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错。”小枫着急忙慌地把鱼翻面,又煮了会儿,再把鱼盛出来。
姜善静转身去了土灶旁,打开已经放完气的高压锅,里面是半锅红薯稀饭,“饭还是有点烫,先给你们舀半碗吃,剩下的先晾凉,吃完续饭。”
小枫将空心菜和鱼端上桌,瞧见桌旁正托腮看他的妹妹,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头,“妹妹,我再炒个鸡蛋,马上就能吃了。”
说完不等姜悄悄反应,他就忙着取鸡蛋去了,而那边的姜善静已经舀好了三碗饭。
端上桌摆好位置,她也不忘嘱咐,“烫,别碰到。”
姜悄悄伸出手臂比了比,冒着热气的碗距离自己足有一个胳膊远,仍旧乖巧点头,“小姑,我知道。”
姜善静怜爱地笑着,“乖。”
做惯了厨房的活儿,没一会儿小枫就炒好鸡蛋,用过的锅碗也顺手清洗干净放到一旁,收拾妥当后才坐到桌旁,端起碗灌了一口饭汤,“果然还是红薯稀饭好吃,百吃不厌。”
之前的那个时空中,姜悄悄是北方人,三餐以面食为主,现在这个时空却出生在南方这座小海岛,饮食习惯可谓天差地别。
在医院的几天,因为是病中,所以吃的都是好克化的稀饭。
回到家中,每餐配菜都少不了鱼类。
而主食,还是稀饭。
而今天中午,升级了一些,加了红薯,但归根结底还是稀饭。
小时候的她时常饥一顿饱一顿,所以对桌上这些简单的吃食,她并不觉得有多不习惯。
1999年呢,还没到经济腾飞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只是满足于吃得饱。
饭勺里的米粒颗颗分明,姜悄悄小心地放入口中,独属于红薯的清甜味,让她觉得有些惊喜,“好甜!”
刚有事出去的的姜善静正好返回,见她喜欢,笑道,“锅里还有,等下再给你舀。”
姜悄悄又往嘴里塞了口饭,只是点头。
而在她还在慢慢享受美味红薯的时候,小枫已经舀好了第二碗饭回到位置上,“妹妹也喜欢红薯!那我下午再去大埕前挖一些。”
家里大埕外有几块姜善静收拾出来的小田地,一年四季都种着蔬菜。
自去年侄子去江城读书后,姜善静自己吃不完那么多蔬菜,就改种了别的,红薯就是其中一种。
上午的时候,小枫闲来无事去挖了下,找到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红薯。
姜善静坐了下来,夹菜吃饭,“今年红薯苗买得有点多,种完自留地后还剩下一些,我就种大埕前了。看这个头长得还不错,自留地里的应该更大一些,到时收花生的时候可以挖点看看。”
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刚被舀起来,碗就被人拿走了,姜悄悄茫然抬头,就见自家大哥拿着碗已经到了灶台旁。
“哥,不要舀太多,只要半碗就可以。”
“怎么还是就吃这么点?”小枫嘀咕了一句,最后还是放下了饭勺,端着半碗饭回到桌旁。
看着他皱眉,姜悄悄小声道,“我真吃不了那么多。”
昨天回来第一碗饭,这个傻大哥特地翻出来一个大海碗。
他觉得她在医院吃不好,决定让她好好吃一顿。
显然小枫也想到了昨晚的事,他叹了口气,没再纠结,而是问起小姑,“姑,花生什么时候可以收?”
“刚才从叔公家里出来,我顺路去了附近的自留地拔了株,等头七过了就去收。至于另外两个地方的,当时晚了几天才种,成熟得要慢,到时再看看。”
说到“头七”的时候,姜善静的声音低落了不少。
小枫沉默了下,问道,“姑,曾叔公怎么说?”
“他不在家,”姜善静语气带了点讥讽,“故意躲着我呢。”
“姑怎么知道他是故意的啊?”
“因为我从前门进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从后门出去,背也不驼了,脚也不跛了,倒是那双能听到二里外‘四色牌’声的耳朵突然聋了,我喊了半天都没留住他。”
姜善静拧起眉头,“叔婆还把我抓住嘘寒问暖了一通,等我走到后门时,早就看不见人影。”
小枫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姑,我忍不了,我要去揍她一顿!反正爸妈不在了,我也不怕撕破脸!”
差点倒地的椅子被姜善静扶正,她把侄子扯回座上,“你坐下来,我话还没说完。”
姜悄悄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思考着怎么把真相告诉他们。
“叔婆讲话总是颠三倒四的没有重点,但这也方便了我,”姜善静继续道,“和她拉了会儿家常,已经可以确认在咱们回来的前一天,姜鸿信和刘梅姗一起去找过叔公了。”
小枫捏紧拳头,“他们是不是让曾叔公出面阻止我爸妈入祖坟?”
