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英怀舟听到这里,连忙反手握住了祖母的手,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知道家里人都是为了我好,祖母不必自责,孙女没有怨言。”

冯老夫人听到小孙女如此体贴懂事,一时激动,一把将英怀舟抱在了怀里,喃喃道:“你不怨祖母就好,不怨就好。祖母这些年,看着外面那些小女娘自由自在的出府看灯,相约踏青,偷看小郎君,祖母心中就觉得对不住你。你都快要满十岁了,也没多少自由玩耍的机会,整日里连练功读书都要偷偷摸摸,一个同龄的小玩伴都不曾交过。祖母只要想到这些,心中就憋闷,就恨……”

英怀舟感受着祖母的拥抱,体验着这股她两辈子难得的柔情。

她反手拍着祖母的背,开口打断祖母的自责:“祖母,我真的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而且我明日里就能出府玩啦,到时候我去交一堆的玩伴,全都邀请到府里来玩。”

冯老夫人被她这小女儿家的说法逗笑,想到她明日里要出府了,怕是不能像现在这样将她日日护在府中,心中又止不住的开始担心,“我原想一直瞒着你这些,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天真烂漫的过完这一生。可事到如今,我却不这么想了。四娘,你出身不凡,背后又涉及许多隐秘,很多事,我一个老婆子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活了这么多年,也能猜测出个大概。这些事情你若一概不知,将来即便是灾祸临头,怕是都还不知内里,一头雾水,那个时候可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祖母不希望你有那么一天,故而将这些内情告知于你。你如今年纪尚小,哪怕有些东西还不能理解,但是万万要记住了祖母的话,至少你将来出门在外,遇到突发意外,别还不明就里……”

英怀舟看着冯老夫人那满头的银发和关切的目光,耳边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叮咛,心中只不住感叹:真是遇到好人家了啊。

等冯老夫人好不容易将心中的担忧倾诉完毕,才注意到,自己白白叮嘱了许多,却没说最重要的安排,于是轻咳了一声,干脆拉着英怀舟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才小声对她继续说道:

“刚刚祖母与你说的这些,有的呢,是千真万确。有的呢,却是祖母凭借经验的猜测。比如那些涉及到政变的皇室秘闻,你将来若是有机会,还是需要靠自己的眼睛去探查真相,万万不可因为祖母的推断就先入为主。

“不过你如今年岁尚小,又有修行天赋,正是好好进学,认真修行,努力提升自己的时期。这些权谋啊,利益啊,家族仇恨之类的东西,你且先不要去多想,自有家中长辈为你顶着。

“你当前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好好学习,好好修行。你要先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等到有一日,你有了足够的实力,若那时你还放不下心中的仇怨,那再去想复仇的事。

“但是在此之前,祖母希望你能分清主次,不要让仇恨蒙蔽双眼,积蓄力量,厚积薄发,先锻炼自身,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好好的活着,可好?

“祖母年纪大了,说话有些啰嗦,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

英怀舟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捂得热乎乎,湿漉漉的。

她连忙翻个身,将头埋在祖母的怀里,柔声回答道:“祖母不啰嗦,您这是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巴不得您多说一点。”

冯老夫人听了这话,心中熨帖,又继续往下说:

“选在今夜跟你说这些,一是时机正好,二是不久后你六叔应该会送你去学院进学。你身世如此,去了学院之后也要提高警惕。学院内部虽然不受朝堂的控制,但是一般来说,顶级学院的包容性是极强的。只要有修行的天赋,什么出身什么性格的学子都可以进入学院。

“你真实身份特殊,务必还是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世。这其中涉及到的不仅仅是来自纪太后一派的恶意,也有我英国公府的政敌,还有一些脑子不清醒的□□魔道等等。

“交往同窗时,若是能遇到志同道合者最佳。若是心思反复之辈,你还是要多留心眼……”

冯老夫人絮絮叨叨,只觉得怎么都嘱咐不够,只盼着一晚上就能将自己这一生的经验见识都告诉给英怀舟。

英怀舟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声,表示自己记住了,直到祖母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慢,终于是由于上了年纪,熬不住,睡了过去。

英怀舟给祖母盖上了被子,自己也靠在祖母身边合上了双眼。

英怀舟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觉得既新奇又温馨。

但她此时心中急速转动的念头只有一个:

我居然还要去上学!!都穿越了我居然还要上学!

