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冯大妈是怎么调教的曹大爷?
江小悠蠢蠢欲动的瞅了眼曹家,哎,要是冯大妈能开课教学就好了!
张兰花瞥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她抽抽嘴角:“你甭想了,你冯大妈的手段不是你轻易就能学来的。”
江小悠听见这话,困惑的扭头:“啊?”
张兰花倒是没有直接给她解答,而是等到进了家门之后,才说:“你现在看着你冯大妈压着她男人是挺威风挺厉害的,但她可不是一嫁进门就这么厉害的,她那会可难熬了。”
“这还要从你曹大爷年轻时候的事说起,哎,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一眨眼都三四十年前的事了啊。”说起以前的事,她心里还是很感慨的,不过她很快的就调转回话题:“那老话不是都说嘛,小儿子大孙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你曹大爷家就是这样,因为他是家里的老小,他爹娘都可疼他了。哪怕他那会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干正事,他爹娘也没说过他什么不好,还整天从自己的棺材本里扣钱给他零花。”
江小悠插话:“那不就跟二驴子似的?”
张兰花点头:“哎,还真是!你曹大爷年轻那会就是个翻版的二驴子!不对,也不能这么说,他还不如二驴子呢!人家二驴子都不赌博,他可赌啊!”
说到这里,她撇撇嘴,十分的不屑:“不过,曹家二老的想法倒是跟老朱头老朱婆子的想法挺一致,他们都想给儿子找个好点的儿媳妇。也真是的,自己教了二十多年都教不好的儿子,净指望着他们结了婚就能懂事,咋滴,他们是结个婚就能换个懂事的芯子吗?”
江小悠:“所以曹大爷爹娘就张罗着给曹大爷娶了冯大妈?”
张兰花:“是啊!你不知道,你冯大妈年轻的时候,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能干人儿!曹大爷爹娘就是听说她能干,特意上门聘回来的,听说光是聘礼就给了冯家三根小黄鱼!不过这我也不知道真假罢了。”
她叹口气:“她那会高高兴兴的嫁进来,结果一嫁进来就傻眼了,因为老曹家在她嫁进门的第二天就分家了,她分家刚拿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就被你曹大爷拿走赌去了。”
江小悠:“后来呢?曹大爷赌输了?”
张兰花:“可不是输了吗,输到最后口袋里一分钱没剩下不说,还倒欠了人家放印子钱的债。”
“嚯!”
江小悠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她还没出生之前四九城的那些放印子钱的就被扫干除净了,但她还是听老一辈人说过印子钱的可恶的!
这印子钱其实就是高利贷的一种形式,但它比后世高利贷还要可恶的是,它要求按天还钱,几乎是当天借的钱,第二天就要开始归还部分本金以及利息。印子钱里还有一种条件最为苛刻,利息最高的借款办法,叫做“皮球钱”。借了“皮球钱”的都不能过夜,基本上是早上借的,晚上就必须还款。还必须是本金和利息一起归还。
而且,放印子钱的那些人还会用五花八门的花样剥削借款人,比如当时普遍要交的“鞋袜费”。鞋袜费又名跑腿费,指的是要给放贷人来收账的辛苦费,鞋袜费的数额没有规定的价格,一般是根据借款的多少来收账,大概是十块钱的借款就要收一块钱的鞋袜费。
别小看这一块钱的鞋袜费,这几乎是借款的一成了。
这就相当于借款的人每天一成利息,一成本息,再加上这一成的鞋袜费,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就能把借款人逼死的!
可放印子钱的才不会讲什么“人死账销”的江湖道义,甭管借款的人死不死,只要他家还有亲人在,他们就有要钱的地方。
要问没钱怎么办?没钱那拿人换呗!
不管是壮劳力还是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就算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在万恶的放贷人眼里,都是可以换钱的货物之一。
江小悠正是因为清楚印子钱的可恶,所以才会如此震惊,她迫不及待的追问:“后来呢,曹大爷把欠的印子钱还上了吗?”
张兰花:“当然还上了!要是不还上,你以为他还有命能活到今天吗?那些放印子钱的是真的会杀人的!只不过还钱的不是你曹大爷,而是你冯大妈罢了。”
她说:“当时你曹大爷借了印子钱去赌,赌输了还不敢跟家里说,就蔫不吱声的瞒着,直到放印子钱的上门来要债才被家里人知道。你不知道,那收债的满脸横肉可凶了,他一来就色眯眯的瞅着你冯大妈,说什么,要是不还钱拿人抵债也不是不行的。当时可把院子里的小媳妇们都吓坏了,最淡定的反倒是被威胁着的你冯大妈。”
江小悠:“冯大妈干啥了?”
