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称呼

一声“阿宁”飘散在淡如水的夜色中,姜善宁蓦地回身,望见少年一身黑衣,挺拔的立在廊下,雪霰迎头飘下,落在他的肩头和发顶。

这还是第一回有人唤她“阿宁”,姜善宁着实愣了好一会儿,她慢慢转过身子,弯了弯眉眼。

“殿,萧逐。”她有些不适应直接唤萧逐的名字,“以后私下里我唤你名字,阿爹阿娘面前我还是叫你殿下吧,省的爹娘又说我礼数不全。”

萧逐并未强求:“好。”

姜善宁不知道萧逐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不过倒也合她的心意,既然要跟萧逐搞好关系,亲近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被萧逐叫住又留了下来,姜善宁索性往进走了几步,将这几日的规划告诉萧逐,“萧逐,这几日你就安心在侯府住下吧,马上到上元节了,我们明日可以一起做花灯,上元那日去西郊的河边放了。”

“好,阿宁。”萧逐长睫轻颤了下。

那两个字在他舌尖来回滚动,这几日早在他心里不知被默念了多少回,从薄唇间再碾出来“阿宁”两字时,仿佛驾轻就熟。

姜善宁闻言笑了笑,觉得“阿宁”这个称呼也是蛮好听的。

“这几日做花灯,只我们两人吗?”萧逐也上前走了两步,和姜善宁拉近距离,凝视她被风雪模糊的眉眼,问道。

“高大哥和萱萱也许会和我们一起。”姜善宁说道,怕萧逐不乐意,而后跟着解释,“高大哥无父无母,逢年过节就我们几个玩伴。我大哥这几日受伤,顾郎中留在侯府里照料,所以萱萱同样留下了。”

说完,姜善宁抿了抿红唇,抬眼望见萧逐垂下长睫,狭长的凤眸沉静清冽,映着满院的雪白,看不出来是生气了还是怎的。

姜善宁微微扬眉,说:“若是你不愿意,我们跟他们隔开也是可以的。”

萧逐沉默了稍顷,淡声道:“无碍。一起便一起吧。”

“高小将军和阿宁看起来很是相熟?”萧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姜善宁顺着他的话说:“高大哥自小住在侯府,跟我和大哥的关系自然会亲近一些。”

她想到萧逐跟高淮并不相熟,以为他是担心和生人一起会不自在,遂安慰他道:“你放心,高大哥人很随和的,你们一定聊得投机。”

萧逐捏着指骨摩挲着,嘴里不清不楚的喃了一句“是么”。

姜善宁没听清他说什么,鼻尖微红,两人在雪中站了许久,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尽管幅度很小,萧逐还是看到了。

他穿的并不多,却不觉得有多么冷。因为自小在冷宫里无人在意,寒冷的冬日也只能生生捱过去,是以他早已适应了这样的冷意。

萧逐垂眸,看着姜善宁将厚厚的斗篷裹紧,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此刻双唇上因为寒冷被冻得有些苍白。

“萧逐,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我先回去了。”姜善宁实在冻得很,斗篷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有什么事一定喊我,我就在旁边的院子。”

瞧着她如此不放心的模样,萧逐忍俊不禁,嗓音沉哑道:“好,我知道了。阿宁。”

也不知怎的,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带上对她的称呼,他的声音清冷,姜善宁听着心头漾起一阵微妙的情绪,她微微点头后转身离开。

翌日,姜善宁刚醒来不久,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姜夫人身边的乔嬷嬷来传话,说夫人唤她去聆春院用早膳。

侯府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平日里只有阿爹休沐,他们一家子会在一起用膳,其他时候若是姜善宁起的早了,会去姜夫人的院里一起用膳。

姜善宁一听,就知道前日晚上在萧逐那里睡了一晚上的事情瞒不过去了。

她就知道阿娘早晚要说道她的,昨日估摸着是觉得府里宾客多,给她留了面子,特意等今日她睡起来才差人来叫。

姜善宁蔫蔫的,唤来菘蓝给她梳妆。

她一半头发挽了个松散的发髻,剩下一半乌发披散在背后,配着一身烟粉色的百褶如意裙,衬得身形修长窈窕。

姜善宁拾掇好,披上厚厚的绒斗篷,跟乔嬷嬷一同前去聆春院。

途中路过萧逐住的客院,姜善宁往进瞅了一眼,里面安安静静的,不知道萧逐起身了没。

不多时就到了聆春院,姜善宁甫一进去,先亲亲热热的唤了一声“阿娘”。

姜夫人姿态雍容,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端着一只瓷盏,桌上摆着几碟子小菜,均是用瓷碗罩着,唯恐变凉了。

见姜善宁来了,乔嬷嬷手脚利索地将罩着的瓷碗取下来。

姜夫人呷了一口茶,柔声道:“宁宁来了,先用饭吧,都快凉了。”

姜善宁心知阿娘定是要说道那件事,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阿娘,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她执起一双银筷,戳着自己碗里的稀粥,半晌没有喝进嘴里。

姜夫人放下茶盏,看着面前娇俏的女儿,问道:“宁宁,你跟娘说实话,你现在和七殿下是什么关系?”

“我和殿下就是朋友啊。”姜善宁转了转杏眼,老实回答,“先前大哥冒犯了殿下,我心里过意不去,就去长街北口看望殿下,一来二去便熟起来了。”

姜夫人又问:“前日晚上,怎的偷偷出府去寻七殿下,跑出去娘也就不说你了,你那天晚上怎么能睡在七殿下那里?”

“纵然鄞城是侯府的地盘,你一个小姑娘,也不能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再说现在是年关,听说那北狄人在鄞城附近流窜,一个不小心将你掳了去怎么办。”

说着说着,姜夫人满怀的担忧。前一晚忙活姜云铮受伤和宾客的事,她是第二日早上才知晓的此事,想想就是后怕。

“阿娘,那晚我在殿下那里背诗经,谁知背着背着就睡着了,殿下倒因此在桌案上凑合了一宿。”姜善宁就知道免不了一顿唠叨,她吐了吐舌头:“北狄人不都被阿爹打跑了嘛,鄞城现在安定着呢,阿娘您不必太担心。”

她拈起茶壶,给姜夫人的茶盏里添满,随后跑到她身后,轻轻捶着姜夫人的肩膀,“阿娘,我都要及笄了,您还当我是小姑娘呢。”

更何况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了,姜善宁在心里默默道。

“你呀,不管多大,在阿娘眼里,都是小姑娘。”姜夫人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你让七殿下在桌案上睡了一宿?”

姜善宁自知此事她做的不妥,乖乖认错:“我这不是睡着了嘛。”

“罢了罢了,那孩子也是可怜,让他在侯府多留几日吧,吃住好歹都比在长街北口那里好。”

听到阿娘并没有怪她,姜善宁唇角勾起笑了笑。

“不过说起及笄,宁宁,你是不是喜欢七殿下?”姜夫人语出惊人。

“阿娘!”姜善宁一惊,探头到姜夫人面前,连声否认,“您说什么呢,我跟七殿下就是朋友,就像……就像我跟萱萱,我跟高大哥那样。”

姜夫人凝视她的一双杏眼,一望过去清澈见底,见她确实对男女之情未开窍,纵有一腔的话想说,也作罢了。

她看着女儿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眉头松了松,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啜了一口清茶。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是周一,爱你们εε

迟来的冬至快乐呀!