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后脑勺被按得很痛。

他力气大得手指都快陷进乌涅塔的皮肉里。

乌涅塔磕到牙后顺着他的力道偏移,远离抑制环,暗暗较劲的同时,两人的姿势在摇晃中偏移。

牙齿上传来的反馈从坚硬变为柔软,但咬住的软肉边缘有些发硬。

曾经狠狠咬过某个alpha的这个地方,乌涅塔对这种触感再熟悉不过。

是腺体。

想起咬破之后可能发生的情况,乌涅塔呼吸一滞。

打起来是为了反抗,她只是想教训对方,不想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Alpha腺体上的那块皮肤像嚼不烂的软糖。

不想再回忆一次,她在法提赫逐渐变弱的挣扎中张嘴。

他也很奇怪,从开始的死命挣扎,嘟囔着绝对杀了你,随着她唇齿的偏移,法提赫这张绷着劲的弓,逐渐松了弦。

乌涅塔抬手捂脸,太糟糕了。

法提赫的呼吸由急变缓,然后又变得急促。

她有点迷惑,怎么会对他情绪变化的感知这么清晰,直到摇晃的视线重新变得明亮。

乌涅塔透过指缝看见卡尔站在一旁,他把盖在两人脑袋上的衣服掀开,盯着衣服上的污渍,面无表情。

终于后知后觉想起那件衣服是卡尔的。

同时她也发现了为什么自己的视线会一直摇晃,目光下移,她的一条腿还抵在法提赫肚子上。

因为沉浸在咬到了alpha腺体的冲击中,完全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脸红社死的同时轻轻地把腿抬起来。

乌涅塔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蹲在一旁的狼人。

“小心。”狼人扶着她的肩膀,咧着血盆大口,看起来笑得不怀好意。

检测用的机器随开随用,做准备就是个出来平复情绪的借口。

狼人找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给手臂喷药,既然得不到她的可怜和另眼相待,无谓的疼痛除了为难自己,起不到任何作用。

卡尔向来是个实用主义者。

“老师,食堂里打起来了。”顶着一脑袋菜汤的狼人站在门外,规矩地敲了三下房门。

它的被毛上糊满红色汤汁,看起来脏兮兮的。

卡尔把受伤的地方仔细包好,才挂起一贯的假面式的笑容,敷衍问道:“你应该去通知校管处的安防。”

狼人略显局促,兽化之前他也是个叛逆桀骜的alpha,不是出了事就会叫老师的乖宝宝。

在全是A的军校里,冲突和斗殴实在常见。

只要不闹大,学生不举报,校方不追究,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这个顶着狼脑袋的家伙,蠢得像脑子缺了根弦。

它长长的舌头卷起,把唇边滴答的肉汤舔干净:“可是闹得还挺大的。”

简直就像扔根肉骨头就会跟在屁股后面汪汪叫的流浪狗,卡尔眼神嫌恶,他对alpha的死活没有兴趣,恨不得帝国军校里的渣滓们都在内斗的时候残了才好。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完,随便找个理由想先把它敷衍走。

狼人却支支吾吾地:“事关老师的名誉也没关系吗,法提赫刚刚在食堂一口咬定昨晚是我通知的校管处,说我是叛徒。”

“还把饭菜全都浇我头上了。”

餐盘被扣在脑袋上,热汤里的油脂渗进被毛里,狼人亚瑟放下手里的餐具,一脸茫然。

面对法提赫的质问,它接住从脑袋上滚下来的羊肩肉,放在鼻子旁边嗅。

毕竟是狼,无法抵抗充满油脂香气的肉食。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肉已经不见了,它咀嚼着软烂的肉块,才发现自己在和法提赫对峙的过程中走神了。

“算了。”法提赫扭头:“你这样的蠢货做不了通风报信这种事。”

亚瑟稍微回忆了下刚刚在食堂发生的情况,看着卡尔继续说:“然后有alpha说看到老师你把新来的omega带走了。”

“法提赫就生气了。”

“他把说话的那个alpha教训了一顿,说他不该窥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卡尔把袖子放下,淡淡地说:“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亚瑟转了转眼睛,看起来像脑子转不过来似的,说话有些卡壳:“老师对新来的omega好像有点关注过度,卑贱的beta也胆敢靠近O。”

在卡尔渐渐难看的脸色中,亚瑟双手局促地在身前摆动:“抱歉,我就是原话复述了一下。”

它甚至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把照片摆到卡尔面前,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亚瑟一边关注他,一边用爪子把不小心按碎的屏幕膜碎渣弄掉。

照片里是乌涅塔和卡尔的背影。

是那个说知道她去向的A拿出来的证据。

碍眼的beta,痴心妄想的beta。

本来就不受欢迎的beta老师,在刚刚被安上了癞蛤蟆的称号,风评更差了。

亚瑟也觉得他们骂得很有道理。

它不小心折断过那么多omega的脖颈,卡尔老师从来都漠不关心。

这一次他却主动和法提赫起了冲突。

狼本来就擅长隐匿,昨天发生的一切,亚瑟都看在眼里。

卡尔神情震惊,他没想到这群alpha会这么疯狂,像秃鹫一样不放过她周围的风吹草动。

狼人亚瑟面上有些担忧:“法提赫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来找你了,好像要确认他们说的。”

它转着狼脑袋四处张望,松了口气:“既然老师没有跟她在一起,那应该是谣言吧,他们说要让老师好看来着。”

“是啊——”卡尔若无其事地说:“法提赫呢,他在哪?”