张兰花:“你冯大妈站出来,三言两语问清楚欠债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确定钱真的是曹大爷欠的,当时就说要还钱。”
“欸,不对啊?”江小悠立马发现了问题:“妈,你之前不是说曹家的钱都被曹大爷拿走赌去了吗?”
张兰花:“是啊!”
江小悠:“那......”
张兰花:“你听我说呀,你冯大妈当时从身上掏出五块钱把要债的打发走之后,立马的就回家去借钱了,不光是家里,还跟咱们院里的邻居们也都借来着。也是后来她借钱的时候才跟我们说,她身上的五块钱,已经是她结婚的时候压箱底的钱了。”
江小悠皱眉:“冯大妈回家借钱?回娘家啊?”
张兰花:“娘家婆家的都借了,那真真儿的是能搭上关系的都借了。你冯大妈爱占便宜的毛病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因为要还的钱太多,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只能靠这边抠搜点,那边占便宜点活下来。大家那会也是可怜她不容易,默许了她占便宜的这件事。”
“这样啊!”江小悠是很能共情别人的,她立马感慨道:“没想到冯大妈还怪不容易的,我还觉得她占便宜不好来的......”
张兰花白她一眼:“占便宜本来就不好。”
她语气无奈极了:“你冯大妈早不知道几百年就把欠的钱还上,家里也不困难了,她就是占便宜占惯了而已。要说她不容易,那被她占便宜的有容易的吗?”、
江小悠:“啊......这......也是。”
张兰花:“一码归一码的,你冯大妈确实是因为当初的事不容易了一段时间,但这个不是她占便宜的理由。”
江小悠:“嗯,对了,妈,后来呢,后来曹大爷就改成现在这样听话了吗?”
张兰花:“你想啥美事呢,他要是能说改就改,那不早就改了吗?他一开始被家里人发现欠印子钱的事时候,确实是害怕了一阵,再加上那会他爹妈看的严,他老实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就不行了。”
她说:“后来他可能是发现就算欠了钱,爹妈和媳妇也会帮着还,就又出去借钱赌博,幸好的是,他那回刚出门,就被你冯大妈发现了,所以他没能借成钱。”
“他这样执迷不悟可把他爹娘气够呛,他爹直接抄起棍子就打,一下给他打的好几个月下不来床,他爹那会还说呢,下不来床好啊,省得他再跑出去赌。”
张兰花随手指了一下大门口:“喏,他爹用的就是咱们院别大门的那个大棒子,那个棒子后来传给了你冯大妈,你冯大妈用那个棒子也狠狠的打过几次你曹大爷。现在是因为你曹大爷年纪大了,不禁打,所以不用棒子了。”
江小悠:......
因为不禁打所以换成了大扫把是吗......
江云昌蒸上饭出来,正好听个对话尾巴,问:“你们母女俩说啥呢?啥不禁打的?”
张兰花:“说后院老曹呢,刚才他们夫妻俩打架呢,我就跟老二说他们年轻那会儿是用大棒子打的。”
江云昌“嗐”一声:“你净夸张,就算年轻那会,也没动过几回大棒子啊!”
张兰花:“我哪夸张了!老冯起码用过三回!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每次她拿大棒子,都能把老曹打的三个月下不来床。”
江云昌想了想:“是,是打过那么两三回。但不也就那么几次嘛。”
他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问:“他们今个因为啥打架啊?老曹又去赌去了?”
张兰花点头:“我听话音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她瞪着眼睛剜了一眼江云昌,说:“我可警告你,你平时少跟老曹来往,尤其是不能跟着他一起去赌去!赌这玩意沾上就不是那么好戒的,你看看老曹这么多年了都没能成功戒掉。”
江云昌连连点头:“诶诶,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不敢沾那玩意的。”
说实话的,因为有曹大爷这个例子在眼前,他们这个院还真没有谁再敢沾赌的。
像是过年,别的大院可能为添添喜气,玩牌的时候都会放上一分两分的毛票当作添头,但他们大院可不会这么搞。
就真真儿的玩牌不玩钱。
张兰花:“我其实是放心你的,知道你不会沾那玩意,但咱家里俩年轻的我就不是那么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