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提赫,是那个鲨鱼齿alpha的名字。
他的话很多,从揽住乌涅塔的肩膀,把她带离众人视线的时候起,就一直在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你是什么味道的?”
“听说你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他们改造了你哪里。”
“有让你的脖子更坚固吗,折一下就断掉的话,在这里可是活不长久的。”
法提赫身体紧绷,看起来非常兴奋,问出来的问题也冒犯感十足。
他兴致勃勃,想透过她那张冷淡的脸读出答案,黑漆漆的眼珠里映照出来的唯一一抹亮光,就是乌涅塔那头披着月辉般的长发。
和刚才的狼人没什么不同。
法提赫的眼睛里写满食欲与垂涎。
但是他皮囊漂亮,这些情绪展露在外的时候,不像那头狼人一样,充满一种粗野的且十分原始的野性。
“现在不说也没关系。”他停下脚步:“给我看看吧,你的脖子。”
“是不是也很漂亮,咬下去的时候和我嘴唇的弧度是否契合。”
说着,他又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密密麻麻的锯齿状尖牙。
凑得太近了,乌涅塔眼珠转动,看见他饱满殷红的唇。
停留片刻,视线更往里,落在她更感兴趣的地方,停顿在对方那口尖尖牙上。
好奇心占据乌涅塔的心神。
那些牙齿,是两边尖尖,中间向下凹陷下去的。
咬合的时候却能严丝合缝。
好神奇。
和毛茸茸极巨视觉冲击力的狼脑袋不一样,这种于细微处开始的异化,让乌涅塔更有探究的欲望。
想看得更仔细一点。
咬下去的瞬间,牙齿交错在一起的时候,一定很有意思。
她悄悄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圆润的、胖胖的,反馈到舌头上的触感十分光滑。
唯一的一点瑕疵,是最后一颗大牙长得有些歪斜。
乌涅塔想起,这颗牙刚掉落的时候,妈妈说要把它扔到屋顶上,长出来的牙齿才会整齐。
但是她还没玩够,趁妈妈睡着的时候,半夜偷偷把它捡了回来,躲在被子里玩了好长一段时间。
之后长出来的牙齿果然有点歪斜,不能完全咬合。
乌涅塔一直耿耿于怀。
“你好啰嗦。”她看着法提赫,认真地说。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两片嘴唇一直开合,每次好不容易看到一些他的牙齿时,他双唇又合上了。
没办法看到更多。
这让蠢蠢欲动的乌涅塔开始焦躁。
“保持安静,好吗。”
法提赫在她看向自己的那一刻,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扯着唇角一字一顿地说:“我偏不。”
身体开始兽化后,他神经紧绷。
法提赫现在就是个维持着表面平静的炸/药/桶。
猝不及防变异的牙齿,怎么也无法习惯,每一次开口说话时,舌头无意识从上面扫过,都会划出来几条血印子。
嘴巴里始终弥漫着的血腥味,时刻提醒着他,这是沦为野兽的开端。
需要omega,需要信息素。
想要被安抚。
不安逐渐侵袭神经,法提赫反复舔舐自己的嘴唇,神经质地轻咬自己口腔内壁的软肉。
乌涅塔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发现他被濡湿的透亮微肿的唇,挡住了她更多视线。
本就看不太清楚的牙齿,这下更是隐隐绰绰。
出于好意,她诚恳地提醒道:“舌头既然不听话,就割了吧。”
Alpha用阴沉且凶狠的瞪视回应她,且彻底地闭上了嘴巴。
感兴趣的东西看不到了,乌涅塔终于回过神来理会尼罗:【你说的很对,alpha果然都不太好相处。】
她以前从来没有跟这么多alpha一起相处过。
偶尔出门的时候,在路上碰到的几个alpha不是社会渣滓,就是变态跟踪狂。
因为无法自如地散发信息素,常常被当成软柿子捏,好几次都被人堵到家门口挑衅。
【你到底有没有事?】担忧了这么久,突然听见她感慨似的话,尼罗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咬牙:【你下次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乌涅塔:【有吗?】
【那头狼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完整的告诉我。】尼罗说。
知道人没事,他的心情逐渐平静:【这样我才能帮你具体分析。】
【好吧。】乌涅塔说。
乌涅塔沉吟片刻,决定从她踏进帝国军校大门开始说起。
【那些alpha好像想围攻我。】从进校开始,侦测系统就开始滴滴滴响个不停,提示她树林里到处藏满了alpha,各个方位都有。
