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迷宫

地宫另一边,刀光剑影震荡密室,巨斧和黑剑相抵发出撕耳的尖鸣,直冒火星子。

长玄与司图战了十来回,两人不分胜负,剑再锋芒也抵不住巨斧重刃,长玄闪身避开他的重击,回旋踢在他的后脑勺。

纹丝不伤。

司图的肉身出了名的刚硬。

他抓不住身手敏捷迅如影的长玄,长玄也很难用剑砍伤他。

“你的身法很奇怪,吾从未见过。”

司图后退拉开距离,颇为好奇地打量着长玄。

“整个江湖只有天机阁从不露面,而天机阁坐镇分别有风花雪月四主,你身上只有风的气息,但是离风主还差点意思。”

长玄冷冷看着他,剑光一暗。

司图笑得猖狂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吾知你不是风主吗?”

长玄眯了眯眼。

“因为天机阁上任风主就是死在了吾的手里。”

……什么?

“你想不想听听李景爻是怎么死的?”

阵阵耳鸣回荡在长玄的脑海里,司图的说话声渐近渐远,像有人用刀剖开他的胸口,在里面掏来掏去,肝肠寸断。

司图继续道:“他被吾狠狠踩在脚下,吾挑断了他所有的筋脉,戳瞎双眼割断舌头之后又一截一截地砍断手指和双腿!”

“吾偏不给他一命呜呼的机会,吾就是要折磨他到死,让他痛不欲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尽而亡!”

“吾说过了,他只要肯求饶,吾就留他一命,是他自己不要这机会,可怨不得吾心狠手辣。”

“听说他捡了一个徒弟,可惜他还没好好和他爱徒团聚就死在了吾的手里。而今过去四五年,约莫与你差不多的年纪。”司图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杀师仇人就在眼前,你感觉如何?”

司图认出了长玄的身份。

空气沉静如深渊,长玄的身体愈来愈抖,手中黑剑掉在了地上。

司图瞅准时机,朝长玄猛地飞过去,斧刃精准无误砍入他的肩膀。

鲜血溅在司图狰狞的脸上,他狂笑着,加重手上的力气,砍入长玄肩膀的斧刃又深了一点。

长玄被死死压在墙里,原本完好墙壁出现了无数裂痕,不断延开。

他的嘴角流出一丝血,垂下头无挣扎之意。

司图得意:“看来还是吾的错,杀你师父杀早了,你师父来不及教你,面对敌人时不能掉以轻心。”

司图使劲掐住长玄的脖颈,从墙内分离出来,转瞬又把他摁摔在地,地面石屑震弹起来,同时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角落昏迷的红袖受着疼痛醒来,看见这一幕想挣脱铁链去帮长玄,但手脚实在挣脱不开,扯着嗓子骂,司图只当是猫叫。

司图死死怼着长玄笑:“李风主要是在九泉得知他徒弟将要死在吾的手里,不知作何感想。不过你放心,吾会好好让你们师徒团聚的。”

长玄笑了一声,在废墟阴森的密室显得几分瘆人。

司图:“你笑什么?”

他瞪着地上的长玄,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狠劲力量拽住胳膊甩飞出去,他半空翻身勉强安稳落地。

长玄的声音如泉水咚咚在密室回荡。

“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长玄的眼睛蓦地变黑,他身后的墙体开始四崩五裂,强劲的冷风从缝隙中呼啸涌进灌进来,密室不堪重负开始震裂。

所有尸骨残骸被盘旋连天的冷风搅碎,彻底是一群冤魂在呜呜咆哮,似来索命。

司图兴奋起来,“对,没错,这才是未来风主该有的样子!吾要和你痛痛快快地干一场,吾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天机阁老头痛失弟子的痛苦样子,一想到吾就兴奋至极!”

红袖很快发觉了长玄的不对劲,怎么叫他也不应。

司图被红袖喊得烦了,转过身朝她走去,斧刃一片血光,“你太吵了,先把你解决掉。”

但司图每近红袖一步都会被风慢慢卷回去,他果断放弃杀她,去对付长玄。

长玄的肩膀被斧头砍了一个巨口,半身已是鲜血淋漓,司图摔断了他的后脊骨,按理来说会半瘫在地,然而长玄却不受此影响,并且司图感受到他的杀气越来越重。

“你们天机阁总爱捡些怪物。”

司图皱眉,提起万分精神与他对阵。

狂风迷眼,长玄眨眼消失在原地,司图四处提防,不见其人,只感到风打在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痛。

