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究竟是为了表忠心还是想要同皇帝陛下共进退,又或者仅仅只是想要往那传说中的月宫中一行不好说。随着李治与李斯话音落下,魏王李泰及一众本就是人精的群臣俱皆是忠肝义胆痛哭涕零,有样学样的想要追随君王的脚步。

直叫袁天罡唇角笑意凝固,捏着符篆的手紧了又紧,方才开口致以亲切优雅而不失礼貌的解释。

咱就是说,过了啊诸位大人。皇帝陛下这是去月宫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们一个个的,有必要做出这副舍生取义英勇就义的模样?

演技还能不能再靠谱一点?真当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想要公费旅游想要借着皇帝陛下的东风跑去游月宫?

但你们知道这是谁吗你们就往上凑!真闹出点事情来算谁的?

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距离了啊!特别是你,晋王殿下!咱就是说你能不能醒醒!眼前这不是那一手将你带大的亲阿耶啊摔!

内心当中有话语堵在喉头,不吐不快。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袁天罡自然不会脑子犯浑到将这些吐出。而是表示自身之道法修为有限,太阴星君所赐下的符篆所能够承载的人数同样有限。所以......

嬴政最终只是点了李斯随行,使其余人等继续宴饮,等待自己归来。

于是下一刻便见袁天罡抬手将符篆夹在指间,无风燃起。夜空中圆月光辉大盛,一道如同匹练一般的银桥生出,降临到人间。

璀璨的月华之下,嬴政及袁天罡、李斯三人的肉身因此而陷入到沉睡,神魂于下一刻间出现在那银桥之上。

匹练一般的月光收回,整个大明宫中似乎由此而陷入到静寂。

君臣三人恍若小憩,肉身自有专人看护且不去说。眼见得众人心思各异,隐隐然之间似是对那月宫有几分向往。一旁的太子承乾忽然是哈哈大笑,只道是继续高歌继续舞。

众卿莫不是忘记了父皇留下的言语不成?

言毕率先将话题引向一旁的同胞弟弟魏王李泰,只道是父皇临离去之前要我们赋诗作文,使魏征及殷开山二位丞相评判个名次。不如就从弟弟你先开始,给众卿一个示范。

兄友弟恭遵循老父亲所创下的玄武门继承法,只觉得这皇位大哥你李承乾坐得,弟弟我同样坐得的魏王李泰面上神色微微扭曲。但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并未曾在这宴席之上生出什么兄弟相残的血案来。

不过是不硬不软的对着太子承乾刺上了那么几句,而后开口,将主场让给诸位进士及臣公。

整个大明宫中,由此而再度恢复到喧嚣与热闹。看似祥和的氛围之下,谁也说不清楚是否有那么一瞬间,太子承乾及魏王李泰这兄弟二人是否生出过某些不一样的想法。而嬴政三人眼前,露下沾衣,楼阁玲珑,月宫俨然是就在眼前,肉眼可见。

不远处有四柱牌楼,牌楼上有匾额,上书“广寒清虚之府”六个大字。

便在袁天罡向前引路,嬴政及李斯二人将要踏足之际,遥遥似是有人在身后高呼。

“错了错了,道友请留步。”

“何错之有?”

袁天罡是如此想的,便如此问了出来。回首寻了声响处望去,只见有道人起了祥云而来,不过转瞬便至于近前,对着嬴政伸出了手。

袁天罡与李斯二人目光微凝,下意识的便想要挡在嬴政跟前,将那道人的手拦住。不使其对读作唐皇,写作秦皇的皇帝陛下有任何冒犯。

未成想道人面目平平无奇,手下同样是平平无奇伸出,不曾带有任何莫测的轨迹与力度。可任凭袁天罡与李斯二人再如何的阻挡与动作,却犹如自行被拂开的草叶一般使被挡在两人身后的嬴政暴露出来。

道人的手落到嬴政眼前。但就在将要扼住嬴政手腕的那一瞬间,君王以手中长剑的剑柄点在了道人手侧。

彼此间的距离因此而被间隔,道人的身形在三人眼前显露出来。

面目普通过眼即忘,并不属于三人所曾见过的任何人。

袁天罡略带凝重的目光之下,道人以手收回,面带笑意的问出疑问。

“来者可是人间帝王?”

“自然。”

袁天罡给出答复。

八百年前的人间帝王,同样是人间帝王不是吗?更不必说此刻的嬴政所代表的身份是大唐皇帝陛下。但这同道人口中的错了,又有何干系?

