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极大,教室里其他的弟子们发现有热闹可看,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啧啧啧,她居然惹到了百花谷的大小姐,这下惨了。”
“没办法,这也是她自己倒霉,花颜都已经快一个月没来上课了,怎么今天刚好就让她撞上了。”
“嘘,小声些,要是被听见你不要命了?”
正当众人感叹不已时,有人提出了异议。
“可是,灵霄阁的座位本来不是固定的,大家不都是想坐哪就坐哪吗?”
很显然,郁山蝶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若是座位固定,二师兄还要她占座干什么?
想到这儿,她抬眸看向眼前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敛去唇角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回道:“凡事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吧,这是我先占的座位,凭什么要让给你?”
“你、你!”
花颜被她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头上昂贵华丽的金镶玉蝴蝶步摇一颤一颤的,发出“叮铃”的细碎声响。
她今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就为了让来教授心法课的厌竹仙君能一眼看到自己,谁知道竟然遇上这样不长眼的东西败坏心情!
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还没有人敢这样违逆她。
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修仙世家出来的弟子,怎么敢这样对她讲话?
她想到这儿,冲自己身旁的小跟班使了个眼色。
小跟班心领神会,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颐指气使地拍了拍桌子,语气高傲无比。
“这个冬暖夏凉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我家小姐坐的,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跟她抢?”
郁山蝶眉心微蹙,没有答话。
这种狗仗人势的人,她根本连理会都懒得理会。
若是好好说话,有合理的理由,那她让出这个位置也没什么。
但现在……
让座?
想都别想。
想到这儿,她往椅背上猛地一靠,翘起二郎腿,将心法书一抬,直接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她就不走,难道还有人能硬赶得了不成?
小跟班见自己被无视,气不打一处来,当场便把郁山蝶放在桌上的小猫包给推到了地上。
包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原本粉色的可爱小猫脸上顿时被蹭上了一层脏灰。
小跟班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笑意,正准备朝花颜邀功。
只听见“滴”的一声响后,自己的皮肤上骤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寒意,小臂上的绒毛全都立了起来。
天气热,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绿色纱裙,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冻,牙齿都跟着打起颤来,只得用双臂抱紧自己抖个不停。
她惊恐地看向郁山蝶:“你……你对我……做、做了……什么!快……快、解开!!!”
花颜没想到竟然有人真的敢对自己的人动手,不禁大惊失色,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暗暗展开一层防护结界后,才多了一分底气看向郁山蝶:“你怎么敢这样做!”
郁山蝶放下手中的心法书,右手拿着空调遥控器站了起来,上面的温度赫然显示为18℃。
她无辜地偏头,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们不是喜欢冬暖夏凉吗?这大夏天的,我看你们火气那么大,帮你们降降温罢了,不用谢。”
花颜气得一跺脚,满头的珠翠叮铃作响。
“胆大包天!我这就让师兄们过来收拾你!”
说罢,她细如葱尖的手指在手腕上的镯子上轻轻一点,那支碧莹莹的玉镯顿时透出一抹青色寒光。
郁山蝶嘴角抽了抽,打不过就叫人,这人是幼儿园小朋友吗?
然而几乎只是呼吸之间,花颜身后便多了好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怎么了小师妹?”
“谁欺负你了?”
“出什么事了?”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关切地看向自家小师妹。
花颜眸中闪过一道得意的光芒,接着撅了噘嘴,委屈地朝其中穿着最为华丽的一位男子抱怨道:“三师兄,就是她,她占了我的位置不让,还……还对花茹施了奇怪的法术,害她被冻成这样。”
她说第一句话时,本来有些演的成分,但说着说着,竟真的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不由得小声抽泣起来。
被她称为“三师兄”的这位男子先是对她一通温柔安慰,好不容易哄她不哭后,下一瞬便面色不善地朝郁山蝶走了过来。
“以前没见过你,刚进内门?”
还没等郁山蝶回答,花颜尖细娇弱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三师兄,别问那么多,直接给她个教训涨涨记性!”
黄谟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选择听她的话照办。
虽然他没去这次外门弟子结业考试上凑热闹,但毕竟眼前这女子只是最低等的外显灵根,想来也不能被十大长老任何一人看上,多半只是某个内门弟子的仙侍罢了。
仙侍大多貌美,被内门弟子看上后,便可以留在内门继续修炼,但即便修成了金丹,地位却依旧低人一等。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看郁山蝶眼神就像在看灰尘。
虽然她确实有几分姿色,只可惜惹到了自己的小师妹,他纵使平日里再怜香惜玉,此时也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他抬手,毫不犹豫地召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松纹剑。
这是他从剑冢内环拔出来的一把灵剑,不仅与他的木灵根相符,而且还是地品的稀有灵剑。
要知道,除了厌竹仙君的那群变态徒弟能拔出天级灵剑之外,他这把地级灵剑已经算是内门弟子中排得上号的了!
