娘,又显得非常合理。
不过姚月注意到她说的是齐州,不免有些在意:“有急事回齐州?丐帮总坛就在齐州,难道那个教你的老叫花子是丐帮的人?”
七儿说我不知道啊,他没说过,他当初净逼着我扎马步了,也就走之前给了我半本掌法让我练。
“那掌法呢?”姚月问。
“被人偷了。”她说,“有天我一觉醒来,包袱没了,他给我留的馒头和那半本掌法都在里面。”
吃的没了,武功也练不了了,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去大户人家家里当侍女。
结果又因为吃得太多,没几年就被赶出来,继续与乞丐为伍。
如果不是正好遇上移花宫派人出谷寻侍女,以她原先被赶出来的名声,至少在池阳城,是不会有别的富庶人家愿意要这么一个格外能吃的侍女了。
一切就是这么地巧。
“你这经历,倒是一点都不比一点红平淡。”姚月听完,只有这句评价。
“一点红?”七儿眨眼,“原来红儿姐姐叫一点红啊,好奇妙的名字,我只知道这世上有人姓第一,不知道还有人姓一。”
一点红:“……”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姓一。”
姚月也帮她解释:“她没有姓,只是叫一点红罢了。”
“我也没有姓。”七儿说,“但是我自己取了一个。”
“哦?你怎么取的?”姚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
七儿说我长大的地方叫洪家村,所以我就姓洪啦,不过做侍女也用不上姓,就没提过。
洪,等等,洪……?
洪七吗?!
姚月差点捏碎手里的茶盏。
当过乞丐,格外能吃,还姓洪名七……妈呀,所以她用了两个多月的侍女,一个是未来的江湖第一杀手,另一个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里的北丐?
就算我是移花宫主,这排面也有点太超过了吧!
她晕晕乎乎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写文,可能是有点手生,总感觉不如从前,只能说尽力而为,谢谢所有还愿意看的读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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