当然,好消息是,这次应该不用像她穿越前一样,还要贷款付学费了。

英国公府的一间客房里,此时原本放置在房屋中的各式家具和生活用品都已经被搬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药炉和一只略小一些的丹鼎。

炼药专用的黎树木被砍成了一小根一小根,三根为一组,五组为一捆,整齐的摆放在这间临时被改造而成的炼药房角落里。

一大包未经处理的绿色植物根茎,被放在了距离药炉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

余折水眯着眼睛,从中间挑出来一根,握在手上,对着窗外的光看了看,然后将这一根放在了右手边。

这个动作令坐在他身后的刘有德眼皮一跳,手不自觉的轻轻一抖。

余折水头都没转,却仿佛脑后长眼,已经目睹了一切,口中阴阳怪气的说道:

“刘太医怎么回事?处理个穿山草都要手抖么?真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通过太医署的考试的。总不会是贿赂了考官吧?”

刘有德很想跳起来,把手里的穿山草统统都砸在面前这个老货的脸上。

但是现在是在英国公府,透过这间临时炼药房的窗户,还能看见那个叫阿淳的女使就站在窗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刘有德强自按捺住心头怒火,压抑着声音,对余折水说道:

“余大人,我已经处理了一整天的穿山草了,现在您又挑出来了十多根,不知道我要剥到什么时候?这药又到底需要多少穿山草草芯才够量?”

这穿山草算是一种灵性植物,长到十五年以上的穿山草草芯具有一定的解毒的功效。

但是穿山草的草芯非常娇气,在剥制的时候对于手法要求极高,常常需要花费两三盏茶的时间,才能剥出来一根穿山草的草芯。

刘有德今日里被余折水看着,已经在这临时炼药房里剥了一天的穿山草了。

他此时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轻易离开英国公府,但是有关英四娘的消息还需要他传出去,却苦于始终找不到机会,已经有些焦躁起来。

余折水回头看看他,笑了一声,说道:“还早着呢,这才是第一天,以后日日都需要这么多的穿山草,还必须是当天现剥的草芯才足够新鲜,方可入药。”说完又转回来继续挑拣穿山草。

刘有德听了这话,心头一颤,已经可以预计到自己之后三个月,天天剥穿山草剥到吐的悲惨生活。

他只得心一横,咬牙对余折水道:

“余大人,我要去更衣。”

余折水头也不回:“那就去呀,更衣而已,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三岁小儿,还要我帮忙更衣么?”

刘有德听了这话,脸一黑,暗自在心里又骂了余折水一通,起身走出了房门。

门外的魁梧女使阿淳见他出来,立即紧紧跟上了他。

刘有德的脸顿时更黑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对阿淳说道:“老夫是要去更衣。”

阿淳倒是一副坦然模样,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我送您去净房。”接着果真一路跟到了净房门口,才停下脚步。

刘有德一脸晦气的进入净房,确定了里面四下无人,才赶忙弯下腰,开始脱鞋,从脚底袜子的夹层里,摸出了一张折叠成小小一块的黄色符箓。

刘有德又探头张望了一下,确定阿淳还在门口,没有要闯进来的举动,这才屏气凝神,将符箓展开,用神念沟通,在其中留下了一段信息。

等到符箓散发出淡淡的黄色荧光,刘有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符箓折了回去,放回袜子的夹层里。

他又装模作样的真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这才走出净房,在阿淳的一路注视下回到了炼药房。

天水南守备府,一间布置华丽的屋舍内。

满面胡茬的壮汉伸手捞过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仰坐在圈椅里。

一个媚眼如丝的少妇靠在他身边,红着脸,仰起头去看他的表情。

见到这一次,男人居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一脸情意绵绵的盯着她不放,而是双目放空,没有焦点的凝视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少妇不由得心头微沉。

她等待了片刻,见男人还在走神,脸色也说不上好看,于是轻轻靠近了男人,然后夹着声音,甜腻腻的对男人笑道:

“爷今天是怎么了?不是说事情一切顺利么?怎地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