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出岛的那天,是个阴沉沉的早晨,姜善静有些担忧侄子在船上会被雨淋湿。
这次去江城,并不像去年那时候的大包小包一大堆,那时就是力大如姜善静亲自送到目的地,也费了不少功夫。
还好这次小枫只背了个背包装零碎的衣服,以及一袋无法拒绝的熟花生。
小枫打消小姑送自己到码头的想法,倒是接手了江米明的自告奋勇。
江米明将那袋花生甩到背上,“走,我送你去坐船。”
姜善静不时地看着阴沉的天,“记得拿伞,免得淋湿。”
小枫背上背包,“天气预报说没雨呢。”
姜善静抱怨道,“天气预报不太准,晒花生那几天说没雨,后来不也遇上了一场雨?”
“晒的时候确实没雨啊,只是傍晚咱们把花生都收起来了才下的。”
“咱们是运气不错,村里有不少人家淋到了。”
小枫可不管那些,“反正咱们家花生没事就好。”
姜善静拍了拍江米明背上的花生,问侄子,“花生只带了三十斤是不是有点少?再多带点?也分给同学吃一点。”
小枫忙摇头,“三十斤已经不少了,而且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不太喜欢吃。”
室友都是大少爷,更喜欢吃私房美食,这种只是水煮的怎么可能吃得习惯嘛。
眼见姑侄俩似乎要说过没完,江米明有些焦躁,“赶紧的,等下错过麻托车了!”
“姑,那我走了。妹妹醒来后,跟她说一声。”
“那你路上小心,到学校后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
“嗯。我还会写信回来,给妹妹寄点江城的贺卡,她一定会喜欢。”
姜善静跟着两人到路边没再跟着,只是目送着他们向候车点而去。
自去年小枫去江城上中专后,只在春节的时候回家,这次暑假是第二次回来。
除了第一趟她亲自送去,后面两次都是小枫自己出行,姜善静明知道小枫是靠谱的,但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忧。
不过,还好这次天气预报是准的,直到姜悄悄起床,也并没有下雨。
姜善静算是放了一半心。
雨天出行可不方便。
姜悄悄已经知道哥哥今天要出门,有些懊恼没有亲自告别。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一直纠结这件事的人,在知道他会写信回来后,也高高兴兴地拿着小姑给的练习本,准备抢先一步写给他。
姜善静由着她去,还体贴地告知邮票存放处,“在书桌的右边抽屉里,有个小铁盒子,信封压在下面,邮票在盒子里面。”
在姜悄悄坐在书桌前认真写信的时候,有两个人即将回到兴安市。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姚秋云看了看前方,转头提醒道,“老板,马上到了。”
作为兴安市的“妙妙服装”的第一批员工,还是第一位店长,姚秋云的地位原不是其他员工能比的。
再加上在这个女孩辍学比例非常高的地方,她不仅有市重点高中的毕业证,业务能力还强,因此很得方巧妙的欣赏。
可惜,姚秋云太恋家了,说什么也不去外地。
不过,随着公司业务的扩张,兴安市设立的分部显然已经不够用,方巧妙正在计划筹备成立分公司。
妙妙集团已经具备拓展新项目的能力,兴安市的鞋业逐渐闻名全国。
鞋衣不分家,开设鞋厂势在必行。
除了想要让姚秋云承担重任,方巧妙有时也喜欢在私事上让她帮忙。
这不,这趟去幽州返程,方巧妙提前告知了姚秋云航班时间,让她安排一下找人去接机。
兴安市没有机场,只有隔壁的榕城才有飞机场。
姚秋云虽然有驾驶证,但去榕城机场太远,她能开过去,可未必有精神开回来,所以就带了分部的司机一起去。
为防止别人以为她打着老板的幌子以权谋私,所以姚秋云还自掏腰包给了司机劳务费。
方巧妙并不知道其中详情,她只知道凡事交给姚店长,绝对办得妥妥贴贴。
在出站口看到举着自己名字牌的人后,方巧妙就知道这一次姚店长依然那么周到。
方巧妙推了推墨镜,迈着步往那边走去,“小默,走!”
跟在她身后的是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身高还没到她的肩膀,闻言连表情也未变一下,不发一言地跟上去。
“小默,你真是给你妈我争了个大脸!”