松纹剑在他手中嗡鸣中,似乎兴奋于即将饮血的冲动。
黄谟很确信,只需要轻轻一抬手,眼前这条鲜活的生命便会立马香消玉殒。
内门虽然不允许私斗,但那都是针对内门弟子的规定,至于仙侍嘛……
不过是个玩物,死了就死了,大不了被找上门来时赔一个就是了。
他抬起手,却见眼前人一动不动,甚至连躲闪的意思就没有。
黄谟右眼微眯,内心不禁哂笑。
果然是低贱的仙侍,连自己快死了都不知道。
他不再犹豫,刚准备落剑,却见眼前人从袖子中摸出了一个眼熟的玉佩。
他漆黑的瞳孔骤然缩紧,握着剑的手不禁微微发抖。
!!!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这玉佩上刻的是一朵莹白的灵昙,正是厌竹仙君的师门信物!
他惊惧地看向眼前这位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女子,喉咙干涩发痒。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此时的郁山蝶根本不知道他内心的一波三折。
老实讲,她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怕过这群人。
毕竟谁还没有师兄了?
摇人?她也会!
只不过还没等她按下灵昙佩上的月石,一道劲风掠过,眼前这人的剑就被一根细细的木枝给不费吹灰之力地打掉了。
“咔嚓”一声响后,木枝和剑同时落地。
只是木枝依旧完好无损,而剑……
却碎成了渣渣。
黄谟看着碎了一地的剑渣,心痛无比,但却惊惧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已经是金丹后期,就算是宗主也没法用一根木枝折断这把地级的松纹剑,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整个灵鹤宗便只有那一人……
“胆敢在灵霄阁里私斗,自己去雷鸣阁领罚。”
冷如寒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灵霄阁的其他吃瓜弟子如梦初醒一般,赶紧起身对其行礼问好。
“见过厌竹仙君。”
郁山蝶抬头,刚好跟萧厌竹冰冷清寒的视线对上。
平心而论,萧厌竹这双瑞凤眼长得极好看,只可惜她却从来没有在这双眼中见过一丝笑意。
她赶紧别开视线,紧接着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挪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才刚入门一天就惹得师尊出手,她可不想让原本就差的初印象在某人心里再降一等。
而站在她不远处的花颜在看到萧厌竹露面后,气势顿时弱了十分,哪还有刚才面对郁山蝶时的趾高气昂?
“厌、厌竹仙君……”花颜嘴唇颤抖着,泫然欲泣地开口道,“三师兄他是为了替我出头才迫不得已动手的,还请您收回成命。”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娇艳如滴的玫瑰,表情和状态都拿捏得刚刚好,几乎不可能有男人见状还能心狠地对她说出一句重话。
只可惜,她对上的是萧厌竹。
一个根本不通情爱,只知修炼的怪物。
因此话还未说完,便被萧厌竹不耐烦地打断了。
“你以为少得了你吗?你跟他一起去领罚,没有本座的命令,休想踏出雷鸣阁半步。”
花颜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嘴唇惨白一片,整个人怔怔地跌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刚出门时……花茹还夸她今日打扮堪比神女,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对了……对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郁山蝶,黯淡无光的眸子重新焕发出光彩。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花颜激动地准备站起来,却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
“师尊,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萧厌竹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许不悦。
“她第一次上心法课,你就任她一人过来?”
花颜撑着地板的手心微微发寒,整个人顿住了。
她?
哪个她?
梅飞尘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抱歉的笑意:“师尊,你也知道嘛,我最近为了买控温符,手头有点紧,要是不交鹤令的话……”
眼见着他又要长篇大论说下去,萧厌竹赶紧打断他。
“行了,过去跟她坐一起,她有什么不懂的,你先记下,等会儿课后本座再单独给她讲解。”
单、单独讲解……
花颜的心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了,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飞尘往郁山蝶的方向走过去,心中后悔莫及。
要是自己没有叫师兄过来就好了……
要是自己早知道她的身份就好了……
要是自己不那么任性就好了……
然而,这一切都晚了。
她已经做出了这种事,厌竹仙君纵然今后产生了想要寻找道侣结契的念头,她也不可能是人选之一了。
她怔怔地想着,泪水无助地划过脸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黄谟拖出灵霄阁的。
待受罚的两人离开之后,萧厌竹的耐心几乎已经耗尽,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向来不在他擅长的范围内,这也是他不愿意给这些内门弟子上公共心法课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看了郁山蝶一眼。
若不是这次他提前感应到灵昙佩上的异常,恐怕她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刚进内门便能惹到百花谷的人,他这小徒儿……似乎比他想的还要麻烦得多。
或许,他得找点机会,主动让她知难而退了。
一个时辰之后,心法课已接近尾声。
宣布下课后,萧厌竹合上书页,刚想朝郁山蝶所在的位置走去,却没料到手腕竟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的萧厌竹(半夜惊坐起):我当年竟然想把自己老婆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