果真是个怪物。

司图看了自己的胳膊,风刮过的每处开始隐隐出现划伤红印,身上的衣服也被风透烂起来。

他额头青筋暴起,内力抵住怪风。

“那吾便好好陪你玩玩。”

地宫地道墙壁上有机关口,一旦触发便有毒箭飞出。

虞丹青一路护着谢婧在地宫里兜兜转转,还是找不到出口。

谢婧也急得在角落发抖,“嫁来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有地宫,更没想到常萱她竟会病态到杀人…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虞丹青上辈子也不是白活的,参与过给夭折皇子设计陵墓的机关,其地比这里还要大得多,她虽不知这地宫门道,但从地道大小和密室来看不会太大。

只是弯绕太多,应该是专门为了防止人逃出生天。

“婧姐姐你在王府这么多年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吗?”

虞丹青注视着她。

谢婧摇头,“我唯一觉得奇怪的便是常萱,以往我只当她是被惯养才有些娇纵,性子大胆,但好在是个听话的姑娘,和我关系也不错。”

虞丹青挑眉,“她被惯养?”

若王常萱真是被惯养,那她身上的伤就是自己弄的,她为何那么做?

虞丹青靠和王常萱相处过的一天中,剖开一条思路。

假使王常萱为博取别人同情弄伤自己留得长年旧疤,无异于自损八百,况且她又有何种理由为博取她人同情?

只有一种可能,她过得并不好,想和别人牵扯上关系,带她走。

娇软女子我见犹怜,王常萱的外貌条件并不差,却也在王府待至今,也没人带走她,所以她自伤的目的还是左右都说不通。

虞丹青对王常萱手下留情,也是因为她对自己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虞丹青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还有,王常萱是只对她一人这样,还是其他人都有?

虞丹青:“婧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王常萱对你有没有过…古怪的行为?”

“她对你有过古怪行为?哪种古怪?”

“……没有,我只是问问。”

谢婧能反问就说明王常萱对她不曾那样做过,偏偏对虞丹青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

难道就因为初见时那简单的一句话?

虞丹青有点想回去找王常萱对峙,可以堵信她不会伤害自己。

“我们还是先找出口吧,弟妹你有眉目了吗?”谢婧打断她沉思。

“边走边看,应该不会有什么死胡同。”

虞丹青凭借之前对地宫的大致了解,走出弯弯绕绕的长道,本以为能找到出口,可地宫的规格愈来愈眼熟。

像一座陵墓。

刚开始她还不确定,走到一半,和陵墓相似的规格可以基本确定就是,虞丹青神经紧绷起来。

她加快脚步,后面谢婧唤道:“弟妹你去哪儿?”

“找出口。”

“可那边…”谢婧突然止声。

虞丹青顿了脚步,好似在笑,她转过身看着谢婧,神情淡然,“我觉得这边可能会有出口,不如往这走一走。”

谢婧眼神担忧,最终点头。

不出所料,她们正在甬道半途,越过墓门走到尽头无路可走,虞丹青却不离开,站在原地观察。

这条死胡同有问题。

虞丹青在四周墙壁看来看去,谢婧:“你在找什么?”

“找机关。”虞丹青回道,“我们分头找,这样快一点。”

虞丹青找了半天,发现墙壁某处有肉眼难觅的方正隙线,上面有磨损。

她使力一按,“轰隆隆”的声音推开了一扇门。

墙壁右侧隐蔽的石门打开,露出一条半人高的矮通道,里面光线较暗。

谢婧后退一步,“要进去吗?”

“进。”

来都来了,虞丹青不喜半途而废,猫着腰钻了进去,谢婧随后进来。

虞丹青刚进来就止住脚步,怔在原地。

封闭死气的暗室中央放着一台厚黑棺椁,已失去油光亮泽。

看样子已停放好几年。

老太太和王继浩还健在,家中死去亲人者只有王继浩的父亲,谢兰机说过葬在松灵山。

那棺椁里的人又是谁?

棺盖积满了灰,四个角均被钉子钉着,虞丹青只得想其他办法开棺,围在棺椁外面走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点。

“弟妹,棺材晦气,别靠太近。”

谢婧的好意在身后响起。

虞丹青眸光一寒。

她拳头一紧,抽出笛佩暗器转身挥去,冷刃相交发出震耳的器鸣。

谢婧似乎没想到虞丹青反应这么快,眼神震惊,旋即笑道:“居然被你发现了。”

虞丹青一脚踹中她的腹下,谢婧登时飞滚在地,手中匕首掉落。

虞丹青朝她缓慢走去,“你还是太年轻了,藏得不够好。”

“那又如何,你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