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去上工了。
晌午下工,申桂枝直接过来,“昨个进城玩得咋样?”
龙凤胎你一言我一语,连比划带说,激动地讲述吃了啥喝了啥,看的电影有几个人。
申桂枝笑眯眯摸了摸孩子脑袋,“行了,去玩吧,吃饭再叫你俩。”
然后她转头看向温苒,“妇女主任过来问我,你啥时候去上工?”
温苒目光游移。
她第一天就把上工这件事给排除了,不然也不会想去竞选队小老师。
“要不你跟我去养猪,平时也就扫扫猪圈,割个猪草,拌拌猪食,比下地的活计轻松。”申桂枝说道。
温苒肩膀塌下来,趴在桌上,丧丧地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没事,奶跟你一起,你到时候就给我打打下手。”申桂枝拍拍孩子后背安慰。
叫她说,其实当队小老师挺适合温苒,就是晚了人家一步。
霍骁北慢了一步回来,听说温苒要去养猪,举着筷子半天没动。
“不是想去当老师?”他问。
温苒神情发愁,抬眸看他一眼,眼里写着明知故问。
那是她想当就可以当的吗?
申桂枝清楚孙子德性,他但凡开口那就是有门,“你有办法?”
霍骁北用手比齐筷子,“大队部在商量要不要加个年级。”
温苒眼睛瞬间亮起来,“是不是要多招老师了?”
申桂枝叹气,“这就是没影儿的事,年年这个时候都说要加年级,也没见真的加过。”
听见这话,温苒顿时泄气,刚燃起的小火苗腾一下就灭了。
瞧见她垂头丧气的那可怜样,霍骁北心中不禁好笑。
“为什么没加?”他很多年没在大队生活过,不太清楚这些事情。
“还能为啥?”申桂枝喝了口碴子粥,“没钱,没学生。”
她伸出手来比划,“队小老师一月十块钱工资,不算假期,仨老师一年工资就是二百来块。一头猪也就这个钱了!”
十块钱还只是工资的一部分,剩下的都折算了工分,年底还得发笔钱和粮。
你说说,都是地里刨食的乡下人,大队部没个进项,哪来那么些钱请老师?
“她不去上工。”霍骁北听完说道。
申桂枝愣了下,回过神趁喝粥的当口,眼神偷瞄向对面漂亮的孙媳妇儿,一边没忍住笑。
放下碗,她搁桌下踢了脚大孙子,“那回头妇女主任问起来我咋说?”
温苒从饭碗里抬头,也看向霍骁北,“我可以先跟奶奶学养猪,学不会再换别的工作。”
就是这话听着着实没什么信心。
有信心才怪。
温苒这辈子没想到,她跟猪之间还能有除了‘她吃猪肉’这层以外的关系。
若无其事缩回腿,霍骁北起身去盛粥,“家里需要人照看。”
“那行吧。”申桂枝撇撇嘴,眼里却带笑,臭小子知道心疼人了,“你去跟妇女主任说,我去说该有人传闲话了。”
不上工当然是好事,但温苒怕:“奶奶,我不参加劳动,会不会被带走批/*斗啊?”
申桂枝愣住,“啊?”
霍莹一直默默旁听,此时弱弱出声:“不至于的,大嫂。”
霍骁北端着碗坐回来,面无表情吃了口菜,“会被批评。”
温苒小声:“那要不我还是去吧。”
她脸皮挺薄的,听不得别人批评。
“这孩子一天天都想什么呢?”申桂枝抹抹嘴,看着温苒笑得前仰后合,“不上工就没工分呗,谁还管得着这个?”
温苒登时脸冒热气,羞得抬不起头来。
瞥见她红彤彤的耳朵,霍骁北眼底笑意更深。
吃完饭回屋休息,霍莹安慰温苒:“大嫂你别怕,不上工也没什么,咱们家也不缺那几个工分。”
温苒恹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莹莹。”
躺炕上翻两下,她热得睡不着,爬起来拿上香皂毛巾去后院洗凉。
到院里瞥见对面西屋,这才想起今天还没签到。
左右看看,趁四下无人,温苒猫着腰溜进霍家放粮食的房间。
昨天的奖励超级丰厚,让她万分期待起今天的奖励。
温苒激动地搓手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点击签到。
【恭喜宿主成功签到!】
【新手福利运气buff加持,奖励种类+2!签到点效果X2!经验1*2!奖励种类+2!累计卡生效,经验(6+12)*2=36!】
【1975年,6月20日,晴。
签到地点:建设大队霍家杂物间
签到奖励:经验1*2[6月20日固定奖励];
小米1kg*2;糯米1kg*2;
白芝麻1kg*2;黑芝麻1kg*2;
绿豆1kg*2;红豆1kg*2;】
寒酸到连第一天都比不上的奖励,温苒看着看着,把自己气成了河豚。
她的好运气呢?!