【他们想对我进行信息素压制。】这话也没错,alpha们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浓度,直接导致系统示警的时候吵到她耳鸣。
尼罗眉头拧得死紧。
上辈子乌涅塔以alpha的身份进入学校,虽然听说她惹出了不少风波,但没有现在的情况这么危急。
尼罗问:【那个狼人呢?】
【他恐吓我。】乌涅塔想起他流的涎水,刻意暴露在自己面前的犬齿和利爪,笃定地说。
【他应该没有理由现在就针对你。】
乌涅塔:【可能他怕我的眼泪污染了那个omega。】
她刚好错过狼人杀死那个omega的场景,以为导致他死亡的是那只水母。
【alpha占有欲不是很强吗,他们应该有些关系,我过去的时候他正要给死去的omega收尸。】
这样解释,一切都说得通了。
说着她偏头看了眼法提赫。
alpha臭着一张脸,双手抱在胸前,偶尔看向她的目光阴沉沉的。
刚落地不到一小时,就被这么多人讨厌了,乌涅塔心情沉重:【想在这里生活,真的很不容易呢。】
其实,如果站在alpha的角度看,她收到的这些针对和挑衅还挺正常的。
A本来就领地意识很强。
她伸手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是alpha的性腺。
乌涅塔摩挲几下,手上传来颈后皮肤细腻温热的触感。
她的性腺,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跟普通alpha没有区别。
但乌涅塔心里清楚,这都是假象,所谓的性腺下方是数个凹槽,可以用来填充不同种类的信息素。
她身体残缺,少一个所有alpha都有的零部件。
因为第二性征的缺失,除了在信息素的感知方面有致命缺陷,在释放的时候也需要科技手段的帮助。
她的信息素非常稀薄。
在脖子后面的凹槽没有改造完成之前,路上遇到的alpha总是无缘无故地找她的茬,跟在她身后。
改造完成后,她能自由地大量控制alpha信息素的释出,那些明晃晃注视她的,或挑衅或写满侵略意味的视线才变少了。
【真的没问题吗。】乌涅塔问:【他一直在试探我信息素的味道。】
尼罗:【他?】
她回答:【一个alpha。】
辅助系统内,连接两人的频道陷入沉默,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尼罗轻快的声音再次响起:【没关系的,要知道你现在是个omega。】
知道乌涅塔陷入险境,一种略显诡异的愉悦感在他心中翻腾。
他把之前的紧张,归结为看见仇人轻易死去的不甘。
她还没有受尽折磨,凭什么现在就遭遇不测。
尼罗轻声细语:【面对A的时候,omega是会感到压力的。】
通过乌涅塔刚才那些话和形容,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难以适应。
【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是吗。】乌涅塔问:【我总有一种随时会穿帮的感觉。】
尼罗:【怎么会,只要你温柔地对待他们,学会安抚他们,一切都会易如反掌。】
这题她会,她刚才还诚恳建议法提赫来着。
虽然对方看起来不是特别领情的样子。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之后,脚下的路从宽阔大道变成幽暗的阴森小路,两人通行有些狭窄,时不时会碰到对方的肩膀。
“到了。”法提赫停下脚步。
茂密的树林深处,一块块石碑躺在泥土上,散落在昏暗的小路两旁。
乌涅塔仔细打量这座所谓的墓园,偶尔有风吹过,树上的松针簌簌的响。
地上那些石碑的形状并不规整,有的缺了角,有的形状奇怪。
上面的字不像刻的,反而像用爪子划出来的。
乌涅塔拂掉上面盖着的松针,发现每一块碑上都只有三行字。
男性omega,栀子、柠檬,味道很淡。
继续往下看,女性omega,甜橙、鼠尾草,不太喜欢。
连名字都没有,与其说地下埋葬着omega,更像埋着一堆被打碎的香水瓶。
法提赫在她身边蹲下,一眼不错地盯着她,试图从她那双淡漠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害怕到说不出话来了吗。”
“omega小姐。”
他主动提议带她来墓园,根本不是因为乐于助人。
没有人见到这些会不害怕,更何况是看见同类死亡就忍不住落泪的omega小姐。
见到这些景象的一瞬间,她会多么惊慌。
恐惧之下,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味道,就是他要收取的报酬。
是什么味道。
这味道和他契合吗。
她是会先发怒,还是先开始颤抖。
乌涅塔什么也没说,起身继续往深处走,她慢慢地扫过去,指着不远处问道:“那些又是什么?”