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隆隆巨响。

有什么被掀翻了。

没了遮挡,法提赫红透双颊的样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好几种情绪在他脸上闪现,先是惊慌和茫然,最后定格在愤怒。

“你竟敢。”

“你竟然……”

他好像气懵了,说了半天也没有重点。

是刚才太用力把他肚子顶青了吗,乌涅塔想,真不能怪她。

因为对方一进门就开始找茬。

她眼神飘忽,看见法提赫不自然地整理衣领,把刚才被咬出来的痕迹遮住。

他的头发也在刚才的纠缠中被她的手指插得乱七八糟,法提赫偏着头,五指张开当做梳子,把打结的头发捋顺。

“你是真的死定了。”他眉眼绮丽,放狠话时眼珠子还湿润着。

“抱歉。”乌涅塔真心实意。

虽然他看起来更生气了,一副三天之内撕碎你的样子,但至少没再继续怀疑她不是omega了。

她挠挠脸颊,从这两次的冲突中有了一点小小的感悟。

这家伙虽然看起来软硬不吃,但注意力好像很容易就被转移。

乌涅塔想趁热打铁,趁人还在眼前的时候再实践一次,还在思考却被狼人拽住了袖子。

它的爪子不小心刺破了她的袖口,直接从破损的洞里穿了过去。

狼人大惊失色:“抱歉。”

乌涅塔伸手从它弯弯如月牙一样的爪子上把衣服解救出来,一番操作下耽误了一下。

卡尔受不了她和法提赫之间这种旁若无人的气氛,一个手抖,脏兮兮的制服外套掉在她脚边,把她的注意力拽了回来。

他站在乌涅塔面前,挡住她的视线:“这里好臭啊。”

除了撒在地上的脏东西和饭菜,还有法提赫的信息素味道。

浓到让人作呕。

卡尔:“仪器都准备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你去隔壁。”

眨眼的时间,法提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她看了眼已经调整好情绪的卡尔,想起他刚刚因为衣服被弄脏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决定把“实践活动”延后。

乌涅塔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讨好似的把他肩膀上的一撮灰白色狼毛捻掉:“外套给我吧,洗干净再还你。”

卡尔接过她手上无处安放的垃圾,闷声道:“不用了。”

接下来的环节沉闷得可怕。

她像个关节人偶一样,按照卡尔的指挥不停抬手转身。

但是乌涅塔是个很善于给自己找乐子的青少年,歪着头旋转的时候总能看到蹲在一旁的狼人寻找她的目光。

简直就像一道迎着她生长的向日葵。

它应该处于兽化的第二阶段,有椅子也坐不住,两条腿踩在座椅边缘,手搭在膝盖上自然垂下。

偶尔不看她的时候,它会挠挠脑袋,于是空气中蒲公英一样的狼毛乱飞。

“好了。”卡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乌涅塔两手平举着直愣愣转身,收手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划到他的侧脸。

从进房间以来脸色一直黑沉沉的卡尔愣住了。

“没被划到吧?”她举起手,指甲贴着肉修剪的很干净,应该不至于啊。

他捂着脸和她拉开距离,站在仪器后面语气含混的让她等一下。

初次见面被她救下时,雨水和血水混合后黏在他脸上的头发被她拂开时,她的指腹也是这样擦过他的唇边。

柔软,带着雨水的潮湿。

他当时意识模糊,没有力气抬头,整个人一直在往后坠。

被捏住的下巴成了着力点,她动作很快,迅速用另外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

卡尔被她撑住的同时,她的指尖划向他的皮肤。

确认他有没有被划伤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候她指甲尖尖,带着凌厉的弧度,把他嘴角戳破了一个口子。

雾气、雨水,和她清凌凌的声音共同组成卡尔对她的初印象。

还有因为接住他,而撒了满地的猫粮。

这是迄今为止,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遗忘的记忆。

只需要一句话,累计起来的不快就会全盘消失,他摸着脸,觉得之前亚瑟说得也没错。

他确实卑贱且下贱。

卡尔躲在后面一直不出声,乌涅塔揣在口袋里的手有点发痒。

脏兮兮的狼并没有想摸的欲望,就只是单纯想把它两只不停抖动的耳朵按下去。

她伸着手指在身侧小幅度地晃动,这下不止耳朵,连它绿色的兽瞳也跟着转。

它的眼睛竖成一条细线,非常专注的样子。

乌涅塔把口袋里那张纸团成一团,随手一抛。

早就蠢蠢欲动的亚瑟两腿用力向后蹬,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响声,它喉咙里不自觉溢出“呜——”声。

起跳的瞬间,亚瑟张开嘴,咬住那团纸,轻盈地落在窗台上。

它转头看向乌涅塔,绿幽幽的眼睛里还残存着刚捕猎完毕的凶光。

但是下一秒,随着咕嘟一声,它当场愣住。

吞掉了。

就算一只手掐着喉咙一只手塞进嘴巴里也掏不出来的那种。

亚瑟惊慌失措。

然后失去平衡。

接着摇摇欲坠。

脚趾向下想抓住窗框,但是下半身还没兽化,双脚穿着军靴没有尖利的弯爪,也没有抓地力。

乌涅塔追过去的时候,它已经维持这种姿势掉了下去。

好消息,这是三楼,摔不坏alpha。

但这是临湖的三楼。

……狼应该也会狗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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