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奇妙案件非常地感兴趣,具体表现在于试图跟着看守出去调查,以搜集第一手资料。
但你现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公爵,莱欧斯利不可能放任你跟在看守身后大摇大摆地暴露他们的行动,所以明令禁止你凑上去问看守情报。
反正你又不是记者,你只要等着情报送上来就好了。
公爵大人都这么发话了,就算你想去看守也不会同意你的同行的,所以你只好进行自己的本职工作,兢兢业业地收集着资料。
“我吗?哈哈……我是因为谋杀罪进来的。”发色花白的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道,“不是什么好的罪名。”
“在梅洛彼得堡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耸了耸肩说,“有人为了欲.望,有人为了生存,您是为了什么?”
“我……?大概是为了欲.望吧。”中年人望着你的眼神有着些许怀念和悲伤,“我有一个女儿,长得又可爱,性格又贴心,我在枫丹廷检律庭工作,工作很辛苦,但每天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我妻子和我女儿,我就觉得辛苦一点也是值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能够好好生活啊。我曾经幻想了无数种未来,担忧过我的女儿会嫁给一个我不熟悉的人,恐惧她会受到伤害,又在意她一生无人陪伴。在我和她妈妈走之后一个人生活。”
“我幻想过很多种未来,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女儿会变成一具无法辨认的尸体。她失踪之后我和妻子一直找她,检律庭的同事们也动用了一切人脉,最后美露莘警官来告诉我,他们根据我女儿的行踪找到了她……是一具……一具……呼——枫丹的海多冷啊。我现在住在梅洛彼得堡,骨头痛得要命,每天都在想,她会不会也是这么痛,这么冷。”
“您确定了是谋杀?”
“那维莱特大人判的刑。”他的神色暗淡无光,就像是一副石灰色的画,“就在他出歌剧院的时候,我杀死了他。枫丹没有死刑,但我可以对他做出我想要的审判,血债血偿。反正我的妻子和女儿一起去了,我也没什么念头了。我本来一直都想自杀,直到进入梅洛彼得堡,我才发觉,在这水下,如同经受我女儿受过的疼痛。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这都是我该受着的惩罚。”
你点了点头,记录下最后一个字,才说:“很抱歉挑起了您的伤心事。”
“不要紧,人总要敢于面对自己的伤疤。”他笑了笑,目光深远,“你今年多大了?孩子。”
你道:“二十三岁。”
“比我的女儿大三岁……”他眨了眨眼睛,撇去眼里的一点阴霾,笑着说,“她也喜欢看书,也说过长大了要当作家,甚至还写过故事给我看。我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精彩的故事……当然,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你很感兴趣:“什么样的故事?”
“讲了一位公主——她很喜欢这种童话故事。”
……
很久很久以前,在城堡里住着一位公主。公主有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以及很多很多的骑士。
公主每天都在快乐地跳舞、看书,带着猫猫在王城里走来走去。人们都很爱戴她,称呼她为“我们的公主殿下”,还会把各家各户好吃的东西送给公主殿下。公主喜欢他们,比喜欢爸爸妈妈和猫猫少一点,但是这份喜欢一点都不少。
只是有一天呀,公主发现,人们虽然喜欢她,但是却没有人能和她说话。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在和公主打招呼之外,他们还要工作,不会时时刻刻地陪着公主。
就连爸爸妈妈也是这样。没有人一直陪伴她,只有她的小猫。可那是一只小猫,它不会说人话,它只会静静地陪着公主,用毛茸茸的脑袋安慰她。
如果小猫是一个人就好了。公主这么希望。
而公主许下的愿望永远都会成真。有一年公主过生日的时候,她对蜡烛许愿,请让我的小猫变成人吧!
于是神明回应了她的愿望,“砰”地一声,小猫变成了人!
小猫很高兴地抱住了公主,对她说:“谢谢你,我的公主。我终于能够和你说话了!”
公主也很开心,她的小猫终于变成人了,这样以后她就拥有一个会一直陪着她、和她聊天说话的人了!
从此小猫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你道:“是个反映了真实需求的好故事。”
“真实需求,是啊。”中年人低声道,“正是因为孤独,才让她被那个家伙骗走了。每次回忆起这个故事,我就忍不住想,如果能再多抽出点时间来陪她就好了,检律庭的工作也不是必须去做。我可以辞职,带着她去别的地方,找一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一样能够养活一家人。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有什么早知道。”
你说:“请节哀。”
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一会儿过后,他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翻了翻笔记本,道:“没有了,很高兴您能配合我,祝您生活愉快、心想事成。”
“真是个美好的祝福语啊……虽然对我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谢谢你。”
你客气地送走了中年人,最后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脸上这才显露出一点愉快。
一个满嘴谎言的人在梅洛彼得堡似乎并不少见,但是一个留在梅洛彼得堡内部很多年、自诩自己已经没什么念想却还满嘴谎言的人就很有兴趣了。
会不会和亚尔曼的事情有关呢?