一大片歪斜着插在图里的十字碑立在月色中。
法提赫愣住,猛地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腕:“你应该害怕,你为什么不愤怒。”
“你信息素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漂亮的黑沉沉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急切。
从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克制,到了目的地就能嗅到、尽情地收割属于他们的omega的味道。
严丝合缝一直楔在一起的尖牙,也因为期待而左右颤动着。
兽化之后,紧绷着的神经一直隐隐作痛。
法提赫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信息素。
乌涅塔继续往前走,那些十字碑上也刻着简短的字,很模糊,看不清楚。
他们越走越远,树林里已经不见几丝光,用义眼的放大功能会显得她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被他拽着的手越来越沉,走了几步之后,他索性不再跟着她的脚步前行。
法提赫执拗地盯着她。
“好吧。”乌涅塔说。
她转身看向他,却在脑子里问尼罗:【如果一个alpha,无论如何也想知道我信息素的味道呢。】
尼罗:【那就让他知道。】
【我不是给了你很多种信息素吗,那都是实验室里研制的,根据不同的alpha选择不同的信息素。】
【你要学会辨别,最好是能选到契合度高的。】
乌涅塔问:【如果契合度很低呢。】
【能让精神崩溃的alpha得到短暂的缓解,但是短暂的效用过后,他们会发狂。】
那些alpha的武力值不是omega能抗衡的。
上辈子正是因为他摸到了一些味道使用的规律,即使没有跟他们近距离接触过,也作为移动香水瓶存活了那么久。
【告诉我你面前的alpha是谁,如果不知道名字,描述一下他的外貌特征,我告诉你使用哪个味道。】
尼罗声音温柔恳切,实则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
他当然会给乌涅塔一个错误的选项。
她是他的心头大恨,那些alpha也是如此。
【这样啊。】乌涅塔漫不经心地把法提赫的外貌特征告诉他:【卷发、黑瞳,长相非常漂亮。】
她没有按照尼罗教她的,使用二号信息素。
在他给出答案之前,乌涅塔就随机挑了个编号,然后缓释。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些十字碑,最终把目光落在法提赫的唇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
乌涅塔不在乎是否用错了信息素。
随着信息素的吸入,法提赫的表情放松下来,眉眼也变得柔和。
在他怔忪的眼神中,乌涅塔把他推到树干上。
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偶尔落下的松针钻进他的衣领里面,让他脖子发痒。
短暂的平静和飘飘然过后,是神经深处袭来的一浪又一浪的痛楚。
法提赫痛苦的发现,她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并不高。
再继续闻下去,他会发狂。
眼睛里她的倒影越来越近,法提赫想反抗,却被她捏住双颊。
离得越近,那让人痛苦的,并不契合的信息素就越浓烈,她不紧不慢地扯开他的唇角,在他暴起反抗之前,把手上的红色浆果塞进他嘴里。
然后在那些尖牙上,碾破。
这是乌涅塔刚才在草丛里摘的,有坟墓的地方就会有这种暗红色浆果。
小小一颗,微毒,能让人大脑暂时麻痹,再加上信息素,双重作用下,他很快不再挣扎。
法提赫倚在树干上,任由她施为。
汁水挂在他尖尖的牙齿上,溢出唇边,雪白的皮肤映衬着红,漂亮可爱。
乌涅塔匆匆掠过一眼,并不打算在不感兴趣的地方分神。
十字碑上的字她很好奇。
他的牙齿她也同样好奇。
这种好奇,总得满足一样才行。
指腹轻轻地按在他的牙齿上,乌涅塔觉得有趣极了,她凑得更近,想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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