还是说这道人同样知道了皇帝陛下的身份,知道了眼前的是秦皇而非是唐皇?

一念至此,袁天罡心中已经是下意识的生出杀意。

就是这天庭之内月宫之外,好杀不好埋啊。再者,这道人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是不怎么好对付的样子。若是打起来动静太大惊扰了其余的诸方仙神,只怕不好脱身。

或许是由于组织、接管了不良人之后的职业影响,又或许是我泱泱大唐一路平推以物理服人的思维已经可见端倪。内心深处,袁天罡下意识的将事情延伸和推衍到了堪称是刑事案件的程度。

只是道人摇头,开口,无视了袁天罡及李斯二人那有些危险的目光道:

“既然是人间帝王,当去往紫府才是,又何至于来此月宫?”

紫府者,神仙所居。但——

“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东华紫府少阳帝君。”

手中长剑收回,嬴政开口,对着那道人如是言。伴随嬴政话音而落下的,是道人的样貌与身形、服饰等种种同样生出改变。

最终定格成冠三维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气韵庄重且高华,看不清具体面目的青年人模样。然而嬴政却是缓缓露出笑容,道:

“朕果然是见过你的。”

不是在此时空中,更非是此前长安城中抑或是九幽黄泉之侧所见到的道人形象。而是八百年前,是嬴政未曾自原身身上醒来之时。

那是始皇帝三十八年,嬴政沿海北上,抵达琅琊。

在这个过程中,嬴政召见齐人徐市,询问其出海寻求不死药的进度。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辞。

不过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市开口,道是,“蓬莱药可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希望君王能够派遣善射之人同他徐市一起出海,击杀鲛鱼,寻求不死药。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或许是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便在当日夜间,有海神入梦,道是来渡嬴政成仙。

梦境古怪且荒唐,具体的内容于嬴政而言业已经模糊,只是梦境的最后,嬴政对着海神射出了一箭。

君王从梦中醒来。然而在第二日寻求博士解梦之时,却下意识的换了说辞。属于前生的每一段记忆与过往都是明晰的,并没有任何遗漏。在那无仙亦无圣的世界中,这是嬴政同眼前这位仙神唯一的交集。

“是我。”

眼见嬴政似乎是有所明悟,想到了那一段过往,被叫破身份的东华帝君点头,坦然承认。而后以手于虚空中点出,于是下一刻物换星移周遭之景象扭转,待得几人回神,却已经至于一架飞驰的辇车之上。

霞光架桥祥云拖定,瑞兽飞腾氤氲遍地。那辇车似是行在云海之中,又似是飞度了三山五岳,向着海外的十洲三岛、向着传说中的蓬莱紫府而去。

此时的袁天罡已经是闭上了嘴,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好似是要将那车壁看出一朵花而来。更是以心念收束,端的是一副再乖巧不过的模样。而李斯以眼角的余光匆匆望过,同样谨守了心神,侍立在嬴政身侧不敢有过多的言语。

反倒是随着身份被揭破,嬴政同样将真身显露,东华帝君与嬴政在那辇车中分主客坐下。彼此的态度,俱是闲适坦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与争锋相对。

有小童奉上茶盏,氤氲的茶雾间,嬴政再度开口,道是至此时刻,帝君还不准备将那谜底揭露吗?

有宝珠自嬴政袖中取出,叫君王握在掌中。

纵使在这金玉为饰,遍布着诸多种种宝物的神仙坐辇之间,亦不见有任何逊色。

一旁的袁天罡恍然,终是回忆起此言的九幽黄泉之中,靠近那皇陵地宫处,道人涉水而来,抛落到秦皇手中的那一点灵光。

其真实的模样。

是随侯珠,春秋战国之际,同卞和之璧并称的至宝。

但卞和之璧叫秦皇制成了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玺,在历朝历代间流传,是多少野心家与阴谋者处心积虑所要得到。更是这片土地上,华夏之正统的象征。于贞观四年再度回返中原,落到李唐皇室手中。

而随侯珠,从八百年前秦皇逝去之后,便失去了下文。现在竟然是借着东华帝君之手,再度回到了秦皇手中吗?

袁天罡隐隐然之间只觉得有些不对,事实上不仅仅是袁天罡,便是嬴政身侧落后半个身位,李斯目光与神情里同样现出几分不解与惊疑。甚至是好似陷入到久远的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单机人单机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