你回到了公爵办公室,推开门大声道:“莱欧斯利!”
公爵先生被你喊得吓一跳,不太理解你又发现了什么东西,坐在椅子上看见你风风火火地从底下蹿上来,立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人!”你宣布道。
莱欧斯利按了按眉头:“说说看,小姐。”
“干嘛摆出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你抱胸道,“我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莱欧斯利放下手:“那么首先我赞赏你的责任心,其次,发生什么了?”
你撑着桌面告诉他:“有一个女儿被杀了所以杀了仇人的杀人犯,行为逻辑和心理逻辑不匹配,满嘴谎话。我不清楚他和亚尔曼的事情有没有联系,不过我觉得很有趣的样子,至少我认为他留在梅洛彼得堡也是具有目的性的。”
莱欧斯利点了点桌面:“如果是无伤大雅的谎言就放任吧。人总是爱说谎的。”
“那你不调查了吗?”
“我会关注,”莱欧斯利抽出一叠人员管理资料放在你面前,说,“人力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拉蒂西亚,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会发现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心怀鬼胎,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的看守去一个一个地调查他们在打的算盘。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将事态维持在可控范围之内,直到超出规则,才进行控制。”
你遗憾地咕哝了一句:“好吧。这样看起来,你们这些管理者要考虑的东西真的好多。”
你每次都只管说出自己的想法,至于什么人员调动策略谋划,都是其他人来做的,所以对这方面没有什么敏锐度。
“那我把这些事写成小纸条给你?”你抱起那叠资料,兴致勃勃地问。“毕竟说好了的,我发现了什么就告诉给你,情报多了,你自然而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莱欧斯利撑着脑袋看着你,语气含着笑意:“当然,我很欢迎。”
汇报给莱欧斯利是一码事,而你自己探索是另外一码事。
你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先是从那一堆资料里找出了自己认为有问题的那个家伙。随后拿出自己的素材本看了看今天的成果,构思了一下接下来的故事,发现思路并不是很顺利,干脆又把它扔到了一边,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这里有什么书吗?”
莱欧斯利反问你:“你爱看哪种书?”
“哪种书都可以,”你道,“只要是我没看过的。”
“我不清楚你看过哪些。”他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里头找出几本精装的纸质书,道,“不过我这里有几本管理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人体解剖学……?”
你走过去看了看:“犯罪心理学吧,前者我不需要相关经验,后者我看过了。不过你这本书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我记得须弥最大的特征就是知识也是被管理的货物之一?”他把书本放到你面前,挑了挑眉道,“你却掌握了很多相关的知识。”
你接过来一边翻一边随口道:“正因为是货物,所以只要有钱谁都能买。更别说我是教令院的学者,教令院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你能知道很多东西,那些不对普通民众开放的知识都会对你开放。而且现在的须弥管控没有那么严,纸质书并不是不允许普通人购买的。”
“也就是说以前纸质书不常见?可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早就阅读过大量的纸质书。”
“我父母和祖母是教令院学者,家里这些书多得很,我上学也早,看过的纸质书当然多。”你抬头看着他,“假如你要问我有没有违反过须弥法律,我的回答当然是没有。”
“那么假如我问你有没有看过不属于正规渠道购入的书?”莱欧斯利似笑非笑地问。
你笑了笑,“我的回答是,当然。不过对学者来说,购买纸质书本身就不犯法。公爵大人。”
莱欧斯利放下支撑着脑袋的手,十指交握的同时往后靠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说:“别在意,我只是有点好奇须弥的制度而已。”
“直白说你想摸清我的性格与行为逻辑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你端着书往沙发的方向走去,漫不经心地道,“我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直接问我也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别打扰我。”
莱欧斯利只是淡笑:“哦——那和你沟通真是太方便了。”
然而你只觉得和他说话真累。公爵大人心思缜密又警惕,脸上和你笑嘻嘻,心里八百个主意在盘旋、打量着你。
所以你讨厌和一些不熟悉的人进行关系的建交,总要从陌生警惕开始发展,而你一旦确认对方可以信任,几乎是瞬间就能切换成最舒适的朋友状态。
所以这对你来说就相当于被朋友怀疑了,多少觉得行为有些被阻碍了。
你已经开始想念自己最好的小伙伴了,不知道那孩子在璃月待得怎么样。或者退而求其次,艾尔海森说话也很明了啊。
怎么大家就不能向他俩学学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的时候…】
啊,是睡觉的好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