要气死了!
温苒抱着毛巾香皂,气呼呼去了后院。
后院,霍骁北在洗床单。听见脚步声,他下意识朝过道瞥了眼,不意外看到了温苒。
她鼓着脸颊,迈步比平时用力。
压了盆水,在温苒闷头走到跟前来时放过去,霍骁北接着洗床单。
“谢谢。”
道谢的声音闷闷不乐,不似前日欢快清脆。
霍骁北不禁侧目,视线落在她头顶,发旋仿佛都在无精打采,“晌午饭没吃饱?”
温苒已经沾湿了脸,闻言拿毛巾擦了擦眼睛,才抬头:“吃饱了啊。”
那是,“不想去上工?”
温苒抿抿唇角,看着霍骁北,诚实地摇头:“不想。”
霍骁北:“嗯,那就不去。”
温苒呆呆看着水盆,指尖无意识戳动水面,将里面倒映的影子搅得七零八碎。
要是没有穿越就好了。
心不在焉地洗了洗,温苒就回了房间。
下午她起得有点晚。
霍莹带着龙凤胎在堂屋裁衣裳,温苒一过来,裁好的衣服就到了手上。
“大嫂,裙子和短袖短裤都做好了,长裤子还没做。这个是长袖,你先去试试。”
温苒回屋试好衣服,脱下来对窗户外喊了声:“很合适!”
“那就行,我就比照这件再做一件。”霍莹收起这一摊儿,打发龙凤胎一边玩去,欲言又止看着温苒。
温苒:“……”
她眨巴眨巴杏眼,指着自己,“莹莹,你有话跟我说啊?”
“有的。”霍莹点头,拿出一卷尺子,“大嫂,昨天不是买了两匹布吗?”
温苒点头,嗯呐,一匹黑色的一匹棕色的。
“大哥说给每人添身新衣服。”说到这里霍莹顿住,两手拿着卷尺缓缓送到温苒跟前,垂着脑袋不敢看她,“大嫂,你能不能给大哥量一下尺寸?”
温苒看着卷尺,当场呆住。
许久许久后,她眼睫轻轻颤动,然后越眨越快,嗓音发颤,结结巴巴:“啊可可可是我我我不会……”
生怕霍莹不信,她小声补充:“真的不会……”
不是不敢!
收到拒绝,霍莹幽幽叹了声,神情失落,“那大嫂你能不能要一身大哥的衣服,比对着也能裁。”
跟量尺寸比,要衣服似乎就没那么难办了。
温苒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她比较好奇,“你很怕你大哥吗?”
听见这话,霍莹只是面无表情,静静回望。
温苒:“……”
她端起碗战术性喝水,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愚蠢的问题。
估计整个家里,也只有霍奶奶不怕霍骁北了。
“中午我见你大哥洗了衣服,应该还在后院晒着,要不要拿过来?”温苒问道。
霍莹飞速摇头,“大哥不喜欢我们动他的东西。”
“哦。”温苒干巴应了声,表示记下了。
她感觉很奇怪。
霍骁北跟下面三个弟妹的关系好像很生疏。
温苒挠挠脸颊,应该不是错觉吧。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霍骁北比她还大五岁,哦不,准确来说是六岁。霍莹才十五岁,这就差着快十岁。
更别说龙凤胎,在这个年代,霍骁北的年纪都能当这俩孩子的爹了。
而且现在亲爹没了,霍骁北作为大哥,也确实应了那句长兄为父。
霍莹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温苒一个人在堂屋,两手托腮,望着远处发呆。
霍骁北下工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孤独惆怅忧郁落寞的画面。
他挑眉,还因为上工的事情不开心呢?
晚饭没什么新意,都是寻常菜色。
小米粥、二和面馒头和炖土豆豆角,外加一盘鸡蛋。
温苒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粥就下了桌。
霍骁北叫住她,“跟妇女主任说了情况,你要在家照顾弟妹,没办法上工。”
温苒一屁股坐回来。
她?照顾弟妹?
弟妹不反过来照顾她就不错了。
霍林都会踩个板凳煮鸡蛋汤,温苒只会坐在板凳上磕鸡蛋,多数情况下还会混进去几片鸡蛋壳。
温苒虚心请教:“你觉得,我在家能做什么?”
霍骁北沉默。
他被这话问住了。
“你觉得呢?”他反问。
温苒对手指,视线飘忽,“……扫地?”
霍骁北只道:“霍林霍秀会扫。”
“那,辅导作业怎么样?”温苒也就这个可以打包票,“我读书还不错,霍莹的功课我也可以辅导。”
那可不,刚高考过的准TOP2的大学生。
她越说越觉得可以,期待的目光落在霍骁北身上。
霍骁北点头。
这时对面霍莹一阵挤眉弄眼。
接收到催促,温苒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开口:“还有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温苒:我只是不会!不是不敢!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