姜善静摇头,“叔公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你爸妈是姜家人,怎么可能不让入祖坟?刘梅姗也不会做这种明知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是暗示让叔公把入祖坟的时间推迟久一些。”
“从叔婆那边问不到什么了,我就离开去了自留地,正好遇到你三堂婶,她虽然嘴巴坏,但心不坏,趁着四周无人偷偷告诉我一些事。”
“三堂婶说什么了?”
“王大刚你记得吗?”姜善静问起侄子。
小枫思索了下,“堂姑奶奶姜红饼那个小儿子,大头刚?”
姜红饼是曾叔公的老来女,她嫁到了王厝村,最小的儿子年龄就比他大一岁,初中没读完就回家种地去了。
但岛上的田地并不多,按户分的田很少,家中人口又多,一年下来空闲的时间比忙碌的时间更多。
王厝村又位于岛中央,也不能打鱼为生,没有别的营收,久而久之就成了闲人。
十七岁的小伙子整天无所事事,别说久了容易生事,再这么混下去,过几年想说亲就难了。
姜红饼回娘家时不止一次发愁儿子的事情,明里暗里要自己爸妈帮忙想想办法。
姜善静很清楚这位堂姑的心思,“她不是让叔公帮她想办法,她是想让我给她想办法。”
小枫一听就知道对方什么想法了,不满道,“姑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去年才刚转正,就是个小学老师,又能给她帮什么忙?”
“我早就拒绝她了。”姜善静继续道,“三堂婶告诉我,姜鸿信今年要把王大刚带去外地跟着他做事。”
小枫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道理,“所以,那个女人是提出这个条件,让曾叔公在我爸妈入祖坟这件事上听他们的?”
“嗯,”姜善静点了点头,“刘梅姗的想法也不难猜,她想分大哥大嫂的遗产,就用入祖坟这件事来要挟我们。”
小枫锤了下桌子,“姜鸿信他也默认这件事吗?他和我爸可是亲兄弟!”
姜善静呵了一声,“姜鸿信一辈子都被刘梅姗栓着,每次都似乎很无奈,可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刘梅姗胆子能这么大?”
但小枫还有些疑惑,“可这么多年来,爸妈一直带着妹妹四处寻医,上次姑姑你还跟人借了钱,他们凭什么认为我爸妈还有遗产可分?”
“还是我们不够谨慎,”姜善静叹了口气,“你爸妈一直带着悄悄在外面,没有收入还能够去那么多地方,再加上咱们岛上这么小的地方,就一家邮局,我汇过那么多次钱,根本瞒不住。”
“咱们不是对外说过,是拿了小姨生意的分红吗?”小枫提醒道。
姜善静摇摇头,“分红都是年底结的,我汇钱可不是只在年底去的,唉,还是我不够小心,心里对他们还抱着一点希望。而且,大哥他们突然出事……太意外了……”
“姑,这又不怪你。”小枫皱了皱眉,“是他们太无耻了。”
“不过,”姜善静又道,“他们应该只是猜测咱们这边有另外的收入,但还想不到是收入是一栋楼的租金。之前为了给悄悄看病,租金全给你爸妈汇了过去,现在悄悄好了,以后钱能剩下不少,也不能再亏了你,新学期伙食费我到时多给你一些。”
“都说我伙食费够的,不用加。”
“一个月三百块钱是不少,但是地方太远了,多拿点钱也以备不时之需,家里也没其他用钱的地方。”
姑侄俩就着伙食费要不要增加的问题,开始争执。
和系统沟通完的姜悄悄恰好听到了“一栋楼”几个字,不禁咋舌,“一栋楼?咱们家有一栋楼?”
听到她的声音,那对姑侄停了争执,望了过来。
姜善静扑哧一笑,“嗯,到时去买衣服的时候,带你去看看。”
这才1999年,他们家就有一栋楼,姜悄悄都想象不到等经济腾飞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姜善静并没有想瞒着侄女的意思,只是嘱咐道,“这件事是咱们家的秘密,悄悄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小枫则是认真道,“妹妹,这栋楼以后就是你的了。”
早就知道侄子心思的姜善静,并不意外他说的,而是接着他的话道,“嗯,以后就是悄悄的。”
姜悄悄看了看小姑,又看了看哥哥,放下了勺子,慢慢道,“小姑,哥哥,爸爸妈妈并没有死。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