方巧妙声音清脆,这么嘈杂的环境重更是引人注意,再加上她身高一米七五,体态优雅,看着瘦却不骨感,而是恰到好处的曼妙,迈着大步,却不显得粗鲁,透着一种落落大方的魅力。
这种姿态,在行色匆匆的出站口中,可算鹤立鸡群。
或许有些人会对不时投过来的那些视线不自在,但方巧妙不会。
她旁若无人地继续表扬着女儿,“嘿,本来以为你参加的这个活动和之前一样,写篇作文市里评一下得个奖走个过场就行。”
女儿仍如其名方默,依然沉默不语。
方巧妙习以为常,拉着她走到了姚秋云旁边,“真没想到,这次活动是全国性的,你太出息了,得了个全国第一!”
老板女儿自己拖行李箱,姚秋云已经见怪不怪,只默默地接手过来。
“谢谢秋姨。”
和妈妈的清脆声音不同,方默的声音很平,属于比较清冷的声线,再加上她的性格,显得很不好接近。
姚秋云深知这一点,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不用谢。”
方默已经看向了自己亲妈,认真又冷漠道,“一等奖不是第一名。”
方巧妙脱下墨镜,明明是略微英气的眉,轻轻一挑便染了点风情,“哎,都一样!”
“不一样。”
“在大会堂表彰完后的大合影,你可是站在了国家领导人旁边呢!”
“没有,国家领导人坐在最中间,旁边是其他领导成员。”
最终,方巧妙还是败在了女儿的严谨下,再一次认可“一等奖不是第一名”的说法。
只是,这个认可会维持到什么时候犹未可知。
毕竟在幽州的时候,方默已经纠正过好几次了。
这对母女俩的“交锋”,姚秋云总会扮演一个合格的旁观者,然后引导着她们前往车子停放处。
母女俩被安排坐在了后座。
方默一如既往地给她妈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再给自己绑好。
姚秋云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坐稳后,吩咐司机开车。
方默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巧妙撩了撩波浪长发,“秋云,步行街的两家店这个暑假生意怎么样?”
从开始做服装生意开始,方巧妙就天南地北地跑,但从未在哪个城市过多停留。
算上路上花费的时间,这次去幽州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玩得也算舒心。
各地的店铺都是老店,一切按部就班,没什么需要她操心。
国货商场里的女装和童装店是跟着步行街一起开业的,所以还是需要多关注一下。
但是想想这两家店都是姚秋云在指挥,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方巧妙有这么一问,也是例行公事。
姚秋云很知道自己被看重就是因为能力,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便详细向她汇报了一下情况。
方巧妙听着不时点头,又提了不少问题,都能得到满意的回答,开怀道,“秋云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榕城回兴安的车程近三个小时,司机就算有十几年驾龄,也对堵车没有办法。
等到了兴安市中心住处附近,街上路灯已经亮起,霓虹灯中车水马龙,夜生活正在拉开帷幕。
姚秋云送母女俩进了套房后就下楼离开,离开之前拐进楼下的饭店,和熟识的饭店老板吩咐了声。
“好,等下做好了就送上去。”
“饭钱我先给你。”
“不急不急,都是老顾客,下次给也行的。”
饭菜被送到楼上时,照旧是那个常年冷脸的女孩开门接手,老板娘热心地笑道,“小心烫。”
房门随着一声冷淡的“谢谢”关闭。
老板娘觉得有些尴尬,和以往一样捏了捏鼻子下楼。
方默将饭菜放到了餐桌上,一一打开盖子。
方巧妙闻着香味出现,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坐上了椅子。
方默去拿了筷子和调羹出来,就见亲妈正在准备偷吃,便毫不客气地用筷子打了下她的魔爪。
“啪”地一声,听着就知道用来很大的劲儿。
方巧妙嘶了一声,“疼死了。”
方默把筷子往她手里塞,“疼?这手都能一拳打飞流氓。”
筷子在手,方巧妙总算吃到了想吃的东西,“果然还是这家的荔枝肉好吃,酸甜可口,百吃不厌。”
看着连续几块肉都被消灭,方默把干饭推给她,“不要光吃肉。”
方巧妙并没有停下吃肉的动作,但也意思意思地吃了口饭,“你以为你妈能一拳打飞流氓的力气哪里来的?不就是靠吃肉吗!”
方默不说话了,开始吃饭。
方巧妙吃过瘾后,才放缓速度,和女儿聊起明天的打算,“刚才你秋姨说的你有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